馬佳安敏突然覺得自己心裏有什麽東西哐啷碎開, 就連知道兒子病危的時候她也沒這麽惶恐過。兒子死了可以再生, 可是她辛苦培植出的勢力呢?皇上對她的信任呢?這些東西如果失去了,就再也奪不回來了!


    “馬佳常在,你看起來好像很想哭的樣子。”容凰微笑著提醒她:“可是你不能哭。你是大阿哥的額娘, 他眼下正病著,你一哭就等於在咒他死。”


    其實馬佳氏現在正在心裏咒鈕祜祿氏和赫舍裏氏去死。赫舍裏氏早已被皇上厭惡, 她還好說,可是鈕祜祿氏呢?


    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容凰, 忽然覺得遍體生寒。因為她發現這個鈕祜祿氏竟然幾乎沒有弱點!


    用納蘭公子引誘她不成, 用□□給她下毒也害不死,她又沒有孩子,在宮中無牽無掛, 這——這實在是太難對付了!馬佳氏很聰明, 但她以前仗著有重生和空間的優勢太過自信,總是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別人, 從來沒有想到在自己強大的同時, 她的敵人她的對手竟會更加強大!


    而且,容凰幾乎占據了玄燁全部的寵愛,這讓馬佳氏根本無法忍受……


    詩棋和魏喜很快就被帶了過來,經他們二人指正,外頭那些死掉的暗衛全都是馬佳安敏的死士。原本兩個奴才說的話並沒有多少可信度, 可是一來詩棋是馬佳氏從前的心腹,二來馬佳氏又剛剛做出了偷情這等醜事,康熙生性多疑, 幾乎已經確認了是這馬佳氏居心不軌。


    “你心思歹毒,陷害貴妃,假傳聖旨,朕念在大阿哥的麵子上饒你一條賤命,誰知你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在禁足期間擅自離宮,做出讓皇家蒙羞之事,你,你真是……你當真以為你們馬佳氏擁立朕親政有功,朕就奈何不了你們麽?”


    原本馬佳氏的阿瑪蓋山為了康熙親政前後奔走,皇帝多少有些感動,不但給他和幾個兒子加官進爵,還打算恢複馬佳氏的嬪位。沒想到這馬佳氏竟然這樣不安分,不過禁足半年就忍不住出來偷男人了!還是在自己兒子病重的時候……簡直就是不知羞恥!


    “皇上,嬪妾,嬪妾沒有做,嬪妾是被人冤枉的!”馬佳氏心念一轉,收起剛才猙獰的表情,微微低著頭低聲道:“皇上,旁人都說臣妾是耐不住深宮寂寞,可是您——您還不知道嬪妾的為人麽?難道您不記得,那一日您來鍾粹宮,與嬪妾溫存……”


    經馬佳安敏這麽一提醒,康熙忽然想起點什麽。前些日子他剛親政,惠貴人有孕,容凰又趕上了小日子。他喝多了酒,身邊也沒有可心的人伺候,就打算去承乾宮看看懿嬪,誰知道不小心走到馬佳氏那裏去了。


    馬佳氏見他來了,哪裏還肯放他走,用盡渾身解數騙得康熙進屋。他進去一看,桌子上正擺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食物算不得精美,但據馬佳氏說都是她親手做的。桌上永遠都擺著兩副碗筷,代表著她的心永遠為他敞開,為他等待。


    玄燁的心也不是鐵打的,見她這樣伏低做小的樣子,心裏便覺得安敏有幾分可憐。馬佳氏一看有戲,便想盡辦法將他灌醉拖上了床。皇帝醒後既沒責怪她,也沒再寵幸,今兒要不是她提起,隻怕玄燁早已忘記了這一茬。


    馬佳安敏對他的確癡情,所以這件事……會不會是一場誤會呢?


    康熙抬起頭,目光不定地遊移在阿爾克善和馬佳安敏之間。正當這時,宮女素怡突然跪著爬了出來,對著皇帝一陣磕頭:“皇上恕罪!奴婢是馬佳常在的貼身宮女,奴婢有要事稟報!”


    玄燁眉頭微微一皺,立即道:“說!”


    素怡先是怯生生地看了馬佳安敏一眼,這才磕磕巴巴地說:“其……其實,馬佳常在和赫舍裏大人的事情……也不是這一天兩天才有的了……”


    “你!”阿爾吉善大怒:“你這個賤婢,胡言亂語些什麽!我根本是第一次見馬佳常在!”


    “給朕住嘴!虧你還是禦前侍衛,在朕麵前豈容你大呼小叫?”玄燁皺眉吩咐:“來人,把他的嘴給朕堵上。”


    阿爾克善嗚嗚亂叫著,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素怡心中得意,看起來卻仍是一副害怕到極點的樣子:“以前常在還是榮嬪主子的時候,阿爾吉善大人就經常在夜裏潛入鍾粹宮……那副碗筷,也不是總為皇上準備的……”


    玄燁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剛剛心頭因為舊情泛起的猶豫立即煙消雲散。


    容凰適時地插話道:“你說這話可有憑證?”


    素怡點點頭:“奴婢雖然不是主子的心腹,但也知道主子養有暗衛。大約就是主子臨出事那幾天,有一天晚上一群暗衛護著一個年輕的公子進了主子的臥房……當時不光奴婢看見了,鍾粹宮上上下下的宮女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聽到這裏,馬佳安敏忽然笑了起來:“那人是我的親弟弟阿克敦!”


    “是啊,奴婢當時也以為是您的弟弟阿克敦大人。可是,當時那麽暗,我們隻看到是一位年輕的少爺。您是主子,自然是您說是誰就是誰了。”素怡不甘示弱地反駁道。


    “好了好了,都別爭了。”容凰淡淡道:“來人,去把鍾粹宮舊日裏服侍過的奴婢們都找過來對峙,不要聲張。”


    翊坤宮的德安等人應了一聲,立馬行動起來。沒過多久七八個小宮女便被押了過來。剛開始眾人的說辭還與馬佳氏一致,一口咬定稱平日夜裏來鍾粹宮的是馬佳氏的弟弟阿克敦。可是在素怡的一再提醒之下,小丫頭們忽然動搖了。


    她們看看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再看看如同爛泥一般被踩在地上的馬佳常在,心中立即有了決斷,一個隨著一個爭先恐後地倒戈了。


    康熙看出她們言辭混亂,當即大怒,命人拖出去將她們一頓毒打。這些宮女雖然隻是奴婢,但進宮後就伺候貴主子,也沒做過什麽重活,沒打了幾下就進氣多出氣少了。這時候,她們終於肯原原本本地講實話。


    那就是榮嬪當時夜裏見的是什麽人,是不是她弟弟阿克敦,她們確實不知道。隻是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而且幾乎沒有在白天出現過。


    他當然不敢在白天出現了。就算阿克敦是榮嬪的親弟弟,後宮這種地方也不是他可以隨意出入的,更何況是在大晚上。所以馬佳氏一開始就沒搞明白一件事——不管那個年輕公子是不是她弟弟阿克敦,等待阿克敦的都隻有死路一條。


    如果是,那他罪有應得。如果不是,那他也必須做皇家尊嚴的替死鬼。康熙寧願對外宣稱自己的妃子因為過於思念親人而違背宮規,也不願意承認他被人戴了綠帽子。


    這件事鬧到這裏,所有的線索都已經斷了。玄燁無心再做糾纏,正尋思著怎麽處置他們,宮女翠蘭忽然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大叫道:“不好啦!大阿哥他,他嘔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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