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亮和陳岷這對亦師亦友的朋友,每天晚上都在吳山修行。金亮的進步很大,修行第三天,他在感知皮膚、肌肉的同時,終於和一般人一樣,開始感知耳朵。三幅畫麵重疊在一起,三種聲音混合在一起,金亮不但沒有覺得亂,反而覺得立體充實起來了。金亮這樣自我比喻,如描繪一幅巨畫,由近及遠一層層鋪展開來,由粗到細一點點充實起來,從黑白到彩色,從形態到神態……感知到哪裏,哪裏還會有聲音伴奏,美妙的讓人心醉。


    隻要涉及到開光階段的問題,陳岷都回答的非常仔細,有時候金亮不問,陳岷也會仔細解釋。如一般人感知的第一個,都是很常用的感覺器官,他感知舌頭,很多人感知眼睛、耳朵、鼻子等,畢竟這些器官的敏感性強,更易感知。金亮先感知皮膚,也還好理解,後麵感知肌肉和氣勢,就比較意外了,現在終於回歸正常,陳岷也感覺好解釋多了。


    金亮要是問其他問題,他要麽不說,要麽要求金亮到時候問餘文。倒是陳岷後麵三天的去向,被金亮慢慢套出來了。外國修行者已經離境,不用他操心。陳岷是要去他的老家和媳婦老家,看看他們的情況,就可以放下自己的牽掛,專心去化嬰空間。當金亮問修真者也可以結婚?會不會影響境界?等等,陳岷總是笑而不語。問化嬰空間是什麽,就推到餘文那兒去,也讓金亮無語。好在金亮就像衝進玩具展覽館的孩子,每天都有新奇的進展。


    關於金亮可以不斷進入開悟狀態,心神堅韌如同小強的原因,陳岷在金亮的同意下,也用神識去感應了幾回。發現金亮的意念是比開光階段的人強很多,但更主要的原因可能是意念的堅韌。金亮的每一縷意念分的非常弱(意念為純能量結構,弱相當於實體的細),用來感知是夠了,缺點就是能感知的時間短。但是金亮的意念卻弱而堅韌,能量衰減的特別慢,陳岷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問金亮,就是欠揍的回答,“夠用要那麽多幹嘛?傻呀!衰減慢?你們不是這麽慢的?!”


    修行第四天,也就是他們認識的第五天。金亮又感知了眼睛,他現在感知有回應的已經增加到四個:小朋友般喧鬧的皮膚、海浪拍擊沙灘的肌肉、寧靜山穀的耳朵、以及剛感知就有回應的萬花筒樣的眼睛。感知到的湧,依然在遠方沒有回應,但是現在能夠感知到更遠方,層層疊疊洶湧而來,意念能感受到有股野蠻凶厲的意誌,在大海的遠方蟄伏。


    因為陳岷明天就要離開,後麵三天金亮要獨自修行,今晚的氣氛就有些傷感。陳岷想把開光境界的事多講一些,而金亮卻好像沒有多大的興致,正如金亮說的,“本來我是春暖花開,後麵三天卻要陰雨綿綿了”。陳岷寬慰到,“修行時間長,有些傷感你就好好珍惜吧,以後估計都沒有這種感覺了。我是衝更高的境界,你難道忍心我錯過再等三年。”金亮想想也是,但就是有些不一樣,雖然隻有短短五天的相處,金亮已經把陳岷認可為自己的師父了,還是帶入修行的貴人師父。


    陳岷為了轉移話題,向金亮解釋起意念和神識。每個人都有意念,就是自己可以控製的注意力。有些人注意力容易集中,有些人不易,這就是對意念控製的差別。我們一般稱普通人的為注意力,進入修行則稱為意念,因為修行離不開意念。能否進入修行的最基本條件也是意念,任何一步的前進,都是和意念的成長分不開。開光期和築基期,我們一般稱注意力為意念,特點是隻能感知自己體內,無法離體。進入金丹後,意念轉換為神識,或者叫神念,就可以離體。有了神識,就可以操控法寶、可以運用宇宙中的其他能量。據說渡劫後,還可以形成元神,那是快接近仙家手段了。


    金亮非常關心地問,“怎麽才能離體呀,靠金丹指揮?”


    “不是的,意念離體是通過媒介,這個媒介是什麽,現在還不能說,必須自己體悟。體悟到媒介後,你有多強大的神識就可以離體多遠。”停了一下,陳岷說,“我是金丹後期,正常是離體三十丈左右,大家在這個境界相差不多。但是在這個福地,我竟又有了進步,目前可以達到五六十丈,因此我對化嬰的把握更大。世上一飲一啄皆有定數,這麽說也許太誇張了,但,確實是找到你後,給我這個契機,真是天眷呀。”說完,陳岷滿臉的笑意。


    金亮受到感染,加上他那灑脫的性格,心裏的那點傷感就消融了,一邊為陳岷高興,一邊也為自己進入修行而期待。他相信自己肯定能跨過築基的造化點,進入金丹,成為修真者。正如春暖了,必定會花開。


    第二天,金亮去辭掉了工作,簡單地和同事打過招呼就回浙南老家去了。家裏父母都很高興,尤其是母親,感覺到了兒子的不同,圍著兒子轉了幾圈,又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變化。問了一句,“有女朋友了?”害的金亮解釋半天。


    晚上,金亮的進展勢如破竹,接連感知到了舌頭和鼻子,這才是他修行的第五天。也是金亮第一次發現感知太敏感的缺點,如果整天處在這種感知情況下,將會無法飲食和呼吸,各種味道和氣味,在意念的感知下,一下子敏感了無數倍。現在的空氣質量和食品狀況,將會讓修行者痛不欲生。現在金亮的感知裏已經非常熱鬧,一種感知一幅動畫(肌肉和氣勢還是合在一起)、一種聲音,現在是六幅畫重疊在一起。原來四幅的基礎上增加了一片草原,上麵點綴著五彩繽紛的小花,有一陣陣的嗡嗡聲音,又找不到聲音的來源,那是舌頭的感知。鼻子的感知曾讓金亮一陣疑惑,居然是一棵大樹,樹圍就有兩丈,樹高六七丈,粗糙的樹皮,茂密的樹葉,無風自動,發出一陣陣沙沙的聲音。


    目前的金亮,皮膚上已經無垢,在感知中小朋友越來越伶俐好動。肌肉也能很好地發出力量,在感知中,海浪基本上都在力量堆積的最高點拍擊沙灘。湧依舊在遠方深沉。耳朵的山穀非常安靜,他也慢慢明白了,山穀越安靜,他能聽到越小的聲音,現在雖不能達到聽到花開聲音的程度,但也能隔著房間聽到父母均勻的呼吸。眼睛的萬花筒,在感知中滿屏燦爛,他發現自己的視力並沒有變好多少,但是對顏色的敏感性強了太多,一張白紙上,他可以分辨出幾百種深淺不同的白,太多了,他都無法語言形容。


    這修行算快還是慢,金亮已經不去得意了,他還很清楚,隻是在修行階段,還未修真。因此,他一直很努力,每天都到很疲憊才休息,就如今天,他倒到床上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隻來得及拉過被子,沒有蓋好就進入了深度睡眠。夢中的老地方,冬日的暖陽下,金亮卷縮在南牆根,眯著眼睛,舒服的讓人想在睡夢中再次入睡。


    白天,金亮有意識地去他成長的地方轉轉,小學,初中,高中的校園,還有他經常春遊的塔山公園。原以為他會有很多的感慨,結果發現他走在哪兒,心裏都會經常想起開悟時感知中的畫麵,還有夢中的那個南牆根,以及一輪總覺得是冬日的暖陽。


    金亮站在塔山公園離塔較遠的一塊偏僻空地上,高中時他來公園“晨讀”,就是拿著本語文書,到這裏看武術隊的人練武。他忽然想到,為什麽是每天晚上練呢,前麵幾天因為陳岷要求晚上去,同時單位也要上班,就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在白天,這個安靜的地方,不知能不能開悟呢,說幹就幹。


    金亮開始慢慢渡步,感覺整個人漸漸放鬆下來後,先把注意力集中到皮膚的某一點,如預料中的一樣,一陣喧嘩撲麵而來,一層一層的畫布依次展開。但是很快地,他就退出了開悟狀態,他感到了地麵的震動,那是車來車往的結果;還有感覺到空氣中有股煩躁的情緒,帶著緊張、貪婪。金亮在想,這是不是就是帶動大家節奏越來越快、欲望越來越大的源頭?或者,這就是一個城市的氣味?都說南方的城市發展快,他生活的小城這幾年也發展很快,滿街的汽車,到處的工地,人們的關注也不是以前的誰家孩子孝順,誰家的誰聰明,一致地看向了誰誰賺了大錢,誰誰買了豪車了,除了物質還是物質,想要修行,天地都已經變味。


    金亮也是無語地搖搖頭,難怪陳岷經常感慨。如果自己現在才是小學生,再長到大學畢業,還能這樣沒心沒肺?想著就一陣後怕,幸虧陳岷及時出現,他才有打開另一個世界的機會。


    那裏依舊是春天,那裏的春天還會花開如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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