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讓我喜歡你的藥


    蘇安半趴在實木吧台上, 手指點著小酒杯口滑了小半圈, 指腹上沾了點冰涼的酒漬。


    冬青知道蘇安酒量不好,喝一點點就會醉,醉了還不老實, 伸手拿走了蘇安手中的酒杯,又拍了拍蘇安的臉頰:“酥寶哭了,酥寶找媽媽呢。”


    蘇安支起手臂,看著冬青, 突然笑了:“你少框我, 我才不上你當。酥寶現在在他兔子爸爸那兒,玩得開心得不得了。崽啊,你怎麽傻兮兮的。”


    冬青:“……”


    “我和你說, 我長這麽大, 還沒人能框我,除了蘇衍。”


    冬青不愧是教語文的,善於咬文嚼字,很快抓住了兩個重點,拚湊成了一句完整的話:“兔子爸爸是蘇衍?”


    蘇安乖乖地點了點頭, 漂亮的眼睛半眯著, 像一隻優雅的波斯貓:“我老公, 又帥又有錢,優秀到惦記他的女人可以從華爾街街頭排到街尾, 被雜誌評為本年度最想嫁的男人, 沒有之一。”


    “冬青崽, 我離婚了。”


    “我知道你離婚了。”冬青試圖將蘇安身側的酒瓶也拿過來。


    蘇安抱著酒瓶一個側身,躲過了冬青的動作,嘟噥著:“可他竟然沒簽字還不承認!把我框到了他眼皮子底下,哦還買了我最喜歡的鶴園。”


    說完,蘇安自己鬆開了酒瓶,眼神越來越迷茫。


    “還有,其實我也沒那麽矯情,不能吃苦,小時候笨不會吃感冒膠囊後來再大一點也沒那麽笨了。他總是很忙很忙,我就想他能不能多關心我一下,哪怕一會會一小小下,然後我感冒生病的時候他會花點時間喂我吃藥……”


    蘇安說的斷斷續續。


    冬青聽得心疼得不行,她認識的蘇安蘇大美人一直都是帶著刺的那種美豔,好看是好看,但不可折,也沒人能折下,因為刺太紮手,永遠明豔,永遠向陽,一個人帶著酥寶,把酥寶照顧得白白胖胖,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條,會烤香甜的小餅幹會做各式各樣複雜的蛋糕,設計圖也和本人一樣,漂亮的紮眼。


    想了想,冬青隻手撫上了蘇安小幅度顫抖著的肩膀,和哄酥寶一樣順著蘇安的脊背。


    蘇安漸漸靜了下來。


    小酒館裏播放著舒緩地吉他曲。


    “嗨,美女?一個人?”冬青身側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位公子哥模樣的人,那人半彎下腰撐在冬青身側,說:“美女我們坐下喝一杯,怎麽樣?”


    冬青瞥了一眼,忽視了打招呼的人,順著蘇安脊背的手停了下來。


    蘇安碰了一點點酒,醉得快,但醉得又有幾分清醒,平日的優雅的氣質她一概全忘到了腦後,從臂彎裏抬起頭,充滿誘惑的紅唇開開合合,吐出幾個字:“你眼瞎啊。”


    被蘇安說眼瞎的男人也不惱,端這個酒杯笑的越發柔和,對著冬青開玩笑,手臂甚至攬上了冬青的肩膀:“美女,你這個朋友很有個性啊。”


    冬青默默收起了搭在蘇安背上的手,閉上了眼睛。


    半醉半醒的蘇安不是有個性,而是非常的有個性。下一秒,混著冰塊的酒從妄圖獵豔的男人的臉上流了下來。


    “小姐,麻煩你先搞搞清楚。”男人冷下了一張臉。


    “抱歉,還請這位先生你先搞清楚。”一道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溫言半攬過坐在高腳凳上的冬青。


    “溫言?”冬青愣了一下,很快伸手勾住了叫溫言的男人的手腕。


    男人長得十分出色,尤其是氣質,似清風似明月,溫潤如玉。


    蘇安輕眯著眼看著被來人攬入懷的冬青,確認她不會再被企圖搭訕獵豔的男人動手動腳後徹底趴了下去。


    小酒館臨街的窗戶幹淨的纖塵不染,甚至可以當鏡子照。


    蘇安下巴墊在手背上,鼓著腮幫子看著窗子中調情的冬青和溫言,伸出手指在被映在玻璃上兩人相握的手上畫了圈愛心。


    真好。


    互相喜歡的兩個人做什麽都是幸福的,哪怕隻是簡單的牽個手,不沾染任何情.欲。


    上次晚宴結束,蘇衍送她回來的時候說愛她,她當時就笑了。跳過喜歡,蘇衍說的是愛,時隔了三年說愛她。


    她喜歡蘇衍的時候,蘇衍在忙工作,他忙她可以等,等一天等兩天等三天,等十天半個月都可以,隻要他回應一下下,她都可以像酥寶一樣開心好久。


    兩年相處下來,蘇安覺得自己像蘇衍的情人,給他解決生理需求,名正言順的那種。


    有沒有財經雜誌辦個世界第一笑話的排名,她一定實名推選蘇衍。


    蘇衍等酥寶睡著確認他不會再醒來以後才去了書房。蘇安去參加部門聚餐了,他把酥寶從蘇安那裏接了過來,酥寶很乖,蘇安陪酥寶吃完晚飯走後,蘇衍看著他玩了一會兒他自己就睡著了。


    書房裏隻留了一盞壁燈,照明度不大,工作用的手機還處在通話中。


    電話那邊林奕在文明罵人:“我看你這份計劃書寫的挺好的,它好就好在它是神仙放屁,不同凡響。”


    指尖點著煙盒,輕輕敲了敲,蘇衍抽了一支煙出來,薄薄的唇銜住。點燃,吸了一口,那邊林奕還沒罵完。


    等林奕罵完,他又抽了一根煙出來,指尖的火星明明滅滅。


    “你老婆呢?”林奕扔了助理送上來的計劃書問,他最近在忙一項海外的並購案,和國內幾個項目同時進行,忙得沒時間睡覺。


    “還沒回來。”


    林奕一時沒說話,也抽了一根煙出來,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看著外麵燈火通明的金融大夏。


    做他們這一行的,能做到他們這個份上的,從來都是大把大把的女人圍著他們轉,甚至是趕著往上送。因為工作太忙,他們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力去哄女人。


    蘇衍和蘇安的事他知道的不少,上學的時候他們幾個還打賭蘇衍以後肯定是他們幾個最晚結婚的,沒想到最後卻成了他們幾個中結婚最早的那一個。


    一開始以為他是商業聯姻,後來想了想又不至於,金融圈就那麽大,蘇家家大業大,涉及產業頗多,有那個資本,不屑於商業聯姻也不需要商業聯姻,蘇家人骨子裏都比較傲而蘇衍骨子裏更傲。


    簡單來說,蘇衍可能是這個圈裏老一輩人都想要的女婿,優秀的家世和出色的能力,還有一張能讓不少不知天高地厚不夠清醒的女人瘋狂的臉。


    但憑心而論,林奕覺得蘇衍並不是好的結婚對象。蘇衍太過理智,理智到了性情冷淡的地步,他的重心是工作,不適合談戀愛哄人,他適合那種帶著商業價值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明確目的各取所需。


    磕了磕煙灰,林奕又問一遍之前很早就問過的話:“你和你老婆真的是自由結婚的?”


    “嗯。”


    蘇安是他點頭過明媒正娶過門的。


    林奕嗤了一聲:“那你老婆還不要你?也是,你可是放著你老婆在外麵三年,蘇安那個性,當初要是不喜歡你能和你結婚?當初還說尊重她的決定放她自由,那你現在還眼巴巴守著她幹嘛?你又是哪路神仙,說的話也是如此不同凡響?”


    “你老婆真的對你一點兒表示也沒有?也對你一直看空澳元,你老婆可能對你的期待就像已經跌到姥姥家的澳元一樣。”


    蘇衍當即把林奕的電話掛了。


    有表示。


    蘇安覺得他有病。


    抽完最後一口煙,蘇衍在煙灰缸中摁滅了煙。


    他和蘇安結婚後理所當然覺得蘇安會一直陪在他身邊,蘇安不是他的重心,他的重心在工作上,他忙投行裏的項目,經常出差飛長途,開會應酬,原本一直守在他後方的小姑娘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安靜。


    直到某天蘇安離開後,他心裏像是空了一大塊,時間變得越來越難熬。尤其是夜深的時候,閉上眼睛似乎蘇安還在他身邊,軟綿順從。


    蘇安走前隻留了張紙條:蘇衍我們離婚吧,沒有感情支撐的生活太累了,我沒那麽喜歡你。你以後會遇到比我更適合你的。


    祝好。


    好個屁。


    蘇衍骨子裏太傲了,蘇安不喜歡他,那他給她自由。和蘇安有關的東西全被他收了起來,交給管家定期整理打掃。


    瞞著蘇家的長輩,蘇安在他這成了禁詞,誰也不能提。


    他太過理智了,所有的感情都不外露,某天夜深太難熬的時候鬼使神差推開了他和蘇安結婚後一直住的房間,翻了蘇安信手塗鴉的素描本才知道。


    不是不喜歡,是所有的喜歡都得不到回應。


    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


    放在吧台上的手機正好響起,溫言和冬青都保持著沉默,手機震動著慢慢滑到了吧台邊緣。


    冬青知道蘇安酒量不好,但不知道酒量不好的蘇安喝醉了酒鬧鬧騰騰得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拿過蘇安的手機將手機塞到蘇安手上,說:“安安,你先接電話好不好?”


    蘇安接起了電話,冬青被溫言喂了一根栗米巧克力棒。


    電話那邊似乎說了什麽,蘇安不想聽,喊了一聲:“衍衍。”聲音帶著蘇安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討好。


    “咳咳。”冬青被巧克力棒的碎屑嗆到了,看了眼表情沒變的溫言。要不是聲調不一樣,冬青差點以為蘇安在喊溫言。


    “言言?”冬青小聲地叫了一聲,看著溫言閑適的表情,起了壞心思,一聲又一聲的言言從她口中流出。


    蘇安掛了電話,學著蘇衍麵無表情的模樣看著調情的兩人,抬手敲了敲吧台:“麻煩老冬同誌能尊重一下我蘇某人嗎?”


    透過muse小酒館臨街的窗戶,外麵車流不息,街角歐式的路燈靜靜地立在那兒散發出柔和、淺黃的光暈。


    一輛車型很少見的黑色奔馳脫離了車流,在muse小酒館前緩緩停下。車上下來一位年輕氣質沉穩的男人,男人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與周圍街邊環境格格不入。


    蘇安突然從高腳凳上跳了下去,推開muse小酒館的門,衝向門外站立著的沒什麽表情的男人。


    “安安!”冬青喊了一聲蘇安,蘇安早就跑出門了。沒辦法隻能拿過蘇安放在高腳凳上的包,拉過溫言跟著蘇安出去。


    街角曖昧的燈光下,一向活得精致、天不怕地不怕的蘇安蘇大美人勾著男人的脖頸,穿著高跟鞋的雙腳勾在男人腰上,哭得抽抽噎噎。


    蘇安真的哭了,一邊哭一邊嘟囔:“衍衍、衍衍!”


    “蘇衍你別太過分,為什麽不簽字!”


    蘇衍勾著蘇安的腿靠在車邊,任由她的雙腿夾在他的腰上,接過冬青遞過來的包,說:“謝謝。”


    一縷一縷的夜風吹過,拂起蘇衍散落在額前的碎發,漆黑的瞳孔不見波瀾起伏,見到冬青身邊站著的人,蘇衍略微頷首了下。


    溫言和蘇衍對視了一眼,打招呼:“蘇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蘇衍開口,聲音啞淡:“替我向溫父問好。”


    半抱著蘇安將蘇安放到副駕駛座,蘇衍開車離開,晚上通向沁園的路上沒什麽人,一路暢通無阻。


    等紅燈的時候,蘇衍從車內的小冰箱中抽出一瓶蘇打水,擰開瓶蓋,將瓶口放到了蘇安嘴邊。


    蘇安低頭,伸出舌頭舔了舔瓶口後才喝,喝了沒幾口睜開眼睛,費力地看著眼前的人,等人影重合到一起看清是蘇衍,蘇安又抿上唇。


    “不喝。”蘇安搖了搖頭,說:“你是不是最近在我喝的水裏下藥了?”


    蘇衍擰上瓶蓋,將水扔到了後麵,重新發動了車子。


    “衍衍?”蘇安閉著眼睛,歪著頭靠在車窗邊,一聲一聲地喊著衍衍。


    每喊一聲,蘇衍的神色就暗一分。


    他知道蘇安的酒量不好,蘇安倒也聽話幾乎不碰酒,就算出於禮節要喝酒也隻會抿淺淺的一層,現在喝醉了酒的蘇安像小尾巴酥寶,粘人。


    踩下了油門,很快到了沁園。


    熄火,蘇衍沒急著下車,捏過了蘇安的下巴問:“我給你的水裏下了什麽藥?”


    蘇安唇上還蘸著酒香,柔嫩的杏紅的唇水光瀲灩,蘇衍的手指壓在蘇安唇上,壓了一下,很快指尖染上抹紅色。


    “讓我喜歡你的藥啊。”蘇安徹底醉了。


    蘇衍解開蘇安的安全帶,將她半抱下車。車門被關上,蘇衍將不老實的蘇安抵在車身上。


    蘇安被蘇衍抱著抵到車門上:“衍衍,你喜歡我嗎?”


    喝醉酒的蘇安聲音輕軟又醉人。


    一陣夜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蘇衍壓著蘇安的身體,啞著嗓子說:“喜歡。”


    “好巧哦。”蘇安摟上了蘇衍的脖頸,在蘇衍耳邊輕輕說:“我以前也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


    “現在呢?”


    “現在?”蘇安笑了一聲,說:“我不想喜歡了,喜歡你好累啊,蘇衍。”


    “可是不想是一回事。”蘇安手指慢慢滑到蘇衍下巴處,食指挑起蘇衍的下巴:“蘇衍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骨氣,我不想喜歡你,可是……”


    她的手指微涼,遊走在蘇衍下巴處,卻像帶了火,密密地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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