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打了一夜怪獸


    又等了一會,雨漸漸停了。


    甜品店外深色的磚塊被暴雨衝刷得幹淨,街角花壇中的綠葉尖墜著小小的雨滴,一點一點往下滴落,烏雲散開,天邊露出一片霞光。


    黏在蘇安身上的濕衣服被甜品店內的冷氣吹幹。


    喝完最後一口熱紅茶,蘇安對一直被蘇衍抱在懷裏的酥寶說:“酥寶,要不要我抱?”


    “要!”聽到大美人媽媽的聲音,酥寶衝蘇安伸出了雙手。蘇安輕鬆地將酥寶抱起,一隻手摸了摸酥寶吃的圓滾滾的肚子,酥寶躲了一下,被蘇安抓住又揉了揉。


    蘇安的餘光略過蘇衍。


    蘇衍仍舊是那幅寡淡的表情,連眉梢棱角都透著股淡漠。


    “今天麻煩蘇先生了。”蘇安說的客氣而又疏離。


    蘇衍搭在桌上的長指輕輕地敲了下,回:“應該的。”


    酥寶是他兒子,他不帶酥寶難不成還留著讓別人帶嗎?


    “……”蘇安生怕蘇衍下一句是我是酥寶的爹,抿了下略蒼白的唇,蘇安捏著酥寶的爪子搖了搖,說:“酥寶和——”


    和誰?


    和叔叔?


    不妥。


    和你爹?


    更不妥。


    “酥寶和衍衍說再見!”


    酥寶很聽話,軟綿的爪子攤開對蘇衍晃了很久,說:“衍衍再見。”


    說完,蘇安抱著酥寶走了,留蘇衍一個人坐在甜品店裏。


    屋外,霞光萬丈,晴空萬裏。金桔色的光芒渲染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帶著溫暖舒適的溫度。


    蘇衍搭在桌子上的長指敲了幾下,停住。


    蘇安這個小女人,真是冷漠無情,偏偏又可愛的緊。


    回到家,蘇安在浴缸中放滿熱水,扒幹淨酥寶身上的衣服,將酥寶連著他的大橡皮鴨一塊丟了進去。


    酥寶在玩水,蘇安找了個幹毛巾靠著台子擦拭著頭發。在甜品裏被冷風吹幹的紗裙很快又被淋浴間裏的熱氣沾濕。


    抬起胳膊嗅了嗅衣服,蘇安聞到了一股不太好的味道。扔掉手上的幹毛巾,蘇安蹲在浴缸邊和酥寶平視,狀似不經意地問:“酥寶,你喜歡衍衍嗎?”


    “喜歡。”酥寶回答的沒有任何猶豫,跟著又強調了一遍:“酥寶喜歡衍衍。”


    “那中午喂你吃飯的是衍衍嗎?”


    “衍衍!”


    蘇安拉過一旁的木質矮凳,坐下,胳膊支在浴缸邊緣看著天真的酥寶。淋浴間內濕熱水汽越來越重,逐漸有了白茫茫一片的趨勢。


    “叩叩叩”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三叩一頓。


    很有蘇衍的作風,連敲門都是如此嚴謹。


    有門鈴不用,非得敲門。


    有病吧。


    蘇安起身去開門。


    蘇衍剛洗完澡,換下了西裝,穿了件黑色的薄休閑衫,下麵是同色係的長褲,身上還帶著水汽的熱度。


    脖頸處有淺淺地紅痕。


    或許是水汽蒸騰的原因,蘇安雪白的腮泛起了杏花色:“蘇先生現在速度這麽快?這也是病,得治。”


    蘇衍瞥了眼麵色潮紅的蘇安,俯身,身高差讓他輕而易舉地就將蘇安堵在了門口。胳膊支在蘇安頭頂,蘇衍:“你在想什麽?”


    蘇安視線落在蘇衍脖頸上深淺不一的紅痕,勾了勾唇。


    “現在就十五分鍾?”


    蘇衍神色暗了暗,開口:“兒子撓的。”


    蘇安:“……”


    她好像確實有一段時間沒給酥寶剪指甲了。


    “酥寶和你一樣。”蘇衍的聲音愈發的沙啞,聲線愈來愈低:“你以前也沒少撓,和野貓一樣。”


    蘇安喜歡留長指甲,除了右手的食指、中指和大拇指不留長指甲,其餘的指甲都不短,沒少在蘇衍身上留下印子。輕則留下深深淺淺的紅痕,重則抓破皮。


    蘇衍垂下眼瞼,看著蘇安,蘇安栗色的長卷發稍顯淩亂,紗裙被熱氣打濕覆著在身上,薄透的一層輕紗根本遮不住。


    蘇安美。他從很早之前就知道。這會兒更甚,有一種異樣的美感。


    她一千八百種姿態,他想盡數領略。


    蘇安抬手抱臂,說:“有事?”


    蘇衍向後退開稍許,將手中的藥遞給蘇安。


    蘇安接過藥盒,在指尖翻了一圈:“感冒藥?”


    “嗯。”蘇衍送完藥就上樓了。


    門被關上,蘇安看著那盒感冒藥,陷入沉默。


    “安安?”酥寶等不到蘇安進來,不免有些著急。


    “來了來了。”蘇安回過神,將感冒藥丟到茶幾上,急急忙忙推開浴室門。


    帶酥寶洗完澡,蘇安在煮粥的間隙自己也飛快地衝了個熱水澡。衝完澡出來,高壓鍋中的粥正好煮好了,喂酥寶吃完晚飯蘇安又陪他玩了一會,酥寶很快就困了睡著了。


    將酥寶抱到他的小床上,蘇安回到臥室,打開繪圖軟件,準備畫一會圖。房間裏空調開的有些低,沒一會蘇安覺得有些冷,搓了搓手臂找到空調遙控器將溫度打高,繼續畫圖。


    沁園內的路燈一點點暗了下來,四周萬籟俱寂。


    “阿嚏。”蘇安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才發現鼻子有些不通氣。關了空調,保存好文件,蘇安關了電腦,裹緊了被子準備早點睡覺。


    睡著了夢裏全是大怪獸,所有的怪獸都長者同一張臉。


    和蘇衍一模一樣,麵無表情。


    蘇安打了一夜怪獸。


    早上手機鬧鈴響的時候,蘇安昏著腦子,從被窩中伸出一隻手將鬧鈴關了,繼續睡。眼皮很沉很重,想抬抬不起來,頭疼欲裂。鼻子不通氣,隻能靠嘴巴呼吸。


    唇很幹,喉嚨也很幹。


    蘇安緊閉著眼睛,舔了舔上唇。上唇幹裂,順著裂紋舔下去,蘇安嚐到了一絲淡淡的鐵鏽味。


    “酥寶……”蘇安呢喃了一聲,想撐起身子,動一下身上像著了火一樣。


    蘇衍有病,送她一盒感冒藥她就感冒了。


    怪獸也沒有打完。


    蘇安抱著繼續打怪獸的念頭,又昏沉沉睡了過去。


    酥寶睡醒,再一次沒有見到蘇安。大美人媽媽不在,沒人抱他去刷牙,沒人喊他酥居居。揉了揉眼睛,酥寶爬下床噠噠噠著小短腿推開了蘇安臥室的門。


    “安安?”


    蘇安頭埋在被子裏,被子裹得緊緊的,像一隻蠶蛹。酥寶費力地爬上蘇安的床,戳了戳了被子中間拱起的那一團,又喊了一聲:“安安?”


    聽到酥寶的聲音,蘇安動了動,掙紮了好一會才掀開眼皮。這一夜她睡得並不安穩,枕頭也被她踢到了床下。


    “酥居居,你醒好早啊。”撐起上半身,蘇安靠著床邊坐了起來。


    酥寶被蘇安扶著坐到大腿上,酥寶仰頭看著自己的大美人媽媽,說:“安安喝水。”


    蘇安舔了舔幹裂的上唇,嗯了一聲。酥寶聽了,又爬下了床,噠噠噠著小短腿出去了。


    蘇安頭疼欲裂,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半點力氣,身上像著火了一樣。


    沒一會,酥寶又噠噠噠著進來了,手裏拿著他常用的帶軟吸管的卡通水杯。


    “安安喝水。”酥寶將水杯遞到蘇安手上。


    蘇安突然笑出了聲,捏了捏酥寶的臉頰,將酥寶抱起去洗漱。


    “安安不喝水嗎?”


    “安安要喝水,但是安安不喝酥寶的水。”蘇安一開口說話嗓子眼就疼,幹疼。停了一會,蘇安又說:“因為媽媽感冒了。”


    酥寶在蘇安懷裏仰著頭啊了一聲。


    他太小了,還不太明白大人說話的意思。蘇安看著酥寶呆萌的樣子,沒忍住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說:“今天讓小媽媽陪你好不好?”


    酥寶搖頭:“安安呢?”


    “媽媽去醫院,沒辦法陪酥寶。酥寶要和我去醫院嗎?”


    “要。”


    “不可以哦,醫院人太多了萬一把你弄丟了怎麽辦呢?我會難過,酥居居想讓媽媽難過嗎?”蘇安循循善誘。


    酥寶捏著自己手指,好一會才說:“不想。”


    洗漱完,蘇安去做早飯,小尾巴酥寶去客廳玩了一會汽車模型。蘇安一邊拿木勺攪拌著鍋裏滾熱的米粥,一邊翻著客戶的需求。


    聽到廚房玻璃推門被拉開的聲音,蘇安下意識轉頭:“酥寶,怎麽了?”


    視線被一隻幹淨硬挺的手遮住,額頭上被覆蓋了一隻手掌。


    手掌幹燥溫熱。貼著她滾熱的額頭,溫度差明顯。


    蘇衍單手抱著酥寶,另一隻手探著蘇安額頭的溫度。


    蘇安的視線中出現了黑色帶金色斜條紋的領帶,白色的西裝襯衫翻領上別著銀色的領針,再往上是被襯衫半遮著的凸起的喉結。


    “蘇衍?”蘇安開口,嗓子幹疼到一定程度出現了撕裂的感覺,聲音又澀又啞。


    放下手,蘇衍看著病懨懨的蘇安:“沒吃藥?”


    聲音沒有絲毫意外。


    蘇安丟了木勺,仰頭看向蘇衍:“我腦子沒病,憑什麽吃藥!”


    “嗯。”蘇衍放下酥寶,說:“你先玩一會,我喂安安吃藥。”


    “猴。”平時粘人的小尾巴,這次出奇地沒有再粘著蘇安,噠噠噠著跑開了。


    蘇安一雙美目瞪得大大的。


    回來!回來啊,酥寶!


    蘇衍慢條斯理地拿起吧台上的水壺,倒了一點水,摳了兩粒藥丸出來,將水杯遞給蘇安:“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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