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略幾秒鐘的時間,方才被踢倒的護士已再次爬了起來,她們眼中發出青光,手腳僵硬的扭動著,口中發出格格的怪異聲響,朝敏薰逃跑的方向追去,暗褐的液體從敞開的傷處不斷滴落發出陣陣的惡臭,還有白色的小蟲子在裡頭翻滾著。


    敏薰沿著診所的長廊奔沒命的跑著,記憶中隻有短短五分鐘的路程,不知為何卻變得意外的長遠,彷彿沒有盡頭似的,灰白的牆壁隨著她的移動,緊跟著冒出一個個鮮紅的手印。


    強忍不適敏薰憑著毅力持續往前跑,入眼所見的影像不斷重複的往前延伸,感覺上彷彿她其實隻是在原地打轉,壓根就沒有往前過。


    在心裡喃喃唸著她僅知的幾句佛號,敏薰期待著奇蹟的發生,忽然她跟前閃過刺眼的白光,空間在瞬間怪異的扭曲著,景物也跟著產生變化,狹窄的長廊變得寬敞起來,兩旁闊寬的走道邊憑空多了幾張白色的病床,上頭微微的隆起,似乎有病人正睡在床上,但敏薰跟本沒有確認的勇氣,因為從微弱得起伏中她完全感受不到半點活人的氣息。。


    起初尚算安靜的病床在她經過的時候紛紛劇烈震動起來,甚至還從裡頭傳出細微的啜泣聲,跟著白色的床單竟浮上數個嬰兒大小的紅斑,每個都睜大眼睛往她的方向看去。


    在這個診所裡,隻怕已沒有任何的活人了!


    沒來由地,她在心底這麼認定著,整個空間所展現的,是一種接近死亡的寂靜氣息,讓人聯想到午夜的墳場。


    拐個彎,敏薰經過掛號的小櫃臺,櫃臺前坐著一名年輕的護士,她正低著頭處理手頭的工作,低垂的頸部插著紅色的細管,被腳步聲吸引的她抬頭往敏薰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混混的低下頭。


    敏薰用力摀住嘴,才沒讓自己叫出聲來,那護士整張臉皮都被人剝了下來,露出底下的肌肉組織,半顆眼球從眼眶外側滑出,隻剩下幾根視神經和腦部聯繫著,而她的骨盆腔的位置也和先前的護士一樣,有一個偌大的窟隆。


    莫名的恐懼擠壓著她的理智,她幾乎要放聲大叫起來,她無法理解眼前詭異的景象到底是作夢還是真實,就連自己是否清醒也無法確定。


    身後,沈重的腳步聲漸漸逼近,敏薰藉由玻璃的倒影看見那兩名護士已經追了上來,她們的身體恍如僵屍似的機械移動,每走一步腳底下就出現一個褐色的印子,而她們手上拿著方才來不及為敏薰注入的黃色液體,細長的針頭在燈光照射下發出寒光。


    敏薰咬緊牙根逼著自己往前走著,她沿著樓梯往出口的方向走去,明明隻有兩層的距離,竟始終看不到盡頭,不斷往下延伸的梯子,像是怎麼都走不完,樓梯間的告示牌不斷出現3樓的牌子。


    過度激烈的運動讓她的腹部開始感到疼痛,肚子裡的寶寶好像正因持續的激烈運動向她抗議著,然而背後沈重的步伐,卻不斷提醒必須她往前走。


    缺氧的感覺襲上腦部,她開始感到陣陣的暈眩,大腦全然喪失思考的能力,隻剩身體機械化的動作著。


    加油!隻剩下一點點了。


    就在她喘著氣想放棄時,之前聽到的聲音又出現在腦中,那聲音帶給她一股莫名的心安,讓她燃起一絲希望。


    靠著薄弱的信念,敏薰勉強撐起虛弱的身子倚著欄杆蹣跚的走著,她瞇起眼打量著下頭,似乎看到些許微弱的光芒。


    好不容易她終於爬到樓梯的底端,眼中所見的卻是一扇封閉的鐵門,敏薰試著扭動手把,發現門為由外反鎖住,看著那緊閉的門扉,她絕望的跌坐在地上。


    耳中可以清楚的聽見越來越接近的腳步聲,敏薰自暴自棄的闔上眼等著對方出現,現在的她就如同砧板上的魚肉,隻能任人宰割而沒有反抗的能力。


    快點,撞開那扇門!


    聲音又再次指點著她,語調多了一分著急,敏薰猶豫了片刻後,還是照著那聲音的話,用吃奶的力氣使盡的朝鐵門撞去。


    說也奇怪,原本無法移動分毫的鐵門居然奇蹟的打開了,刺眼的光芒印入眼裡,敏薰不假思索的衝入裡頭,將門重重關起。


    隔著門版,她聽見腳步聲在門外徘徊,參雜著怒吼和撞擊的聲音,可似乎是畏懼著什麼似的,那兩名護士並沒有堅持太久,沒有多久聲響逐漸減弱,終於再也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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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機解除後,敏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開始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不到十米大的空間裡,佈置的竟像是祠堂一樣,房間裡密密麻麻的放滿了半人高的小桌子,每張桌子的上頭都有一個泡著浮馬林的嬰兒屍體。


    在所有罐子的外頭都貼著黃色的符紙,隻上除了看不懂的文字外還詳細寫著每個嬰兒的死亡原因和資料,並且附上一張女性的照片,看起來都非常的年輕,敏薰推測那該是嬰兒的母親。


    敏薰像著魔似的注視著那怪異的組合,有種莫名的衝動鼓勵她走到桌子的前方,那些嬰兒胎盤給人的感覺相當奇特,它們看起來並不像是被製成標本的模樣,反倒如同是在母親的羊水中安穩的沈睡著。


    照片中的母親,最大的年齡絕不超過二十歲,在她們青春洋溢的臉龐上,隱藏著對生命的不安和惶恐,和罐中的胎兒相比形成種諷刺的對比。


    敏薰從第一張桌子慢慢的往後走,每一張照片在她看來都意外的眼熟,那全都是近年來她在兇殺案中所見過的女性臉孔,雖然外表有些改變仍勉強可以認出,而最讓她感到詫異的是,那裡頭也有那兩名『護士』的照片。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慢慢加大,彷彿隨時要從胸口跳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讓她沒理由的相信裡麵也有她的照片和『她的孩子』,而這間奇特的房間正是為了某個原因而存在的。


    經過約一炷香的時間後,敏薰在一個罐子停下腳步,那上頭有張少女微笑的照片,看來和她是如此的相像,眉宇間洋溢著幸福和天真。


    而在在罐子裡頭,卻放置著令她臉色慘白的內容物,在那窄小的空間裡,泡在浮馬林溶液中的並不是單一胎兒的形體,而是對相擁的雙胞胎。


    「怎麼會這樣?醫生為什麼沒有告訴我是雙胞胎?」敏薰呆滯的凝視著罐子,腦中剩下一片空白,當初醫生並沒有讓她看過超音波,她天真的以為她失去的是一個孩子,竟不曉得在她肚子裡的竟是一對孿生子!


    她伸出手隔著罐子在玻璃上描繪著胎兒的輪廓,小小的手腳看起來是那麼的纖細,應該很適合學芭蕾吧!閉著的眼睛雖然看不見,想來定炯炯有神;高挺的鼻子讓臉看起來有幾分混血兒的味道;形狀優美的薄唇,像起來絕對迷死不少年輕人,可這一切都不可能了,就因為她當年的愚蠢和無知。


    原來是這樣嗎?


    敏薰腦中的疑惑似乎有了答案,對近日發生在她周圍的狀況她開始稍稍瞭解了,之所以她會被女童的亡魂攻擊,顯然是被她放棄的孩子的復仇,被母親捨棄的不甘讓她充滿了憤恨;而那總是在危險時幫助的孩童的聲音,應該也是雙胞胎之一,那子對她這個失職的母親,彷彿多了一絲的感情。


    她不瞭解為何兩個孩子在對『母親』的立場上有所不同,但她很清楚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活了下來,是被她『殺死』的孩子再保護她,讓她有機會繼續她的人生。


    懺悔和自責同時強烈的譴責她,陷在自己情緒中的她幾乎被壓的喘不過氣來,導致她沒有注意到室內的景物開始發生異常的變化,白色的牆上忽然出現一個接一個密密麻麻的血手印,跟著從某個角落開始,哭泣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充斥在整個房間裡。


    原本在罐中沈睡的嬰兒猛然睜開了眼,平和的表情被嗜血的陰蟄取代,從它們的眼中發出駭人的紅光,未發育完全的手大力的敲打的玻璃的罐緣,口中發出尖銳的吶喊。


    罐子們在桌上劇烈震動後掉到地上,應該已經死去的嬰兒在破碎的玻璃中爬行,它們使用著不甚靈活的手腳,朝著空間中唯一的異類逐漸逼近。


    連掙紮的時間都沒有,很快的敏薰的身上掛滿上了數不清的嬰兒,它們的手在她肌膚上大力的揉捏,留下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青黑色淤痕。


    敏薰沒有辦法做出任何的反應,眼前的情況已全然超出她的認知範疇,她隻能看著嬰兒白而尖銳的利牙,用力的插進她的肌肉。


    就在危急關頭,柔柔的女聲清楚的迴盪在室內,熟悉的語調辦著她從未聽過的莊嚴響起:「天清地靈,兵將隨令,黃泉路上,陰鬼聽令,今有楊氏女敏薰,魂魄在外,聽言速速歸來,神兵火急如律令。」


    語聲剛落,金光從胸口的護身符竄出包裹住敏薰全身,嬰兒慘叫著被彈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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