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後,商思睿的助理在錄製地附近找了一家淩晨還繼續營業的火鍋店,訂了個包間。五個人出來就直奔飯店包廂,商思睿熟門熟路地點了一大堆招牌,“我之前跟團員一起來這邊路過幾次節目,這家火鍋可正宗了,地道川味。”


    “你是四川人?”阮曉問道。


    商思睿笑得見牙不見眼,“北京人。”他抬眼看了看大家,“你們喝酒嗎?”


    岑涔搖了搖頭,“最近要開巡演了,得護著嗓子。”


    “我不喝酒。”周自珩脫下了外套,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用給我點了。”


    從他脫下外套的那一刻起,夏習清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身上,隻穿一件白t恤的他看起來清清爽爽,像個大學生。


    握住杯子時手背凸起的青筋,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低垂時濃密的睫毛,棱角分明的下頜線,高挺隆起的眉骨,拆解而成的每一個碎片,都是完美的。


    他的視線順著周自珩的側頸延伸下去,幾乎要與肌肉紋理交織在一起,從寬鬆的棉質衣領一直向下,一直到看不見的地方。


    這人長得也太他媽對自己胃口了。


    “習清,你喝酒嗎?”


    商思睿的提問打斷了夏習清的遐想,“我?”回神的那一刻,夏習清發現,坐在對麵的周自珩仍然保持著那個握著玻璃杯的動作,眼神卻瞟向了自己,但是隻有一瞬間,因為他很快又看向別處,眉頭也微微皺起。


    真是有意思。夏習清將右手手肘支在桌麵上,掌心拖著自己的下巴,臉側過去對著商思睿,“要啊,我要紅酒。”


    “火鍋配紅酒?”商思睿笑起來,“你還真會搭啊。”


    “我其實還不太餓。”夏習清依舊側著臉,對著商思睿笑,“就是想喝點酒,緩解一下之前緊張的情緒。”


    同桌吃飯,幾乎可以算作是最快拉近陌生人之間親密度的事,何況他們五個人已經在真人秀裏被關起來相處了好幾個小時,距離就更近了。沒有了遊戲時候的緊張刺激和相互猜疑,大家聊起天來也輕鬆不少。


    岑涔為了巡演養嗓子,不能吃辣,她看見周自珩也不碰辣鍋,有些意外,“你不吃辣嗎?”


    周自珩搖了搖頭,“不太能吃。”


    “自珩飲食超健康,我跟他一起錄節目的時候發現他平時煙酒全都不沾,吃飯超清淡,還會在保溫杯裏泡枸杞。”


    這是什麽老幹部作風啊,夏習清忍不住笑起來。


    不對是三好學生作風。


    阮曉一麵涮著毛肚,一麵隔著熱騰騰的霧氣問商思睿,“你平常的性格反差就是這麽大嗎?我有一個朋友挺喜歡你們組合的,不過她本命是另一個成員,也追過挺多次現場,我聽她說你台上台下都挺迷糊的啊。”


    商思睿咬著筷子的頭,長長地嗯了一聲,“其實我平常也沒那麽迷糊,怎麽說呢,我們團成員的年紀都挺小,好多粉絲把我們當兒子來看,特別是我的粉絲,平時接機的時候都喊著‘媽媽愛你’這樣的話,所以公司也就有意地在一些日常花絮裏體現可愛孩子氣的一麵,時間一長,就被迫安上了呆萌的人設。”


    他從火鍋裏撈出一個牛肉丸放進自己的碗裏,順便提醒阮曉,“啊你的牛肚可能老了。”


    “啊對對對。”阮曉慌張地夾起自己的牛肚,岑涔在一邊緊接著開口,“那你不覺得很累嗎?裝出另一種性格。”


    這句話一說出來,夏習清就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一抬頭,果然看見周自珩就這麽盯著他。


    這麽有意思的事,怎麽會累。夏習清嘴角微微勾起,眼睛從周自珩的身上撇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


    “還好吧,其實平常我的確也挺迷糊的。”說到這裏,商思睿又開始唉聲歎氣,“我難得當一次反派,真的就差一點點就贏了,太可惜了,本來我都計劃得天衣無縫了,結果半路被習清一折騰,一下子就慌了。”


    夏習清輕笑了一下,“這隻能怪你自己太容易被影響。”


    “你之前是什麽計劃?”岑涔問。


    “我一開始都偽裝的挺好的,本來我不是攛掇著你和阮曉,說習清的嫌疑很大,你也相信了,等挨到第一輪投票開始我們的票就可以把習清投出局,習清太厲害了,留下來是個隱患,等到自珩差不多把線索都集齊的時候,我再用killer的特權把自珩殺了,坐收漁翁之利,一舉攻破城門!完美~”


    眉飛色舞講解著最初計劃的商思睿表情一變,跟蔫兒了的茄子似的靠在椅子背上,“唉,可惜啊,我的計劃被習清識破了。他一發現就跑去找曝光我身份的線索,當時馬上就要投票了,我當然著急了,於是想都沒想就把習清殺了。”


    聽到這裏,夏習清不禁笑起來,“是不是剛殺完就後悔了?”


    “可不嘛,後悔死了。”商思睿搖了搖頭,“後悔也來不及了,就想著要不硬著頭皮跟自珩剛一剛吧,結果自珩那個時候已經拿到所有線索而且還知道我是killer了,還沒開始剛呢我。”商思睿又給自己嘴裏塞了一塊年糕,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周自珩,“對了自珩,你是怎麽知道我是killer的?習清告你的?”


    說起周自珩的時候,夏習清刻意地沒有轉過去看他,依舊側著臉用一種溫柔至極的表情望著商思睿的方向。


    周自珩嗯了一聲,坐在一邊的岑涔難得笑了起來,“他說你就信啊。”


    “……”周自珩又一次被噎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阮曉也跟著參與進來,“照理說,最後破解大門的線索應該也是習清給自珩的吧。”


    商思睿也突然反應過來,“啊我知道了!是那副畫!”他激動地晃著筷子,半轉著身子看向夏習清,“就是那個玫瑰花是嗎?啊啊啊好氣,我當時應該把那個畫搶走的。”他使勁兒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我怎麽這麽二啊!”


    夏習清徹底被商思睿這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樣子給逗樂了,依舊保持著那個手撐著下巴的懶散姿勢,伸出左手拉過商思睿拍著自己腦門的那隻手,笑道,“別拍了,越拍越二。”


    “我去,真的是那幅畫。”商思睿就著夏習清伸過來的手反抓住,使勁兒地搖晃著夏習清,“不行,我可太難過了你必須得補償我,給我畫畫!我要超大的,兩幅!一幅掛我宿舍一幅給我媽!”


    本來就喝了酒,雖說還不算醉,可被他這麽一晃,夏習清也是一陣頭暈目眩,隻能笑著妥協,“好好好,不就兩幅畫嗎,明兒回去就給你畫。”


    這樣寵著慣著的姿態夏習清自己倒是稀鬆平常,尤其是以往碰上些脾氣任性的,在沒厭煩之前,夏習清也總是這樣慣著。對方隻要一看見他臉上溫柔無比的笑意,便總以為自己在他的心裏占領著可觀的地位。熟不知都是假的。


    可這副樣子,在周自珩的眼裏都看得真真兒的。


    倒也不是別的,周自珩就是想不明白,怎麽都想不明白,這個人明明是自己的粉絲,口口聲聲說著喜歡自己,表忠心的時候一套一套的。照理說,身為粉絲好不容易跟偶像一起吃飯,不應該抓緊一切機會跟偶像說話嗎?


    可夏習清整整一晚上,居然都沒有正兒八經看他周自珩一眼。


    沒來由的煩悶。


    這個風流成性的渣男,一定,百分之一百看上商思睿了。果然,粉絲的感情是最不牢靠的,說喜歡你的時候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一旦爬了牆,不回頭過來踩你一腳都算是仁慈了。


    周自珩握著筷子,一口也吃不進去,耳朵裏塞滿了坐在對麵那兩個人的歡聲笑語。


    一頓宵夜吃了將近倆小時,快散場的時候商思睿突然想起些什麽,“我們弄一微信群吧。”他掏出手機,“這樣咱們平時也能聊天兒,多好。”


    周自珩一點也不想進群,可商思睿直接把他拉了進去,手機震個不停,打開一看,一個名為[讓我猜猜今天誰是killer]的群不斷地閃著新消息。


    “大家都改一下備注啊。”阮曉提醒道。


    被逼無奈地周自珩改了備注,退出來的時候瞟了一眼群成員,一下子就看到了夏習清。事實上,夏習清還沒有改備注,但他的頭像讓周自珩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他穿著紅色球衣打球的那副畫。


    不知道為什麽,胸口那股子煩悶的勁兒忽然散了許多,周自珩皺著眉盯著那個小小的頭像,還怕別人發現他在盯,都不敢點開大圖來看,隻能這麽半眯著眼睛看著。


    看了好一會兒,才抬頭去望坐在對麵的夏習清。


    他整個人歪在椅子上,腦袋偏到一邊,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究竟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


    像是醉得不輕。


    商思睿瞧見周自珩朝這邊望著,自己也側頭看了看,“呀,習清,你是不是喝醉了,沒事兒吧。”他把夏習清的頭發撥到一邊,露出他有些泛紅的臉。


    夏習清疑惑地嗯了一聲,好像沒聽清商思睿說什麽,這一聲嗯倒是百轉千回,音色裏透著一股子喝醉酒之後的沙啞。


    喝得這麽醉,我看你等會兒怎麽回去。周自珩就差沒給個白眼了。


    “習清的酒店在哪兒啊?”岑涔問道,“我今天好像見他旁邊跟著個助理來著,不過這麽晚了……”


    阮曉拿出手機準備叫車,“要不讓他住我那兒?我家離這邊不遠。”


    “不行的。這樣容易被人誤會,說不定外麵有記者,你們一男一女,很容易被亂寫。他還是帶去我住的酒店那兒吧,我倆湊合一晚。”剛說完,商思睿就開始犯愁了,“哎不行,我明天一早的飛機,到時候就丟下他一個人了。”


    大家都在討論著夏習清的歸屬問題,隻有周自珩一言不發。


    他現在莫名其妙有種上課怕被老師點起來回答問題的既視感。


    “自珩,不然你帶著習清去你那兒吧,我記得你酒店離這裏挺近的,你不是還開了車嗎?”


    怕什麽來什麽。墨菲定律誠不欺我。


    周自珩自暴自棄地嗯了一聲,接受了命運給他的挑戰。


    商思睿幫著把夏習清架著弄進了周自珩的車裏,合上了副駕駛的門,“那我走啦,我明天還趕場呢,你也早點休息。”


    周自珩點了點頭。


    “你別忘了給他係安全帶。”走了老遠的商思睿又回頭衝他喊了一句。


    醉得毫無知覺的夏習清歪在副駕駛上,像一隻昏睡過去的貓。周自珩努力地把他掰正,身子傾過去替他把安全帶拉出來,這個姿勢使不上勁兒,試了半天都沒能成功。


    麻煩死了。


    狡猾、無恥、說謊成性、風流下作的夏習清成了周自珩心裏一個小人偶,吧唧一下又被他在腦門上狠狠地貼上了一個[麻煩]的新標簽。


    錄完節目真是再也不想看到這個人了。


    周自珩在心裏這麽念叨著,也不知道念叨給誰聽。


    忽然,那個醉得不省人事的人發出了一聲像小動物一樣的嗚咽聲,然後從正麵抱住了他。


    腦袋埋進了周自珩的頸間。


    周自珩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側頸被一雙柔軟的嘴唇輕輕地磨蹭著,他渾身像是過電一樣,劈裏啪啦的,從脖子炸到了指尖,酥酥麻麻的。這股沒來由的電流最後炸到了胸腔裏。


    麻痹了心髒。


    二十年來頭一次感受到這種玄妙滋味的周自珩同學,又一次忘記了,這個喝醉後迷迷糊糊抱住自己不肯撒手的人。


    一直以來都是個騙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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