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發的濃重。


    相對於午夜十二點,陳家安和鹿鬱出來的更晚了一些,直到半夜的霧氣猶如實質一般的時候,兩人才走出保安室,陳家安還是那一身裝束,鹿鬱在運動服之外又穿了一個風衣,多少顯得不倫不類,可卻暖和了。


    鹿鬱把自己裹在厚衣服裏,哈了一口氣,白霧騰騰而起。


    “已經是快要入夏的時候了,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冷啊?”她有點奇怪,也有一點不安,而且這霧氣本身也有古怪,“我的能力受到阻礙了,能聽到的範圍縮小了。”


    “是因為起霧了嗎?”陳家安問道。


    “正常的自然現象的話怎麽會對我造成影響,總之這個霧氣不對勁,還是小心一點吧,最壞的可能我懷疑是那些人來了。”


    “政府的特派人員嗎?”陳家安想到白天的時候聽到的對話。


    “特派人員,那些普通人是這麽稱呼的嗎?”鹿鬱快步走上前幾步,和他並肩而行。


    “是吧,白天的時候才傳來消息,怎麽晚上就來了。”


    “我都說了不要小看他們呀,如果真的是他們,那在我看來速度已經很慢了。”


    “他們很強?”陳家安放慢腳步,讓鹿鬱可跟的上。


    “他們很專業,他們有國家作為後盾,比起我們這些非官方的,不被承認的,要更加的無所顧忌。”


    “所謂的官方和非官方是怎麽回事,像你們‘家庭’那樣的存在很多嗎?”


    “很多,全世界各處都有,但官方的也就那麽幾個而已,隸屬於國家管控,這個解釋起來也不是很難,但現在不是時候,你想想,今晚要不要按照計劃去做了,有風險,我覺得那些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你突然說話這麽正經我有點不能習慣了。”陳家安小小的調侃了一下凝重的氣氛,鹿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覺得這個霧氣是有古怪,但和那些官方人士應該是沒有關係的,應該另有原因。”


    “你怎麽知道,你又沒有見到。”她撇撇嘴說道,對剛才的調侃有些不滿。


    “直覺。”陳家安沒有多說,他是覺得這霧氣更像是從怪物那一邊來的,這就牽扯到了那個似夢非夢的黑暗世界,這霧氣的感覺和那裏很像,所以他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不是他小看特派人員,而是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了,他決定最晚最晚後天就動身離開這裏。


    出於這種考慮,他才會明知道有問題,還要往裏麵闖,他實在很想知道關於那個世界的哪怕一點點的情報。


    哪怕是牽扯到女孩的安危,他也要去做,隻是一瞬間,隻需要一瞬間。


    “直覺?你一個力量型的奇跡者,直覺能有我敏銳。”鹿鬱皺著眉頭邁了一大步說道。


    “要不要打個賭,不過前提有一個需要問一下,你為什麽要那麽忌諱官方的奇跡者?”


    陳家安停下腳步,站在離小區大概超過一公裏的地方,周圍因為愈發濃重的霧氣能見度越來越低,普通人肉眼一米以內都看不清楚了,而陳家安卻依然可以看到很遠,半夜一點多的路上已經沒有人影了,連車也因為這樣的霧氣而幾乎絕跡了,他街道上停下來,轉向麵對鹿鬱如此問道。


    “忌諱嗎?談不上什麽忌諱,隻是如果遇到了會很麻煩的,他們都很霸道,會像警察盤問陌生人的身份證明一樣的問東問西,還會保持很強的警覺,有些從小被培養起來的,對我們這些在野的不受管束的還懷有敵意,被他們發現並且盯上的話,你又沒有他們強的話,能力又挺有用的話,他們會直接把人給抓回去,讓你成為他們的一份子,我可不想當什麽奇跡者公務員,基本沒什麽人生自由了,還要被洗腦為國家賣命,實在是可怕,你是沒有見過,他們多多少少有些怪,一切一國家利益為出發點,我還是這樣的好。”


    “那按你這麽說的話,他們實際上也並不是多大的威脅,頂多就是會失去自由,至少不會不由分說的把你幹掉,那逃跑不就好了,有你的能力,有我的力量,還怕什麽,你多注意一點,我跑的快一點不就好了,我對自己還是有點自信的,你也要對自己有自信啊。”


    “什麽自信。逃跑的自信嗎?”


    鹿鬱將雙手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來,聚攏在嘴邊,哈了一口氣,看著他說道:“我隻是不太明白,你為什麽這麽執著的要去做,想想看,你之前說的,半夜出來的目的是為了什麽,是要搞清楚那個怪物是哪一邊的,要掌握一定信息上的主動,不要等到事情鬧大了太被動,也是為了不讓我在胡思亂想了,讓我安心些,這其實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計劃,有了它挺好,沒有它也不會壞到哪裏去,大不了直接離開海陰就好,就算到時候被發現了,也比今天晚上被發現要好解釋的多,不是嗎?”


    “說了這麽多,你就是不想去了吧。”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就算是這麽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連計劃都稱不上的計劃,都出現了紕漏,這個夜晚開始彌漫的霧氣,對鹿鬱的能力造成影響的霧氣,逛是這一個不確定的因素,就讓她望而卻步了,畢竟在彼此信息不對稱的前提下,出現這樣的情況即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鹿鬱很實在的點點頭,說道:“是的,我想回去,你沒有注意到,但是我的心靈感應受到的阻礙越來越大了,就算現在去做,我也很勉強了。”


    陳家安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望向四周,高樓大廈在霧中猶如匍匐的巨獸一般的影影綽綽,他探手揮向虛無的空氣,濃重的霧氣也跟著被攪動起來。


    “我同意你說的。”他拍了拍鹿鬱的頭。


    “我們回家吧。”


    ……


    將時間推移到稍早些的一個小時以前。


    在海陰市的另一頭,市中心區域的高鐵動車站內,一輛和諧號動車呼嘯著駛入站內,平穩的停下來,車門打開,人群紛紜而出。


    過了一陣,當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從特等座艙內慢悠悠的走下來兩個男子。


    其中一個穿著一身純黑色西裝加黑色襯衫的男子,腳上卻穿著一雙不相稱有些顯眼的紅色耐克,他一頭精幹的短發,濃眉大眼,身材高大,手長腿長,一米九多的個頭,無論遠近去看,都很是魁梧,他正有些沒精打采的打著哈欠,接著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接著有些不滿的活動了一下因為他的動作而緊繃的西裝。


    另一個人稍微落後他幾步,正在低頭專注的看著手機,他帶著一副圓框眼鏡,留了一個一絲不苟的大背頭,同樣高大的身材,卻更顯精瘦修長,他細眉丹鳳眼,此時此刻微微眯起,顯得更加狹長,眼中透著克製的冷光,上身穿著白色的長袖立領襯衫,下身一條黑色休閑褲,腳上穿著一雙y-3的黑色休閑鞋,走起路來不像前麵的那麽張揚,帶著幾分內斂和穩定。


    兩個人都沒有帶任何的東西,沒有背包,沒有箱包。


    兩個陌生人空空兩手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


    “海陰,是這麽稱呼的吧。”西裝男子抹了一把自己的短發,無聊的說道:“趕緊搞定,趕緊搞定!幹嘛要坐高鐵過來,直接空降不就行了,一個殺掉,一個打暈抓走。”


    眼鏡男子將手機收起來,不緊不慢的的說道:“你說錯了,‘他’特別囑咐過,是都抓起來。”


    “是嗎?是這樣嗎?我怎麽不記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討厭記這種事情,阿鬱,阿鬱,她怎麽就是這麽不老實呢,對她夠好的了吧我們大家,她想幹嘛,她是不是真的想死啊?!”西裝男子活動著自己的右手五指,有些獰厲地說道。


    “不出意外的話,今晚就可以結束掉。”眼鏡男子沒有理會他的話,自顧自的總結道。


    “有意外今晚也要結束掉。”西裝男子雙手插進褲兜裏,微微笑道,“不過就因為那麽點破事,政府就要遣特派員來這裏,還真是大驚小怪的可以了,我都已經可以聞到他們身上的臭味了已經。”


    “喂,你說要不要給他們來點驚喜啊?”西裝男子覺得自己想了一個有趣的好主意。


    眼鏡男子微微搖頭,說道:“我們隻做自己份內的事情,其他的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還真是……”西裝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認識你這麽多年,你還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很不會找樂子啊。”


    眼鏡男子沒有回答,隻是推了推鏡框邊緣。


    兩人很快來到高鐵大廳門口,兩人分別掏出客票,放入過檢處的卡槽裏。


    西裝男子上麵印著的名字是斐天武。


    眼鏡男子上麵印著的名字是董安於。


    兩人走出大廳,外麵的夜色濃重,霧氣更加濃重。


    西裝男子斐天武看看周圍,撫了撫那如有實質的霧氣,有些厭惡的說道:“是哪個特派搞的鬼?挺霸道的啊,架勢倒是挺大,有個卵用,別讓我遇到了,不然打的連他祖宗都不認識。”


    眼鏡男子看了看腕上精致的手表,說道:“十二點了,直接去,記住,如果遇到,不要和那幫人發生衝突。”


    斐天武哼笑一聲,說道:“行,都聽你的,車送來了沒有。”


    董安於說道:“就在前麵。”


    高鐵大廳外的馬路上,停著一輛乍看挺低調的白色保時捷卡曼。


    董安於看著微微搖頭,說道:“有點高調了。”


    斐天武大笑著說道:“這也算高調?要不要我把那輛戰斧摩托車整過來,在這裏騎騎看。”


    董安於麵無表情地說道:“你敢騎,我就敢毀掉它。”


    斐天武忙擺擺手,從一處褲子口袋裏掏出車鑰匙,說道:“我知道你惦記它很久了,不會給你理由的,放心,我一定在沒你礙眼的時候騎個痛快。”


    斐天武啟動跑車,坐進駕駛,董安於則坐進副駕駛。


    保時捷卡曼將那濃重的仿佛化不開的霧氣撕開一條長長的口子,在夜晚的道路上呼嘯著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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