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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禍起蕭牆(四)


    肖梟穿著筆挺的海軍禮服,大簷帽上的帽徽被武藏強迫修改了一回,紅五星再次變回了明帝國艦隊那纏錨的蛟龍,隻不過同樣是赤紅色,兩側的麥穗倒是被她留了下來,並承認這種設計著實是好看。


    對於小樽,前世的肖梟並沒有多少了解,隻是看了岩井俊二的《情書》才知道了霓虹國還有這樣一個地方,聽說是在北海道的西南,劄幌的外港。隻不過蒼青星的源國,國土不知道比霓虹大了多少倍,好歹也算是個國際大國,國土也僅僅分為兩大島陸,相隔一條瀨島海峽,被稱為風暴洋西部的兩把快刀。


    源在這世界上,已經是個入得了前幾流的列強了,大和恐怕也是因此看到了大和民族崛起的新希望,看到了聯合艦隊榮光重現的未來,隻不過令她想不到的是,自己那個在曆史上晚於自己服役卻先自己沉沒了的姊妹,竟然是最不讚同她的興複計劃的那一個。


    她此時就坐在小樽地守稻荷神社的本殿屋簷下,看著夜幕裏沙沙作響的細雨,麵前的小桌上,擺著瓷盞與陶壺,隻是在她的身上穿著的卻是一套與這源風古地格格不入的白色洋裝紗裙,烏黑的長發披至腰間,工整的齊劉海之上,紮著白色紗帶的蝴蝶結。


    大和的身邊,本殿地板的邊緣,一個穿著純白色源帝國提督製服的男人,就這樣盤著腿坐在那裏,閉目聽雨,身邊整齊地擺著一柄烏鞘的打刀與一頂扁平的白色海軍大沿軍帽,男人有著瓷白色的皮膚與略尖的下頜,臉上戴著一副纖細的黑框眼鏡。


    他既沒有攜帶肩章,同時胸前也沒有勳略與勳章,隻是在有胸前的姓名牌上,繡有“阪本”二字。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坐在雨中的屋簷下,身著紅白色巫女服的少女在一邊跪坐侍奉著。僅僅作為帝國西北的一個小港城,發展的程度與關原地區則是截然不同,夜色很早就籠罩了整個小樽,而在這座鄰近海濱的神社中,哪怕是在雨中也依舊能聞到來自大海的淡淡鹹味。


    不多時,兩個隱隱約約的身影出現在了雨中長長的參道上,走在左側的人亦然如同阪本一般是全身的孝色,右手裏舉著一把大大的油紙傘,為身子右側那個嬌小的身形遮風擋雨。


    “來了,”大和櫻紅色的雙唇微張,柔嫩的舌尖舔了舔貝齒,喃喃了一句,隨後吩咐身旁的巫女道,“掌燈迎客。”


    巫女恭恭敬敬地俯身鞠了一躬,站起身來,進入到本殿內,不多時就提著一把紙傘與一隻點亮的紅紙小燈籠走了出來,穿上木屐,踩下懸空的地板,伴隨著一陣急促而清脆的哢噠聲,那名巫女已經急匆匆地走下了本殿的前高高的台階,繞過了拜殿,向著參道上走來的那兩個身影過去了。


    肖梟與武藏看了看來到了二人麵前的年輕女孩,停了下來。


    “請二位隨我來,”巫女鞠了一躬,恭敬地說道。


    “她讓我們跟她走。”武藏對著身邊聽不太懂源語的肖梟說道。


    “既然來到了這裏,就參拜一下吧,”肖梟看了看前方的拜殿,“稻荷神作為八百萬神靈中的豐收吉神,既然來到了這裏,就不要掃了人家的麵子。”


    “沒想到你還這般迷信。”武藏也沒有著急前去與大和見麵,而是對身邊的巫女說道,“麻煩你,我的艦長希望到拜殿參拜。”


    巫女猶豫了一會兒,伸手示意二人跟上,一行人遂到了拜殿麵前。


    肖梟將手中的傘遞給了武藏,自己則上前一步進入了拜殿簷下,他的手中沒有硬幣,思考了片刻,在巫女有些驚異的目光中,拔出自己腋下的配槍,拉了一下套筒,接住了那顆飛出的9mm子彈,將那枚子彈投入了善款箱中,而後搖了搖掛著鈴鐺的繩結,拍拍手,雙手合十低聲念叨了幾句。


    末了,肖梟抬起頭,轉身向著身後的武藏點了點頭,接過了她手中的紙傘,一行人繞過了拜殿,向著上達本殿的台階走了過去。


    肖梟與武藏並肩而行,兩個人越過瑞垣一階一階地拾級而上,本殿的門楣漸漸地進入了視野之中,自然也就看到了坐在屋簷下的大和與阪本。


    登上了台階的最後一級,肖梟停住了腳步,武藏自然也跟隨他停了下來,而領頭的巫女則是經過了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背後沒有跟人,愣在屋簷邊不知道該怎麽辦。


    屋簷下的兩位也抬起了頭,看向了剛剛來到的二人。


    “這就是你的姐姐?”肖梟問道。


    “沒錯。”武藏一直笑眯眯的眼睛微微地睜開了一條縫,露出了她那銀白色的眸子。


    “而這邊的這位,就是你姐姐的艦長……或者說提督嗎?”


    “我想應該是的。”


    “你們源語,說‘幸會了,原來您就是大和姬啊!’該怎麽說?”肖梟轉頭低頭看向身邊的武藏。


    “你確定要在這個場合下直接告訴你嗎?”武藏同樣抬頭看向了肖梟,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停滯了一會兒。


    “ごきげんよう,あなたはやまとひめですか?”武藏低聲說道。對麵的大和與此同時不經意地縮了縮瞳孔。


    “是嗎?我了解了。”肖梟看著身邊的武藏說道,“我說說看你看對不對?”


    “嗯,好的。”武藏很貼心地笑了笑,對麵的大和再次縮了縮瞳孔,並且輕微地挑了挑眉毛,而她的提督阪本則是饒有興趣地看著肖梟那邊的情況。


    “鍋基金喲,啊那達哇亞麻托黑麥戴思卡?”肖梟說出了十分蹩腳的中式日語,讓大和在驚異之餘,眼中幾乎充滿了無法抑製的笑意。


    還真是個廢柴呐,竟然連一門外語都不會啊,大和的心中這樣想到,武藏你還真是找到了一個極品的艦長,大概就是為了惹我生氣吧?


    “大體上是沒有錯誤的,隻是在發音上還有些缺陷。”武藏好像很高興地微笑著鼓勵道。


    聽完了自家海霧娘的鼓勵,肖梟似乎是鼓起了勇氣點了點頭,然後他就將傘交給了武藏,自己走了過來。


    大和輕輕地提起了自己的裙子站了起來,似乎是準備伸出自己的手來接受肖梟的親吻,畢竟吻手禮是目前世界上最為流行的貴族男女之間打招呼的方式,大和想當然地認為肖梟被武藏選為自己的艦長,在明國應該不是個無名小卒才對。


    然而肖梟卻直接錯過了她伸出的右手,直接轉向了阪本的麵前,看著依舊盤腿坐著的阪本,大大方方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是一個很一般的握手禮。


    阪本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身邊的大和,還是伸出了手與肖梟握了握。


    肖梟猛地抓住了阪本的手,不管一邊大和尷尬的臉色,在阪本見了鬼一樣的表情下,似乎是很高興地說道:“鍋基金喲,啊那達哇亞麻托黑麥戴思卡?”


    他依舊沒有放開阪本的右手,而是興致勃勃地回頭問依舊打著傘站在雨中的武藏:“小武藏,快告訴我,我崇拜您很久了用你們源語怎麽說?”


    武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倒如同是黑夜中的一道陽光,肖梟從來都沒見過武藏真正地笑過,她一直是那樣一成不變地微笑著,好像永遠都是那副表情,不變更。


    然而,這次那如芳華一般明亮的笑靨,讓肖梟,甚至他身邊的阪本,都看得一呆。


    “抱歉,”雖然流利但是聲音依舊有一點點古怪的華語從肖梟的側臉傳了過來,阪本有些尷尬地回應道,“您認錯人了,在下名叫阪本瞬春,並不是大和姬,在這邊……”


    “啊哈哈哈哈!”肖梟立即擺手打斷了阪本的話,撓著腦袋爽朗地大笑道,“我說你怎麽穿著軍裝,自己的提督反而穿得那麽花裏胡哨?原來你不是娘們,隻是個娘炮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怪我眼拙,認錯了。”


    然後他就直接扯過來大和依舊僵持在半空中的柔荑使勁地搖了搖,在大和黑得快要滴出墨汁的臉色中大笑著道歉:“抱歉了,抱歉了,是我眼睛不太好的緣故,看來回去要趕緊配眼鏡了……我就說嘛,您雖然長得沒有我們家小武藏可愛,體重也要比我們家小武藏高一大截的女人,雖然我不是太喜歡,但是怎麽可能是艦隊提督那種苦哈哈的傻大兵嘛!”


    說罷他直接放手轉身,向著武藏那邊走過去:“武藏你怎麽還在那裏站著不動,快進來坐呀外邊冷死了!”


    當!當!


    兩聲一先一後的脆響,肖梟立忙轉過身,發現一柄還未形成完全的利刃正浮在自己身後的不遠處正對著自己的背心……當然,利刃被一枚憑空浮現的小圓盾擋住了,而反觀臉色同樣有些發青的阪本那邊,同樣是有一枚利刃,也同樣是被另一張小盾牌擋住了去路,寸步不得進。


    “怎麽,大和?”武藏笑著來到了自家艦長的身邊,“我們姐妹這麽多年不見,剛剛一見麵,你就急著要殺我的艦長嗎?”


    “哼!我這是替你清理門戶!”大和顯然是被氣得不輕,看樣子那雙好看的眸子裏都快要噴出火來啦!


    肖梟如是想到,與此同時他也十分電波地直接將心中所想的東西說了出來。


    “真是個牙尖嘴利的混小子!”大和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更加生氣了,納米物質在一瞬間生成大量的利刃攻過來,卻盡數被武藏構成的盾牌擋下來。


    與此同時武藏也將大量的利刃攻向了依舊坐在地板上的阪本。


    大和輕鬆地擋下了所有的攻擊,隻是看起來要比武藏輕鬆不少兩個人就這樣站在原地,構形出漫天的利刃與盾牌,不過大和不愧是大和,據武藏所說她曾經貌似有兩個計算核心,看來雙核機就是要強勁不少。


    “小武藏,你就不必攻過去了嘛,好好保護我就可以啦,”肖梟笑了笑,左手抽出腰間的橫刀,拎著刀向著阪本的方向走了過去,“至於這隻小貓咪,就交給我來打理好啦。”


    “是嗎?”阪本也站起了身,依舊說著那口音不知怎麽的就是古怪的華語,穿上了自己的皮鞋,從地板上跳了下來,拾起了自己的打刀,將那寒光閃閃的刀身從鞘中拔出。


    “在下阪本,通明壹心流,免許皆傳師範代。”阪本先是鞠了一躬,隨後很是敬業地擺起了一個起手式。


    “來吧,看我的飛天禦劍流的天翔龍閃呀!”肖梟胡亂地擺了一個單手的起手式,將自己的橫刀胡亂地橫擋在了身前,右手卻扶住了左邊的手肘。


    “得罪了!”阪本瞬春完全沒有留手地衝了過來,然而這次另外的雙方都沒有阻攔,大和是對阪本的劍術有百分之百的信任,而武藏臉上所掛的笑容就很微妙了。


    當啷!自然而然的,阪本在第一回合就挑飛了肖梟手中的橫刀,一個右切上的刀路,他的眼中似乎還帶著驚訝,大概是對麵前這個對劍術一竅不通的人敢於直接麵對他有些驚奇吧……


    由於阪本貼得很近,肖梟被巨大的力道震得向後仰到,然而他的右手卻快速伸進了右側的腋下,鍍了鎳的槍身被拔出的一瞬間,阪本的瞳孔頓時縮成了兩個針孔,他努力地向後退去,然而向前突進的動作卻是他無法快速地與肖梟拉開距離。


    “砰!砰!”接連兩槍打出,一發擊中了阪本的小腹,一發打中了他的右臂,手中的打刀被震得飛了出去,他本人也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肖梟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不屑道:“真是的,都什麽年代了,還跟我玩兒武士的那一套,你以為你是能刀切子彈的絕地武士嗎?還是你以為你姓阪本就能龍馬附體?”


    肖梟搖著頭將手槍插回了槍套中,撿起自己被磕飛的橫刀,回到了武藏的身邊。


    “怎麽樣,也該結束吧?”肖梟看著對麵的大和,“我們,可是應了你的邀請,好心來與你談判的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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