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其實心中堆積了好多的疑問。在喉頭裏盤旋了好幾圈兒,最終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收回視線,我解釋道,“因為一直打你電話打不通,很擔心,江楓說知道你在哪裏,我才跟著他來的。”


    薛度雲看著前方,片刻沉默後說,“進地下賭場,關機是規矩。”


    我把今天開庭的結果告訴他,他淡淡地說,“我知道。”


    我不知道他在那麽隱蔽的負三層是怎麽知道的。


    提了一口氣,我終於問道,“你答應江楓的,真的隻是一百萬嗎?”


    薛度雲從煙盒裏抽出一隻煙來,低頭點上,夾煙的手指放在窗口,煙絲順著風向往後飄。


    “不然呢?”他說。


    我當然猜不到,其實我早就覺得他答應江楓的可能並不止一百萬那麽簡單,但是我根本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麽多天,依然找不到一點兒突破口。


    他忘記我曾經說過,他什麽都願意跟我說的時候,是最有安全感的時候。


    既然他不想說,我也就不再問了。


    我倒是對最後一把牌感到好奇。


    “我覺得你是很幸運的,所有輸掉的都在最後一把扳了回來。”我慶幸地說。


    薛度雲突然笑了,看我一眼,“你傻得真可愛。”


    “……”我一臉懵逼地望著他。


    他神秘地笑了笑,一隻手隨意一轉,三張a就如變魔術一般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你……你出老千?”我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不以為然地淡淡一笑,“賭桌上,誰能保證自己會是長勝將軍?我隻是拿回我自己的東西,良心不虧。”


    我仍然不敢相信,回想起來有點兒後怕。


    “可我當時就在你旁邊,我怎麽什麽也不知道?而且,那個魯三兒看起來也是個賭桌上的老手,你就不怕被他發現?”


    提到魯三兒,薛度雲的臉色陰了下來。


    “你不是離我最近?你發現了嗎?至於那個魯三兒,他贏了那麽多把,早已經得意忘形,他又怎麽會想到自己會輸呢?”


    這樣說來,薛度雲先前那幾把都是故意輸掉的,隻是為了讓魯三兒輕敵而放鬆警惕。


    薛度雲將煙頭丟出窗外,冷哼了一聲,“魯三兒的手段也並不磊落,我不過是禮尚往來。”


    我一直沒問那個u盤裏裝的什麽,但我至少知道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才值得他賭上他一手打拚起來的雲天國際。


    “我餓了。”


    他突然風馬牛不相及地來了一句,回頭問我,“你吃了嗎?”


    我做賊心虛不敢看他的眼睛,搖頭,“沒有。”


    “那正好,吃完飯再回去。”他說。


    先前跟江楓一起吃飯,我確實沒怎麽吃,擔心著薛度雲也吃不下,這會兒倒真是有點兒餓了。


    “你下次去哪裏能不能告訴我?我會擔心。”


    吃飯的時候,我低著頭看著自己的盤子,忍不住小聲抱怨。


    雖然薛度雲從頭到尾談及那場賭都很輕鬆,但我知道,那一場賭形同賭命,稍有不慎,輸掉的不僅僅是物質,事業,前程,還有一個男人的一身榮耀和傲骨。


    薛度雲夾住一塊排骨頓了幾秒,放進我的碗裏後,望著我說。


    “對不起,當時我沒來得及跟你說。而且我覺得說了會更讓你擔心,我不想讓你擔心。”


    “萬一你輸得一無所有了,你打算怎麽告訴我?”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他抿起一絲笑,“我不覺得難以開口,而且我認為你會更加歡迎那樣的我,你不是一直覺得跟我有距離感嗎?”


    這是事實,可我當然沒想讓他失去一切來拉近彼此的距離。


    吃完飯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下車後,他突然從後備箱裏麵擰了一個東西扔在地上。


    那東西會動,我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才看清,原來是一隻貓。


    這隻貓毛色跟醜醜相似,我一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


    薛度雲彎下修長的身軀把貓抱了起來,撫摸著小貓的毛,安撫它身處陌生環境所表現出的狂躁。


    我有些呆呆地看著他,覺得他抱貓那個小心翼翼的姿勢如抱著一個嬰兒。男人對小動物所體現出的溫柔很能打動人。


    “它剛來,對環境不熟悉,有點膽小,不過感情是慢慢培養起來的。”


    可是我覺得我一時半會兒無法和它親近起來。


    我突然在想,貓或者就跟人一樣,就算原來的不在了,也不是隨便一個就可以替補的。


    但他的這一番心意我還是很感動的,至少他記得我失去過一隻貓。


    薛度雲抱著貓往裏走,又突然想起似地說,“對了,它還沒有名字,你給它起個名字吧?”


    一提到名字,我就又想起醜醜,當時給醜醜取名字的時候,並不是因為它有多醜,而是覺得這個名字好叫。


    而一隻相似的貓,我卻不能同樣叫它醜醜,因為它始終不是醜醜。


    薛度雲把它一放地上,它就連滾了好幾圈兒,離我們遠遠地,一雙眼睛怯怯地瞧著我們。


    我覺得有趣,笑著說,“它喜歡打滾,不如就叫滾滾吧。”


    薛度雲回頭看著我,眸子微眯,邁開修長的大腿緩步向我走來。


    他摟過我的腰,拉近彼此的距離,低頭輕輕吻了一下我的唇,聲音來得低沉而磁性。


    “喜歡打滾就叫滾滾,按你這個邏輯,喜歡吃東西是不是叫吃吃?喜歡接吻就叫吻吻?那麽喜歡做-愛,叫什麽?”


    他問得還挺認真的,我也很想認真回答這個問題。可是忍了兩下沒忍住,我終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叫流-氓。”我都快笑岔氣了。


    薛度雲眼神一怔,我卻笑得收不住。不過很快牽開了唇角。


    “這是你賜給老公的新名字?起得非常貼切,老公現在就告訴你什麽叫人如其名。”


    我隻覺腰間的那雙手一緊,他已經一下子將我撲倒在沙發上。


    沙發的彈力顛簸了我一下,我啊了一聲,他二話不說就堵住了我的嘴,深入而有力的吻一度讓我近乎窒-息。


    他急-促地吻著我,粗重的鼻息聲讓我覺得這一刻他很動情。他略微粗糙的手掌伸進我的衣服裏,刺-激得我情不自禁將身體抬高,與他更近。


    我們在沙發上糾-纏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氣喘籲籲地放過了我。


    那隻貓一直蹲在角落裏看著我們,瞧著它那無辜的小眼神,我已經自動腦補了它的台詞。


    “一來就給我撒狗糧,真的好嗎?不過,你們是不是投錯了食物,我不吃狗糧的好嘛。”


    把滾滾安頓在醜醜原來的窩裏,我們才上了樓。


    薛度雲進浴室去洗澡,我又換了一套幹淨的床單被套。


    換好之後,我突然看到放在小沙發上的西裝外套。


    想起那個u盤,我心中有股強烈的衝動,特別想找出來看看那裏麵到底裝的是什麽。


    看向浴室門口,男人的好身材被浴室的暖光映在門上,水聲還在繼續。


    幾番掙紮,我正準備下床的時候,水聲一停,浴室門突然開了。


    我坐在床邊僵住,薛度雲一絲不掛地就出來了,壁壘般的胸膛上還掛著水珠。


    這畫麵簡直辣眼睛。


    我紅著臉低下頭,起身越過他朝浴室裏走去。


    等我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呼吸聲很均勻,眉宇間透著一絲疲憊。


    不想打擾到他,我很輕地上了床,縮進被子裏。


    盯著他的睡顏,我又朝他的方向挪了挪,伸手輕輕摟住他的腰,心裏頓時覺得踏實了許多,這才安穩地閉上了眼睛。


    次日我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竟然是黎落的父親。他竟然說想請我吃飯。


    我很意外,黎爸說黎落也會在。我在想,或許是因為他們父女二人關係一直不好,我這個第三人在場可能會起到緩和作用,於是我去了。


    黎爸說的餐廳地址就在碧海藍天的樓上。


    我沒想到,除了黎爸和黎落以外,卓凡竟然也在。


    今天的黎落有所不同,似乎比平時沉靜許多,見到我她朝我招手,讓我坐她旁邊,而卓凡坐在她的另一邊。


    今天黎爸的態度也有所不同,並不像初次見到卓凡那麽針鋒相對了,有了長輩和藹的樣子。


    聽完黎爸的一係列開場白,我也算是明白過來了,黎爸同意黎落和卓凡的事了。


    其實上次黎落和卓凡墜樓後一起住院,黎爸來看他們,我在醫院樓下對他說了那番話後,我就看出黎爸有所動容了。


    能想通是好事,我想黎爸這樣做,多少能拉近一點兒與黎落之間的關係吧。


    卓凡也是意外又驚喜,一邊給嶽父大人敬酒,一邊一再保證以後一定會對黎落好的。


    這一刻我覺得黎落還有父親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想如果我爸還在,他也一定會為我的婚姻把把關吧。


    其實這頓飯吃飯是其次,黎爸表明態度才是真正目的。


    黎爸說完自己想說的就先走了,其實他根本沒有吃什麽東西。


    黎爸走後,我對黎落說,“落落,我看得出來,其實叔叔還是很愛你的。”


    黎落哼了一聲,“他是明白,我不會聽他的,無論他同不同意,都是一個結果,所以他還不如同意呢。”


    我不相信黎落一點兒沒動容。


    我跟黎落認識這麽多年,我知道,她不是一個冷血的人。石頭做的心才怎麽也打動不了,而她不是。我想今天她還是有些感動的,隻是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罷了。


    我們從餐廳出來,直接來到碧海藍天。


    吧台那邊似乎很熱鬧,好些人圍在那裏。


    等我們走過去,我一眼看到了醉熏熏趴在吧台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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