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醒來了!”


    古繼君剛睜開眼睛,耳邊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扭頭看了一眼,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為渡心魔劫慧劍斬情,若非是真正影響他情緒的事情,很難會讓他生出任何的細微波動。


    見古繼君不理他,蕭鼎峰頓時有些生氣,道:“雖然你天才橫溢,年紀輕輕就已經邁進先天境界,但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恐怕有些沒禮貌了吧!”


    看了眼蕭鼎峰,古繼君冷冷道:“你的藥沒用,救我的也不是你!”


    微微一愣,蕭鼎峰頓時有些尷尬,就像是小偷剛進主人家門,然後發現主人就坐在那裏等著他,然後還笑著朝他打招呼。


    訕訕一笑,他說道:“雖然我沒救你的命,但是我能治你的病!”


    沒有答複,古繼君閉目自觀,當日以為斬斷心魔劫,他就迫切修行混元一氣功,以至於真氣岔走幾乎走火入魔,若非是一滴江水落在眉心讓他清醒,最後真氣衝腦他就已經死了。


    感知身體內所有的經脈變化,古繼君不由得皺起眉頭,雖然已經猜到真氣岔走的後果,可是真正看到體內縱橫交錯的經脈,還有渾如死水的先天真氣,他還是感覺自己低估了問題的嚴重。


    現在他身體內的經脈,就像是無數條大河相互交錯在一起,許多地方已經徹底斷開,裏麵的先天真氣被徹底堵死,根本就不受他的控製。


    嚐試著運轉丹田,想要衝開那些瘀塞的地方,可是卻發現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古繼君心底一沉,他知道要麽是丹田內的真氣全部散光,要麽就是也被雜亂的真氣堵著不通,古繼君感覺第二種可能應該大一些。


    他感到有些棘手,體內真氣全部被分割開來,根本不可能衝破經脈阻塞,如此一來他幾乎難以動用任何的武道力量。


    睜開眼睛,正好對上蕭鼎峰的戲虐的眼神,古繼君沒有猶豫,問道:“你是醫師?”


    蕭鼎峰有些出神,點了點頭道:“算是吧!”


    “治好我,需要多久?”


    微微蹙眉,這是求人應該的語氣嗎?


    想了想,畢竟如此年輕就邁進先天境,恐怕出身也絕非尋常,有幾分傲氣在所難免,他能夠理解。


    蕭鼎峰道:“半年足夠!”


    他說話很自信,沒有任何不確定的字眼,他說半年能治好古繼君,那就一定能治好。


    古繼君說話直接,他也不拐彎抹角,有些人能夠虛以委蛇,但有的人卻隻能交心,在他看來古繼君顯然是後者。


    “半年嗎……”


    想了想,要他自己慢慢打通經脈恢複實力,沒有兩年的時間是不可能的,而且還極有可能存在不可預測的風險。


    看了眼蕭鼎峰,古繼君問道:“你想要什麽?”


    聽到古繼君這話,蕭鼎峰眉宇閃逝一抹精芒,他知道這是古繼君給出的承諾,如此年輕就成就武道先天,背後的力量自然也不容小覷!


    笑了笑,蕭鼎峰平靜說道:“你欠我一個人情!”


    古繼君卻是皺眉,人情最難,慧劍斷情就是要斬斷所有羈絆,對他來說,什麽都比不得因果重要,要是蕭鼎峰立即讓他答應做一件事,他不會猶豫,但是人情……看似簡單,卻是最深的因果。


    他想了想,道:“能換一個嗎?”


    蕭鼎峰微微一怔,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道:“不能。”


    “那就算了。”


    古繼君不願意結下因果,怕破了心境,所以哪怕再想,他也隻能拒絕,如果日後因果糾纏,他那一劍就等於是白斬了。


    古繼君如此一說,蕭鼎峰頓時不理解,道:“隻是一個人情,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要你兌現,或許一輩子都沒可能用到!”


    “你不明白!”


    古繼君沒有多說,在蕭鼎峰那裏或許隻是簡單的人情,但對他來說卻是因果羈絆,斬不斷,理還亂。


    微微一頓,蕭鼎峰想了想,道:“那好吧,不過你可以暫時住在這裏,身份嘛……就當我新收的藥童吧。”


    古繼君眼神一動,他的確需要一處暫時的容身之所,蕭鼎峰的提議他沒有拒絕。


    ……


    初晨,古繼君站在茅屋外的樹幹上,靜靜的等著第一縷陽光照射大地。


    餐食日霞,吸飲沆瀣,如今的武道中人極少有效仿古修行者那種親近自然的修行方式,當然也與時代的發展有莫大關係。


    古風純樸,修行者為探索長生之秘而修行,今人好鬥,是為了掌握強大的力量而修行,出發點不同,行事方式自然就有偏差。


    從離開上郢城開始,古繼君一路走來滿滿都是腥風血雨,幾乎都沒有時間靜下心來,如今在星岩島,難得能夠偷得浮生半日閑,自然要好好調理一下。


    隨著古繼君的視線盡頭,一抹璀璨的金華越過地平線,大地頓時一片生機,整個世界在這一刻都開始複蘇了。


    朦朧的紫氣伴著朝霞,散發著一種高貴的美麗,古繼君深吸一口氣,一股通透的感覺順著鼻腔直入腑內,說不出的輕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鍾天地造化,轉陰陽之時變,這就是他此時最深切的感受。


    隨著那一抹金色,半輪紅日緩緩升起,古繼君閉上眼睛,暖洋洋的,像是從他心底也燃起一輪大日,所過之處陰霾盡掃,照破山河,餘留一顆明珠鉛華洗盡。


    突然,一陣清脆的歌聲從遠處傳來,古繼君聽不太清楚歌裏唱的什麽,但是感覺很好聽,他睜開眼,一位提著花籃的姑娘走了過來。


    青眉,短襖,小紅靴!


    如果說真有鍾天地之靈韻,古繼君想來,眼前的姑娘應當就是了。


    不自禁的,他輕聲念道:“青黛畫眉紅錦靴,道字不正嬌唱歌!”


    像是聽到他的話,姑娘突然停下腳步,低頭朝著自己身上認真看了看,隨後眨眼問道:“唱歌……你是在說我嗎?”


    古繼君從樹上跳下,他已經認出了青眉姑娘,正是救他的人。


    當日真氣岔走,但是他的意識卻是清楚的,也知道所有發生的事情,所以他才會在蕭鼎峰說是自己救命恩人時開口反駁。


    “你……你叫什麽名字?”猶豫了一陣,古繼君還是開口問道。


    不同於蕭鼎峰,眼前的姑娘把他救回星岩島,冥冥中兩人就已經結下因果,無論他怎麽否認,都是不爭的事實。


    因果,真實存在,卻又虛無縹緲,心裏有因果,因果就是真實,心裏沒有因果,又何來因果一說。


    此時在古繼君意識裏,就有一道白色的細線將自己與眼前姑娘連在一起,無比清晰,宛如真實。


    “葉紅燕,燕子的燕,你呢?”


    “古繼君,君王的君!”……


    這是他們互相認識的一句話,葉紅燕就如她名字裏的燕子一樣,靈動出塵,古繼君雖非君王,但卻有傲王侯,慢公卿的大鵬心。


    “我們……這算是朋友了嗎?”葉紅燕小心問道。


    微微一愣,古繼君道:“當然是!”


    他突然感覺很輕鬆,不知道原因。


    蕭鼎峰要與他結因果,古繼君避之如虎,寧願遲一些慢慢自己恢複,也不想欠下人情,與葉紅燕明明已經生出因果,他卻沒有那種束縛的感覺。


    人心多思變,哪怕是自己也控製不了,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古往今來,又真正出了幾個聖人!


    葉紅燕突然很開心,繞著古繼君背手轉了一圈,然後抬頭道:“我去種花,你去嗎?”


    看了眼她花籃裏,放的是一些小工具,還有他不認識的種子,古繼君道:“去!”


    ……


    “你種的是什麽花?”


    “半月花。”


    “為什麽會叫這個名字?”


    “因為花開半月,花謝半月!”


    “怎麽會這麽短?”


    “已經很長了!”


    “為什麽這樣說?”……


    ……


    “我要走了!”日暮西山,她有些難過,時間過的好快。


    “什麽時候再來?”他問道。


    “花開的時候。”她答道。


    “那……我明白了!”


    “你要好好照顧它們。”


    “花開見你,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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