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立凡緩緩睜開雙眼,茫然看著灰白的天花板,雙眼沒有焦距,大腦也空白一片,仿佛成了一個剛經受巨大打擊的頹廢青年。沒多長時間,他終於緩過神來,雙眼有了焦距,腦中也記起昨晚臨睡發生的一切。他急急翻身坐起,仔細檢查身體各處,發現沒少任何零件,此時的精神也很好,感覺神清氣爽,腦子清明,昨晚發生的詭異事件好像沒留下什麽後遺症。他猶豫了會兒,才拿起右手臂,準備再看看那詭異的圖案。


    “咦,怎麽沒了?”羅立凡捋著袖子將整隻右臂都查找了一遍,始終沒發現詭異的圖案,他長長吐了口氣,放下袖子作罷。“希望沒什麽後遺症!”


    大成街,羅立凡迎著晨曦,踏著輕緩的腳步再次進了老劉記野味館。老劉記野味館也有各色早點賣,如包子、粥、麵條之類的,不過想要吃野味得過十點後。店裏隻有劉筱筱一人在照顧,也不知道她爺爺沒起床還是去弄野味了。


    “老板,要吃點什麽?”劉筱筱一雙明亮的雙眼盯著羅立凡,脆聲問。不可否認,劉筱筱長得清秀,算不上很漂亮,但那雙眼睛卻很耐看,仿佛會說話,聲音也很耐聽。


    “給我四個肉餡包子和一瓶豆漿,謝謝。”


    羅立凡從劉筱筱手中接過東西,向樓上而去,走了兩步,又轉過頭,笑道:“對了,筱筱,我叫羅立凡,老板這稱呼不好聽!”


    “你怎麽知道我名字?不叫老板我叫你什麽,羅先生麽?”


    “大哥、羅大哥之類的隨便你,我很喜歡這裏的野味。”


    羅立凡上了二樓,來到昨天的位置,卻驚訝的發現兩個菜鳥記者岑飛雄和趙家珍已在座,此外還有個跟他們差不多年齡的男青年,男青年的麵貌依稀還有點點印象,不過很快就能想到這人的身份,他就是羅立凡今天要見的金亦浩。


    驚訝的表情並沒在羅立凡臉上停留多久,隻是一閃而過,他拿著包子和豆漿在最後一個空位上安然坐下。


    “你……原來真的是你,是不是……”金亦浩看到羅立凡,有些錯愕,繼而狂喜,禁不住站了起來,結結巴巴的道。


    “吃飯先不說話!”羅立凡慢條斯理的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道。視線卻向窗外飄去,發現對麵金家附近的那些便衣民警這會兒全都沒有了,微微思考了下,便斷定這事跟昨晚他父親羅興邦從地委招待所出來不無關係。本來想借這件事情考考岑飛雄和趙家珍兩人能力的,看他們有沒有辦法不驚動那些便衣民警的情況下跟金亦浩接觸。


    羅立凡擺得譜很大,但旁邊三人卻無可奈何。岑飛雄和趙家珍已經從金亦浩那得知羅立凡的身份,雖然一個縣長公子不一定能放在他們眼中,他們確實對金石臨一案不怎麽熟悉。而眼前的羅立凡卻講的頭頭是道,要想揭開事情真相,幫朋友伸冤,還著落在羅立凡身上。至於金亦浩就更不用說了。


    其實羅立凡也不是真的在擺譜,而想借著吃早點之際思考該如何跟三人談話,才能將岑飛雄和趙家珍兩人是記者的身份利用起來。


    老劉記野味館做的包子味道很不錯,豆漿也很原味,估計也沒摻水,隻是四個包子加瓶豆漿落肚,羅立凡感覺還隻有六七分飽的樣子,也不知道是重生後人年輕了胃口變好還是因為重生帶來的後遺症。


    哎,今後作為衙內這麽會吃,會不會讓人看了笑話呢!瞧瞧,這家夥穿的人模狗樣的,卻這麽會吃,整一個非洲難民營出來的嘛。


    “羅大公子,你笑什麽,很好笑是麽?”羅立凡想到滲人處,嘴角一揚,苦笑。卻被坐在對麵的趙家珍瞧見,不無怨氣的道。


    “厄!”羅立凡忙收起苦笑,一臉肅然,他還有用得著岑飛雄兩人之處,不想讓兩人有什麽誤會。“好了,你們大概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就不多作說明了。”


    “羅公子……”


    “大家直接叫我名字吧,羅立凡,羅公子這稱呼有些滲人啊!”羅立凡打斷了金亦浩的話,笑道。


    “那好,我就不客氣了。立凡,你也知道昨天我家四周布滿便衣,名為保護,實則監視,無論日夜都有人在。昨晚夜裏,這些便衣卻突然間都撤走了,直至今天早上都沒有出現,是不是縣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啊是啊,要不然我們想跟亦浩接觸還真是個難題呢!”趙家珍不等羅立凡回答,便搶先道。


    “具體什麽原因我也不清楚。”羅立凡搖了下頭,也沒向三人說出自己的猜測,沒這個必要。“我們先不管這個,要想為你父親伸冤,當前有個當務之急,我們要想盡辦法弄一張你父親死後的照片。這是最有力的證據,隻要有這樣的照片,所謂腦溢血而亡的結論不攻自破,某些人想要再遮掩下去,還能遮掩的了嗎?”


    “確實!”岑飛雄點頭,“這照片比任何語言都有力!亦浩,你有沒有伯父遺體照?”


    金亦浩搖頭苦笑,悲滄的道:“我父親死後,我們這些家屬都沒能接觸到父親遺體,就隻有一個死亡通知,之後遺體被匆匆火化了,到我們手中的隻有骨灰盒,甚至連父親的遺物都沒交還給我們。”


    “這,這太過分了!懷中縣還有王法嗎?”趙家珍氣氛不已,臉上那青春痘一顫一顫的,有些油光發亮。


    羅立凡聞言發暈,這趙家珍也不知是正義感過剩,還是對金亦浩有什麽感覺,咋咋呼呼的,跟她在一起心裏有些發毛。正義感過剩的人,尤其是女人,其實不怎麽適合當記者。“王法,這個詞最好不要跟政客說,那是對牛彈琴。”說完轉向金亦浩,“那你知不知道公安局裏誰是你父親的人。你父親身為縣局副局長,曾一度扯起大旗,將關東黃逼得狼狽不堪,與之分庭抗禮,不可能沒有幾個體己的人在幫忙。”


    羅立凡這話沒有絲毫誇張,金石臨生前確實是比較能幹的一個人,要不然也不能入了縣長羅興邦的眼裏,成為羅興邦的心腹,幫羅興邦一手掌控縣局的半壁江山。如果不是關東黃有一個政法委書記的光環籠罩著,以及他身後又站著王淩飛這個懷中縣一把手,以金石臨的能力未必不能將關東黃完全架空。可惜,人死如燈滅,最後落得個“被腦溢血死亡”的下場,官場的鬥爭是殘酷的,一旦威脅到某些人的既得利益,什麽鬥爭手段都能使出來,特別是在基層官場,使出各種惡劣手段更是無所顧忌。所以說,趙家珍大談有沒有王法,根本就是無知。


    “讓我好好想想!”金亦浩低頭沉思。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驚動了羅立凡四人,四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向窗外看去。隻見對麵金家門口站著三個青年,二十七八歲左右,俱都流裏流氣的。按照過幾年的話來說,這三人就像混街頭的古惑仔。兩邊兩人四雙手用力拍著金家大門,嘴裏不停的喊著開門,中間那位則雙手插在褲兜裏,嘴裏叼著根煙,看上去好像很得意。金石臨生前為縣局副局長,本是住在單位分的筒子樓,後來搬到這大成街的老宅。


    “是他!”金亦浩突的站起來,喃喃自語的道。


    羅立凡沒回頭,輕聲問了句:“是誰?”他聽出金亦浩話中的無盡怨氣,顯然金亦浩對那三人很熟悉,而且觀感很不好,羅立凡一下子來了興趣。


    “王誌堅,縣委書記王淩飛的兒子!”對麵拍門聲音越來越大,幾個街坊鄰居走出屋裏查看動靜,金亦浩右手緊緊拽著拳頭,雙目噴火。


    羅立凡愕然,懷中縣的第一衙內不禁意進入自己視線中了。雖然羅立凡和王誌堅同住縣委常委大院,但他隻聽過王誌堅之名,卻從沒見過其人,或者說以前或許看過,但忘記了。兩人分屬不同圈子,更為主要的原因是王誌堅比羅立凡大了十來歲,代溝比較嚴重,沒有交集也算正常。


    “不是說他一直在外地嗎?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來你家,不會是來找你的吧?”


    “他,他是來糾纏我妹妹的,這王八蛋!”金亦浩咬牙切齒的回答。“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在他麵前提起我妹妹的,自兩個月前,這王八蛋隔三差五的便來我家糾纏我妹妹,自我父親出事後,他更是變本加厲。”說話之際,拽著拳頭的右手青筋根根暴起,麵目猙獰。


    “你妹妹……”羅立凡剛想問下去,卻見對麵金家大門終於大開,出來一個女孩,樣貌跟金亦浩有幾分相似,十七八歲。身材高挑,即使沒有一米七,也相差不遠。瓜子臉,肌膚白皙。淡藍色的連衣裙,顯得有些粗糙,卻襯托著幾分古典。這是個美女,或許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胸部還沒徹底長開,略顯青澀。不用猜也知道,這女孩就是金亦浩的妹妹了,也是懷中縣第一衙內王誌堅死纏爛打的對象。


    金亦浩的妹妹名叫金宜茗,今年高中畢業考上大學,由於大學新生的報道時間比較遲,因此她還在家。


    “宜茗,我說的話你考慮得怎麽樣了?”雙手插兜的王誌堅一見金宜茗開門出來,抽出右手,拿掉嘴裏的煙,輕輕一彈指,半截煙劃出一道弧線落在遠處。“隻要你答應,今後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告訴你,我的耐心很有限,不要想著再拖下去。你爸已經死了,沒人會幫你金家!”


    金宜茗冷聲道:“王誌堅,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我不會答應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金宜茗盡管心中有些害怕,但表麵卻很鎮定,虎父無犬子,金宜茗在性格上很像她爸爸金石臨。


    “敬酒不吃吃罰酒!王少,要不交給我們吧,對付這樣的丫頭,我們有的是經驗,讓這臭丫頭嚐嚐我們厲害!以前有個公安局副局長的老爸在,我們不敢將金家怎麽樣,現在麽,嘿嘿!”跟王誌堅一起來的兩人,邊說邊向金宜茗逼去……


    “住手!”一聲大喊唬住了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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