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情景連侯夫人都有些看不過眼去了,親叫了傅庚過去訓話,叫他好生為官,莫要鬧得家宅不寧。


    自然,這番訓話很是輕描淡寫,且侯夫人接著就給秀雲賞下了一堆東西,表明了她唯恐三房天下不亂的態度。因此,這番訓話在鄭氏看來,那就是個表麵文章罷了。


    按理說,丫鬟隻能抬成通房,唯有產下子嗣方可升成姨娘。以侯夫人這種講究規矩的性子,應是不會允許傅庚連抬五房姨/娘/的。


    可是,當初傅庚求納秀雲之時,便許以姨娘之位,侯夫人那是欣然允準,還賞了秀雲一副豐厚的嫁妝。


    既然秀雲是直升了姨娘,則桃源等人亦斷無不升之理。這時候侯夫人就算想與傅庚掰扯掰扯規矩,那也是無從掰起。


    這件事從根兒上起就歪了。後頭再想捋直了可沒那麽容易。於是,這不成體統的五房姨娘便這樣直直地戳在了平南侯府,讓平南侯府再度成為當年京城百姓的八卦談資。


    侯爺直是氣了個倒仰,把傅庚叫過去又抽了幾鞭子。


    然而,此事已經傳遍了京城,坊間更有關於這五房小妾容貌的各種猜測,侯爺的鞭子打得再狠亦是無用。


    風流探花郎的名聲,就此越發響亮起來。


    聖上為此當堂申責了傅庚,傅庚便出列奏對道:“臣知錯,臣這也是病急亂投醫啊。”他這意思就是說自己兒子少,想再多生幾個。


    據說皇帝當場就給氣樂了,笑罵:“合著你收進房裏的是五位大夫還是怎地?”


    眾臣瞧皇帝笑得倒挺開心的,罵完了人也沒什麽後續,雖召見傅庚的次數少了些,但該辦的事兒卻是一件沒少,傅庚頭上的官帽仍是穩穩當當的。


    於是眾人也就知道,傅庚此舉不知怎麽又取悅了皇帝。這麽看來,這位直臣大有往寵臣方向發展的趨勢。


    傅庚自是不管他人所想,仍是該怎樣就怎樣。


    因妻妾人數陡然增多。秋夕居已然不夠住了,於是傅庚便稟明了侯夫人,由侯夫人作主,將傅珺安排進了沉香塢。


    傅珺如今真是一身清靜。


    隻是。有時候想想傅庚自汙多半還是因己之故,就算明知他是有政治目的的,且政治目的還放在首位,傅珺卻還是會有些心虛。


    她這算不算是坑爹?


    幸得她家老爹智商夠高、臉皮夠厚、手段夠多,否則還真要被她給坑壞了。


    傅珺忍不住暗暗自嘲。


    與傅庚做父女的時間長了。她的臉皮也越來越厚了。現在她已經能夠很坦然地麵對傅庚身邊多出來的女人。


    你能指望一個男人懷念死去的妻子多久?


    一輩子?


    笑話。普羅大眾能有個兩、三年的空窗期就不錯了。身為封建貴族子弟,傅庚已經做到了極致,甚至遠遠超出了傅珺對二十一世紀男人的認知。妻亡夫不娶,就算在一夫一妻製的前世,這也是能上社會新聞版的稀有事件,遑論一夫一妻多妾製的古代。


    在這件事上,傅珺早已不再糾結。


    那畢竟是傅庚的感情,他有處理自己感情的絕對自由,如果到現在傅珺還要出手去管,那她也太自私了。


    至少於她而言。傅庚是一個很不錯的父親。這便足夠。


    傅珺慢慢地走著,涉江將青綢傘又向傅珺的方向傾了一傾,主仆二人緩步回到了沉香塢。


    沉香塢正房的廊下,兩個小丫頭正立著說話。一個是白薇,另一個卻是秋夕居的三等丫鬟,傅珺記著她叫香兒。


    兩個丫頭遠遠瞧見傅珺過來了,忙上前行禮,香兒便笑道:“四姑娘回來了,婢子正等著您呢。”


    傅珺見她一張臉凍得紅紅的,便含笑道:“你找我何事?可久等了?”


    香兒便笑著又施禮道:“謝姑娘掛心。婢子沒等多久。且您這院兒裏舒服。婢子多站一會子也覺得安心呢。”


    香兒說得絕對是肺腑之言。


    沉香塢多好啊,又不吵又不鬧的,不像秋夕居,從早到晚沒個安生。老爺但凡多看了哪個姨娘一眼,旁邊的幾個都能說出一籮筐的話來。


    也難為她們老爺涵養好,那樣神仙般好看的一個人,含著笑坐在那裏聽她們吵,連她這個小丫頭看了都覺得頭疼,可老爺卻溫和極了。從來不說一句重話,對幾個姨娘都很溫柔。


    香兒才從外院提上來沒多久。她是真沒想到,會遇這上這麽一個溫和的主子。如果那些姨娘沒那麽吵的話,秋夕居實在是個很好的地方。


    這般想著,她又抬眼看了看傅珺。


    這便是老爺前頭元配生的女兒,她在外院兒也聽人說了,四姑娘名聲大著呢,且還是個美人。


    香兒悄悄打量著傅珺,見她穿著件雪青色軟煙羅簇金繡梅雀斜襟襖兒,丁香色紋羅撒花襇褶裙,外頭罩著藕紫色雪狐毛披風。深深淺淺的紫襯著她瑩潤如雪的肌膚,烏發紅唇,美得叫人不敢多看。


    香兒隻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睛,心中感歎:四姑娘真真是好看,滿府裏的姑娘也及不上她一個兒。


    傅珺笑著讓涉江招呼香兒進了屋,香兒便道:“是老爺使了婢子過來的,老爺叫姑娘明後日得了空兒便去一趟外書房。”


    傅珺點了點頭,吩咐青蔓:“帶香兒下去烤烤火吃杯茶,去一去寒氣。再叫白芍送兩樣點心過去,吃了再走。”


    青蔓會意地點頭應是,便領著香兒下去了。


    傅珺便由著涉江卸去了釵環,隻將頭發挽了個單髻,斜斜墜在耳邊,連簪子也沒戴,換了一身半舊的襖裙,便捧了本書看了起來。


    屋子裏很暖和,大花觚裏/插/著幾枝紅梅,梅香在空氣裏浮著,幽暗裏含著幾許豔麗。


    傅珺翻了幾頁書,心緒飄忽,又出起神來。


    前些時候發生在武陽伯府賞梅宴上的事情,楚刃已經尋機向她作了詳細的說明。


    那天的花宴傅珺“恰好”偶感風寒,便未參加。侯夫人帶著傅珈她們去了。


    回府之後,侯夫人她們也未多說什麽,但從她們臉上的表情來看,傅珺便知道宴會上定然是出了事。


    果然,第二天楚刃便送來了消息。


    原來,武陽伯府那天的花宴還真出了大事。


    據說,武陽伯府的宴會舉辦得十分隆重,英王夫婦同時參加了宴會,二皇子劉競也欣然出席。


    因賞花所需,宴會便隻用圍屏分了男女席麵兒。劉競到女席這邊向英王妃敬酒,舉杯的時候,卻不小心將一方帕子從袖中落了下來,恰好落在了英王妃的腳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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