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靜下神來,不知不覺間,全身氣息已處於吹簫時的狀態。說來也極為奇怪,不一會,頭昏消失,接著周身的灼痛也再感覺不到。


    這自然得歸功於他自幼練習簫聲所至,要知他本身修習的便是極為玄奇的聲樂武學,雖與琴,二胡不同,但卻同屬聲樂武學,極為相近,自有異曲同工之妙。自然而然就有一種天生的抵抗之力。


    若是不諳此道的高手,他早已模屍在地,亂世狂魔就是最好的例證,他不會聲樂武學,所以他用極其深厚的內家真氣發出笑聲,來抵禦消除對方“攝神幻影”的魔音。


    傲冷雪離亂世狂魔最近,不過丈餘,亂世狂魔的笑聲與對手不相上下時,傲冷雪便在笑聲的保護之下,自然感覺不到異樣,而當笑聲一弱,傲冷雪就像失去鐵甲的兵卒,露空於“攝神幻音”之下的淩芒利箭之下。隻能依靠自力更生。


    但他似乎不明白這些,情不自禁怔了一怔,但他也無暇去深究其中。他現在最緊迫考慮的的問題,就是如何幫助亂世狂魔抗擊對手,扭轉危局。


    亂世狂魔身形似乎微微顫抖,他以一敵三,又苦鬥了一夜半日,饒是他身負絕世武學,但長時間應付三個絕世高手,終難免獨力難支。


    就在這短短的片刻間,圍攻的三人又各自向前推進了丈餘。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相距已不過兩丈餘。琴聲,二胡聲更盛更威,鋒芒畢露,似乎有漫天飛梭的利劍齊齊向這裏射來,挾著雷筵萬均之力,已迫在眉捷。


    情形已越來越凶險,越來越糟。顯然已到勝負即分的生死關頭,傲冷雪又感覺到了頭昏腦脹,周身灼痛,壓在心頭的巨石又重了幾分。


    這不見硝煙的惡鬥,無刀無劍,隻有血光。


    有心相助,卻幫不上忙。傲冷雪心中焦灼如焚。卻又不知如何是好。他隻得深深吸了口氣,蓄勢疑神,以防亂世狂魔不測時盡力一搏。


    他強自忍住周身的刺痛,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場中的每一分動靜。就在這當兒,琴公子三人又同時向前推進了數尺,琴聲,二胡聲變得更重,更犀利,如一把把鋒利透骨的利劍飛射過來,插在心頭,見血致命。這就是聲樂武學的玄奇之處。


    然而這隻是其中之一,還有的就是從三人身上發出的無形勁氣像塊堤的洪水猛獸一樣撲向亂世狂魔,卷起山嶽般的氣浪。在亂世狂魔立身處發出巨烈的碰撞。


    “轟、轟……”猶如一串串驚雷,在他周圍爆炸,連綿不絕。似乎隨時有可能把他炸碎。空氣中已可提前聞到濃濃的血腥味。


    而此刻的亂世狂魔就像台風旋渦中的一棵小樹,他雙手雖然仍在揮動,不停地抵禦對方的強攻。但那隻似乎隻說明了一點,就是他在憑借自己堅韌的意誌在苦苦支撐而已。明顯的顧此失彼,力不從心。


    他的雙腳已深深陷人地下,泥土已淹至他的膝蓋,他那瘦小的身軀在旋渦中左搖右擺,昏昏欲墜,顯得格外的孱弱,好像隨時都會折斷仆地。


    本來齊腰的長發也被如山的勁氣卷得根根散浮在高中,隨風亂舞,猶如一個瘋狂的魔鬼,蔗住了他的臉。


    沒有人能看見他此刻的表情,或許他此刻已沒有了表情。就在此時,風暴旋渦中突然傳來他驚訝的聲音,“三十年不見,原來你們二人都已把聲樂練到“攝神斷音”的最高境界……。


    琴公子哈哈接口道:“亂世狂魔,此時此地就是你的斷魂之處,你就認命吧。狂笑聲中,三人一打眼色,發起暴風驟雨般的攻擊,琴聲狂吼……二胡厲嘶……掃帚如山……這是最後的猛攻。


    驚魂動魄,天崩地裂。


    傲冷已忘記了來自全身撕心裂肺的劇痛,他額頭上青筋暴露,一顆心已跳到了口腔。


    他實在不願看到一代嫋雄就在眼前硬生生倒下,天空越壓越低,在此刻已完全昏暗,傲冷雪突然感覺麵前光芒四射,攝神炫目,心塞氣悶,一口鮮血噴之欲出,他駭然一驚,以為是暗洞裏的怪物猩猩陡然出現,忙移開視線,不敢多看一眼,與此同時,耳中傳來琴公子等人的驚咦聲。


    他忍不住目光一瞥,卻發現亂世狂魔雙目如燈,在這昏暗的天色中發出奪魂攝魄的強光,似乎能穿透人的五髒六腑。傲冷雪已是第三次見到這樣的目光。他忍不住低下頭,不停喘息。


    “透影神眼”


    慌亂中,有人失聲驚呼。


    就在此時,一聲長嘯如炸雷一般劃過天空,直貫天邊雲際。似乎要衝破厚厚的蒼穹。


    傲冷雪的頭嗡嗡作響,似乎無形中了一記悶棒,腦中一片空白,搖搖欲倒,他忙一沉氣,雙手抱緊腦袋,伏在地上。


    轉頭側目,琴公子等三人也是臉現驚恐之色,齊齊望著亂世狂魔,腳下不由自主地後退……。


    雷嘯聲中,亂世狂魔的齊腰長發刹時根根豎起,象一根根鋼筋,怒指雲天。


    他本瘦小的身形刹那間變得好高好大,似乎暴增數倍,宛若一尊拔地而起的巨人天神。俯視萬物間,雙掌徐徐掃出,那動作看似慢慢,但在所有人的眼中卻疾逾過驚雷下的閃電,一股移山倒海的狂風卷過,一瞬間已掃清了一切。


    琴聲、二胡聲刹那消失,接著是琴公子等人的驚呼聲:“吞神補天功“。


    話音一落,緊接著全場一片死靜,風平、浪靜、聲止。似乎一切在這一刻停止,天地為之啞然。


    寂靜中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漫長,好久,才聽到“仆”地一聲,傲冷雪轉過頭,看到了倒在地下的琴公子,他麵色蒼白,口角掛著一串嫣紅的血珠……。


    不知為何,壓在他心頭的巨石頓時一輕,已經憋在喉嚨好久的那口氣終於呼出,心中閃過一絲歡喜……。


    “仆……仆”緊接著又有兩聲倒地之聲相繼響起來,在這死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沉重、揪心。


    不用轉頭,傲冷雪也知道是拉二胡的和拿掃帚的倒了下去。


    亂世狂魔一動不動地貯立在那裏,他那如金晴烈焰,攝神透骨的目光早已褪去,恢複了他本來清瘦的麵容。


    他的臉很瘦,瘦得可以用枯槁來形容,就這一毫無美感的臉上,再橫添一條長長的疤痕,雖談不上猙獰,卻算得上可怖,令望者生寒。


    這是傲冷雪第一次在天光下,清清楚楚地看到對方的麵容,但他心中卻沒有一絲恐怖、可怕的感覺。相反,他感到這張臉是無比的親切,親切到他心中隻有仰望,隻有祟敬。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剛才這一場驚天動地的惡鬥,在那個即成為生死永恒的瞬間,眼前這個麵容枯槁的老人力挽危局,將三個絕世對手全部擊倒,創下了武學史上的神話,把那氣吞山河的一瞬間鐫刻成永恒。


    亂世狂魔的雙腿已完全沒人地下,一眼望去,隻剩半截身軀站在地上,盡管如此,他神情間依然是一派俯視之態,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比他矮下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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