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格魯納門關所裏,調查關於洛連特大霧的事情。今天值班的不論是軍官,還是士兵,口中講述的一切都是如出一轍。幾乎都是看見遠方起了一層薄薄的白霧,接著隨著時間的推移就變濃了起來,洛連特起霧是正常的事,但是直到大霧將街道一段在視野範圍內的地方籠罩住後,才發現這場大霧已經濃的過分,有些不正常了。


    格魯納門提供的情報也少的可憐,讓艾絲蒂爾有些失落。


    但想想也是,畢竟格魯納門已經超出洛連特的地域範圍之外了,所以軍人們對洛連特的異常現象沒有多少印象也是正常的事情,來這裏調查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值得在意的東西。


    反倒是城牆上有士兵看到兩個人想被追殺一樣的從大霧裏現身,然後沒命的從街道那一端跑了過來,最後毫無顧忌,姿態可恥的在原地休息。艾絲蒂爾跪地,傑克扶樹的樣子盡收城牆上士兵們的眼底。所以,現在才有一群閑的無聊的士兵圍著兩人問,他們為什麽要跑的原因。


    “你們知道被那片大霧籠罩的地方有什麽嗎?”


    傑克被圍在中間,表情神秘兮兮,艾絲蒂爾看到傑克的臉上甚至還掛著另一種不同的狡黠。


    “據說有某個恐怖組織養的怪獸,已經有好幾個遊擊士進去想滅了它,結果到現在一個都還沒出來呢。”


    “哇,這麽可怕,你可別嚇我們啊。”


    “就是,以後還有巡邏部隊往那裏去呢,這麽講,以後還有哪支部隊敢去那裏啊。”


    又是老一套的玩笑話,幾個好奇心旺盛的士兵繼續追問也無果,大家都覺得無聊,所以就各自的散去了。


    被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感覺,還真是不好受。將兩人圍得水泄不通的士兵們,被傑克用巧妙的語言趕走了。艾絲蒂爾除了鬆了一口氣,對傑克那據說不亞於身為下一任王位繼承人的科洛絲的另類交際方式。


    “還是你行,換作我,我大概就會因為這些無所事事的家夥瘋掉了。”艾絲蒂爾對傑克豎起大拇指,然後對自己並不怎麽擅長言辭的缺點歎了口氣。


    “那當然,我可是你們的監護人嘛。”


    傑克也不謙虛,大方的接下了艾絲蒂爾的讚美,甚至還有想問艾絲蒂爾願不願意再多誇他兩句的想法。


    “嗯……但是話又說回來,連士兵們都不知道大霧發生的前後狀況,我們是不是應該折回洛連特呢?”


    “這還用問,當然要回去了,不然在這裏過夜嗎。”


    傑克用下巴指了指左邊,艾絲蒂爾這才發現太陽已經更加的偏西了。眼前的傑克,還有周遭的長城回廊,都被一片鮮豔、暖洋洋的橘紅所覆蓋著。


    遠方的大霧,也在耀眼的斜日中,變成了一大片從外觀上看,如降落在人間,覆蓋著洛連特的巨大橘色祥雲,讓人忍不住對著空氣咬了一口。


    但是哪有這麽大的祥雲啊,祥雲有這麽大,走運的人這麽多,那命運和空之女神豈不是要虧死了。


    “這麽晚了……也許大家都結束工作,回去了吧?”


    “是啊,被那些士兵纏了這麽久,也有點無所事事了。”


    傑克拿出了洛連特的地圖,鋪在地上,和艾絲蒂爾一起蹲下來,在地圖上研究他們的工作成果。


    “應該是在這個位置。”


    傑克目測了他們離開大霧後休息的地方,到格魯納門的距離,然後在地圖上格魯納街道上,靠近格魯納門的某個位置,畫了條紅線。


    “嗯,用格魯納門到洛連特的距離,減去這段距離,是……”艾絲蒂爾有模有樣的運算著最基礎的減法,最後興高采烈的在傑克劃出的紅線旁寫了一個數字。


    “嘿嘿,得出結果了。”艾絲蒂爾得意洋洋的看著傑克,“怎麽樣,我是不是很厲害?”


    “說實話,出乎意料。”傑克故意掛著一副震驚的臭臉看著艾絲蒂爾,隨後輕佻的笑了,“真沒想到,艾絲蒂爾你除了棍術和家務,沒想到還擅長這樣的東西,嗯,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傑克又在揶揄艾絲蒂爾了,艾絲蒂爾有時候真不知道,傑克除了在語言上欺負她還有什麽愛好,怎麽就不見他去用語言欺負科洛絲呢。


    所以艾絲蒂爾狠狠的瞪了傑克一眼,一臉討厭。


    “真是的,我又不是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無腦女。”


    “哦,是嗎?”傑克壞笑一聲,問了個很奇葩的口算題:“那六千六百六十六除以五千五百五十五是多少?”


    傑克快如閃電的語氣令艾絲蒂爾猝不及防。


    “誒?是……”


    “1.2。下一道,七千七百七十七除以三千三百三十三是多少?”


    “是,是……”


    傑克快如閃電的語氣真的像一道晴天霹靂,劈的艾絲蒂爾胡亂掰動運算的手指花枝亂顫,無法收拾,額頭滲出了緊張的汗。


    “是無限循環小數2.333333說明你的腦子不好所以還是承認自己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並跟著殿下學著怎麽做乖乖女吧哈哈哈哈!”


    艾絲蒂爾的頭像機械一樣的,在漸漸遠去的傑克和運算的手指間,慌慌張張的上下擺動,直到她見到傑克像逃命一樣的跑掉後,她才發現自己完全的被傑克耍了。


    “可惡……竟敢耍我,給我站住!”


    漲紅著臉,艾絲蒂爾欲蓋彌彰的朝著傑克的方向追去。


    今天的當班就要結束了。幾個閑來無事的士兵,收拾收拾準備休息的時候,卻發現,遠方祥雲的盡頭,一男一女的身影,追逐著向遠方而去。


    ※


    反正都跑起來了,而且傑克給的巧克力就像仙藥一樣,艾絲蒂爾在追逐傑克的時候,才發現身上每一寸肌肉裏都充滿了力量,跑起來根本就不會累,反而還有一種越跑越快的感覺。


    所以停下來豈不就是虧了,如此狀態大好的情況還是頭一次,艾絲蒂爾幹脆就力氣無窮的加快腳步追向傑克。


    再一次穿過大霧籠罩的區域時,兩個人無視掉周圍的一切,就這樣一路自由的狂奔著回到洛連特市區,而巧克力也像說好的失效時間一樣,然後就在洛連特支部的門口立刻失效,兩個人又變回了那副剛剛跑完幾千賽爾矩的樣子。


    回來了以後,和傑克所想的一樣,夥伴們已經在等待著他們了。


    看著艾絲蒂爾紅光滿麵的樣子,雪拉紮德以為她遇到了什麽好事,於是就想逗逗她。


    “啊啦,艾絲蒂爾,這麽高興,有什麽值得開心的事嗎?”


    “那是當然。”艾絲蒂爾喜悅的跟大家分享著今天跟傑克在格魯納街道上快跑了一個來回的事,一麵將傑克的地圖攤開在桌麵上。


    “好久沒玩這麽爽快的奔跑過了,雖然有點累,但是這種全身的筋骨都得到舒展的感覺,蠻棒的,沒的說。”


    “喔,我記得格魯納街道蠻長的吧?”金開口,“的確是很適合作為鍛煉身體的地方,下一次有時間的話,我們不如去那裏賽跑如何?”


    “好主意。”阿加特笑道,“要論腳力,我阿加特可是很有信心的,盡管來挑戰吧。”


    “噢,到時候還請手下留情啊。”金爽朗的笑道。


    被卷起來的地圖放在桌子上,傑克走過去打開地圖。


    “不知道是不是大霧的緣故,我總覺得格魯納街道好像比平時都要長了一點。這段距離,跑起來有些吃力。”


    看著艾絲蒂爾把攤開的地圖拿到愛娜的麵前,傑克繼續解釋道:“不過大霧實際上並沒有將洛連特的所有區域覆蓋,有些地方的視線還是很清晰的,比如說格魯納門附近,那裏的能見度是正常狀態。”


    其他人負責調查的距離分別是北部的礦山通道,以及西部的米利茲街道。就調查的結果而言,這種不正常的擴散情況也不是不在預料範圍之內。


    傑克和艾絲蒂爾調查的結果,是最後一個匯報給愛娜的。愛娜根據所有的調查結果,在另一張洛連特的地圖上畫出了一個不規則的封閉圖形。


    看著以洛連特市區為中心的不規則圖形,所有人都同時陷入了一陣不約而同的沉思。這個不規則的橢圓所標誌著的大霧範圍,還不是最後的結果。因為霧會隨著空氣的流動與風向而產生變化,所以,如此定死了結果,反而會局限接下來的調查思路。


    而且,就算遊擊士們想肯定這是結社做的好事,現在也沒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


    “就算硬是說他們做的好事,可是現在卻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啊。”金環著手臂,表情憂慮的開口道。


    “這還能怎麽辦,當然隻有繼續等了。”傑克無奈的聳聳肩。


    “以往的話,他們都會發一些極具挑釁意味的「暗示」,可是到現在,好像一點跡象也沒有。”奧利維爾艱難的苦笑道。


    “可惡,這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滋味……”血氣方剛的阿加特狠狠地跺了一下腳,腳下老舊的瓷磚傳來了斷裂的哀鳴聲。


    找不出執行者,大霧已經影響到了洛連特市區的正常運轉已經是事實。例如宵禁,為了保護線路不受潮,限時供應導力能源,這對已經導力化的城鎮而言,實在是難以忍受的一件事。


    所以不少人到郊外砍柴生火。回來的時候,傑克看到了賣雜誌給他的老板,抱著一大摞幹柴進了店裏,在沒有導力的時候,傑克覺得這座小鎮,仿佛又回到了導力革命之前的時光,有些古意盎然。


    但這麽長久持續下去也不是辦法,最後求助於科技的力量也毫無結果,明確了大霧波及的範圍也毫無意義,隻能坐在這裏幹等。


    提妲那裏雖然有拉塞爾老爺子發明的「除濕機」,但是竟然需要幾百台才能夠祛除大霧,最後的希望竟然如此不切實際,讓艾絲蒂爾變得有些焦躁。


    在沒有任何情報,或者對手直接發出挑釁一般的「暗示前」,意味著隻有一個字————「等。」


    簡單粗暴,簡單幾筆就能寫完,還有多餘的時間來修飾造型,但在寫完這個單詞寫完前的時間,每一筆,卻又顯得無比漫長。


    但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如此辛苦的調查,換來的卻仍是這個結果,輪誰都不好受,但除了接受和不滿,也做不了什麽。


    “…………”


    “怎麽了,雪拉?”愛娜。


    “那個「暗示」,說不定已經出現了。”


    “咦……”


    雪拉紮德語氣平緩,視線嚴峻,神色嚴肅的注視著愛娜的雙眼。


    在其他人疑惑,還在思考著雪拉紮德看到了什麽事情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老人急急忙忙的呼喊,雜亂急切的腳步聲。


    ※


    入夜。


    夜幕降臨了,大霧依舊沒有散去的意思,依舊遮天蔽日的籠罩著洛連特。


    往日總散發著暖色調的路燈,今天在漫無邊際的大霧裏,暈開一道道模糊的昏黃,整齊有序,排列好直線,映在人們灰白的視野中。


    原本夜色下,會因為暖色調的燈光而變得不再恐怖的街道,今天卻籠罩在一片迷蒙的恐懼之中。


    傳說中的霧魔,就是在這種昏暗,可怖,又如此清冽的環境中,現身,殘影,迷惑,最後吞噬誤入迷幻之境,最後依舊被恐懼包圍的生命。


    今夜,或許就是霧魔作崇之時。


    奧利維爾靠在窗前,愜意而詩意的欣賞著夜幕下,霧中散發著魔境一般的詭秘魅力的洛連特。想象著古老的傳說中,極具經典的威懾力的惡魔,在迷霧中現身的模樣。


    那隻可怕的霧魔,在入夜之際,就已經奪去了很多人的意識。被奪去意識的人,就像會一直沉睡著不醒的樣子,如此的沉睡著,沉睡著。


    從克勞斯市長再一次拜托遊擊士們解決這次的集體昏睡事件,就注定了遊擊士們和那個隱身於迷霧中的霧魔有一戰。


    隻不過……那危險的霧魔,現在究竟在哪裏呢?


    傑克又,是又從一個昏睡者的家裏走了出來。禮貌的鞠了一躬,輕輕的帶上門。


    情報的局限,令他感到很無力,煩悶。


    他幾乎能夠確定這場大霧,以及催眠了昏睡者的人是什麽人,但是他卻沒有得到那個人往何處去的一點情報。


    不打倒那個人,這種事情還會繼續發生,搞不好懷斯曼那個變態,會直接下令執行者在霧中下毒,毒死被大霧覆蓋區域裏的所有生物。


    這麽想雖然荒誕,但傑克也不會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就憑著他對懷斯曼,還有結社的了解。


    “怎麽樣?”


    表情嚴峻,傑克在轉角遇見了艾絲蒂爾和雪拉紮德。她們負責另一部分的調查。


    傑克搖了搖頭,表示得到的東西很少。


    “問了幾個人,全都是剛剛還好好的,一轉眼就昏倒了,完全就沒有目擊但昏倒的前後。”


    “我們這裏也是,不過……”


    雪拉紮德欲言又止的樣子雖然隻有一瞬間,但卻被傑克牢牢的捕捉在了眼中。


    “怎麽了?”


    “我們這邊倒是有人聽見了很美的風鈴聲。”雪拉紮德一瞬間的欲言又止消失,無影無蹤。卻為傑克提供了一條更加重要的情報。


    “對,不僅如此,好像還有人看見了有黑衣女人在鎮上出沒。”艾絲蒂爾繼續說道,“鎮上好像沒有這種打扮的女性吧,而且行為還很飄逸,似乎留著長頭發……怎麽看都很可疑呢。”


    “黑衣女人……風鈴聲嗎……”傑克環著手臂,若有所思的說道,“的確很可疑,先記錄在遊擊士手冊上,這個種打扮,這種時間和這種場合出現,搞不好她就是那個我們一直在尋找的執行者也說不定。”


    “是啊,得重點注意一下這個情報。”艾絲蒂爾頷首。


    也許是傑克的視線令雪拉紮德有些不自在,欲蓋彌彰的抖了抖衣服,突然岔開話題。


    “情報也收集的差不多了,我們回去整理一下如何?呼~依舊是少的可憐的情報,實在是難以令人滿意呢。”


    “噢,好……”


    雪拉紮德轉身,離去,隱入了迷霧中,消失在街角,背影就像逃也似的迅速遠離。


    艾絲蒂爾狐疑的撓了撓臉,總覺得今天的雪拉紮德好像有些奇怪。


    特別是剛剛調查的時候,聽到「風鈴」與「長發的黑衣女人」兩個詞的時候,稍稍有些震驚,接著是如夢一般短暫的沉默。


    雖然誰都會有這種情況出現————雪拉紮德今天白如此教育艾絲蒂爾,卻又如此之快的陷入了這個泥潭裏,深深地被困惑著。


    所以艾絲蒂爾才覺得雪拉紮德今天有些奇怪,而且……


    “今天雪拉姐,好像有些奇怪啊。”


    “不知道呢,會不會她想到了我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呢?”傑克笑道。


    實際上,傑克已經可以確定,洛連特騷亂的幕後黑手,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毫無征兆的昏迷。


    美麗的風鈴。


    以及長發及腰,舉止飄逸的黑衣女人。


    最終能讓傑克確定的,是往常一貫冷靜,今天卻是欲言又止,奇怪無比的雪拉紮德。


    想起另一份,傑克在利貝爾住下後,所查閱到的個人檔案。


    “(露西奧拉,果然是你嗎……)”傑克苦笑道,“(這是命運使然,還是……)”


    ※


    夜深了。


    勞累了一天,阿加特和金主動承擔下來巡夜的任務,順帶還帶上了傑克和嗚呼哀哉的奧利維爾。


    也許那個黑衣女人真的是露西奧拉吧,傑克從雪拉紮德疲憊卻在逞強的臉上讀出了這一條情報。看來不隻是自己,雪拉紮德也很想快點確認,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露西奧拉。


    就在她聽到風鈴,以及黑衣女人的特征時,就已經開始懷疑那個人會不會是她一直在尋找的人。


    阿加特也看出了雪拉紮德臉上的疲憊,不由分說的讓雪拉紮德和其他的女性去休息時,還發生了一點爭執,最後在金的出麵幹預下,雪拉紮德才乖乖的回去布萊特家休息。


    看著那三人,雪拉紮德起初與阿加特的爭執,再到金出麵後幹預才冷靜下來,失落的走過傑克的身邊,出去的時候還輕輕的帶上門的情景,傑克微微的歎了口氣。


    這一次,是為了命運無常無情,世事難料而歎氣。


    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長手提箱,懶得動身,吃了一大勺咖啡粉,喝了一大杯熱水,傑克思考著,今晚該去什麽樣的製高點盯著洛連特的全貌。


    咖啡粉,熱水混在胃裏,漸漸的消化,與肉體融為一體。門外精蟲上腦,想入非非的奧利維爾,在令諸位女孩子心疼的大呼小叫中,被阿加特連拖帶踢的帶回了支部裏。


    突然想起來沒有子彈。


    傑克打開了腰帶上掛著的小包,裏麵隻有一發老舊,在燈光下也不會發光的的子彈。


    ※


    深夜。


    傑克百無聊賴的坐在鍾樓的角落裏,一邊閉目養神,一邊仔細仔細的感受著以鍾樓為中心,洛連特市區裏任何一絲異樣的動靜。


    感官來回纏繞,在市區內,上下左右的纏繞著,結成了一張肉眼看不見,隻有傑克本人才能感覺的到的蜘蛛網。任何一絲細微的騷動,空氣的流動與氣流的變化,都會在傑克的意識上留下痕跡。


    劍士敏銳的感知力,洞察力,被傑克運用的如本能一般的靈活自如。


    淩晨3點整。


    耳中是鍾樓內部無數齒輪發出到「哢噠」聲,一絲飄逸的氣息,從東南方,鍾樓的東南方,輕輕卻又毫無顧忌的觸碰著看不見的蜘蛛網,讓傑克的意識與全身的毛孔同時張開。


    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起身,在無數齒輪回轉的聲音中,傑克提著手提箱,腳步穩健的踏著階梯,走上頂樓。


    打開手提箱,跪在地上,像舉行莊某種嚴儀式,虔誠的托起聖物一般,雙手莊重的托起手提箱裏的狙擊步槍。


    cbд。


    「施梅爾舒」,不,準確的說,是隸屬於「北方之國」情報機構「阿施赫德」配發給對外情報人員所使用的製式步槍。


    造價便宜,可靠性強,精度高,子彈殺傷力強,有效殺傷距離遠,可在火藥與導力間來回切換保證了持續的火力,這把狙擊步槍集所有狙擊手中心目裏完美狙擊槍的優點於一身,被「阿施赫德」大量生產,配發給每一個對外活動的情報人員。


    她唯一的缺點連瑕疵都不算,導力模式下差到令人發指的精度,卻使得使用火藥模式時擁有百發百中的精度,即便需要消耗已經快成為古董的彈藥,依舊使「阿施赫德」培養出來的職業殺手們名聲在外。百步穿楊,花間滴露也無法躲過他們的子彈,cbд是他們的靈魂。


    中空木質槍托,與槍把連在一起的構造,使得傑克捧起它的時候,隻花了最小的力氣,就如同隻有手提箱的重量一般,這把普通的cbд輕而易舉的就被傑克抱在懷裏。


    張開腳架。


    拉開槍栓,將一發子彈塞入槍膛中。


    呼————


    最後一件事,就是對自己的技藝已經生疏產生了一點點小小的失落感。


    「叮——————」


    悠長悅耳的鈴聲,從東南方傳來。對目標自行暴露自己的位置,傑克露出了詭計得逞的微笑,將槍口對準目標。


    優質的瞄準鏡,無論多麽惡劣的天氣,都可以將外在的影響因素準確的排除,精確的為使用者鎖定即將到另一個世界去的目標。


    見方的視野裏,規規矩矩的十字準心,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長發飄逸,衣袖飄飄,身姿婀娜————


    就是她了。


    傑克的手指,緊緊的貼著扳機,狡黠的一笑。


    這種子彈不一定能殺死那些結社的怪物,但是,起碼能起到一個警告的作用,最少今晚不會再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現。


    “休息吧,今晚的演出取消了。”


    傑克狡黠一笑,將十字準心指向黑色人體的肝髒部位,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


    尖銳的槍響,劃破洛連特寂靜的夜空,回響著傳到很遙遠的地方,餘音如同尾巴一樣的多餘。


    “………………”


    十字準心在傑克開槍的那一刻,於瞄準鏡中詭異的消失了。


    “什麽聲音?”


    “槍聲?”


    “是鍾樓的方向,快去看看!”


    標準口徑的槍響驚動了正在巡邏的阿加特,和躺在床上假寐的金,叫醒了呼呼大睡的奧利維爾趕緊一起前往鍾樓查看。


    鍾樓上,傑克見唯一的一發子彈也飛了,不滿的嘖了一聲,退出彈殼。


    「叮——————」


    充滿挑釁意味的風鈴聲。


    卻也讓傑克再度狡黠的一笑。


    “我可不隻有一發子彈。”


    雖然不知道瞄準鏡裏的那個女人舉起手想做什麽,但是傑克已經把手伸進衣服裏,取出了第二發子彈。但是卻也不小心的將某張藏在懷裏,最重要的照片不小心給弄了出來,掉在地上。


    瞄準鏡裏,那個黑衣女人,卻也同時揮下了舉起來的手。


    氣流攪動,瞬間狂風大作,不隻是卷動了停滯已久的大霧,同時也卷起了沉積在地上的灰塵。


    “哇!”


    “什,什麽,竟然會突然出現這種怪風?!”


    “沙子好多,我辛辛苦苦整理的發型啊————”


    前往鍾樓的三人,卻在突然起來的大風中停止了腳步,風沙太多,讓他們睜不開眼睛。


    “可惡……”


    傑克咬了咬牙,將第二發子彈塞入槍膛。


    但就在他瞄準,準備扣下扳機時,一片東西突然遮住了他的視野。


    “!!!!”


    就在他依舊打算扣下扳機時,那片遮住視野的東西,突然明亮了起來。


    銀色長發的少女,正麵帶溫柔的微笑,直視著他映在瞄準鏡中的眼睛。


    傑克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


    “可惡!!!”


    他發狂的摔下了狙擊步槍,翻出鍾樓的圍牆,落在下方的房頂上,頂著風沙向前追逐而去。


    無數銳利的細沙,碎石,在狂風中組成了一台沒有框架的絞肉機,瘋狂無情的劃過,擊打,如同尖刀掠過麵頰一般的,讓傑克的臉頰難以忍受的複數疼痛。


    同時,也遮擋住他的視野,那張他與某個重要的人的合影,唯一的留念,就這樣在飛沙走石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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