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崔安泰一路遍尋不著崔安生,隻身過洛陽,長安,出潼關,入川蜀,早早到達渝州城苦苦等待著崔安生。單說崔安生,聽了店小二的勸阻,下午便改道渤海郡,準備乘船去楚國。


    沿途依舊有士兵頻繁調動,不過這些兵軍紀就沒那麽好了,打家劫舍不敢,痞裏痞氣倒是真的,崔安生一打聽,寧王的兵。


    在軍都縣八年,崔安生隻知道寧王封地是在齊魯一帶,沒想到渤海郡也成了寧王的地盤。想到寧王府那個高手樊博文,以及他派出來的不靠譜侍衛,崔安生的心情就難以平靜——老子現在要是在藥王穀,說不定早就治好這斷脈了。


    年紀大了,脾氣好了,血氣弱了,想事情也平和了,中年人靈魂的崔安生歎口氣,將無聊的想法置之腦後,專心趕路。


    沒有山賊,沒有黑店,也沒和兵痞發生衝突,崔安生順利到達高成。這裏是港口,據說秦朝徐福率五百童男童女,就是從這裏出的海。


    與後世的黃驊市比起來,自然蕭條許多,好像是三線縣城,但是比起崔安生所在的軍都縣,卻又繁華許多。港口船不多,多為小舢板,隻有一艘大海船——崔安生猜的,因為就那艘船最大。


    一打聽,果然,是楚國來的商船,正準備啟航回程。崔安生出示了軍都縣衙開具的路引,將馬變賣給海船商號換得一個高等艙單間。


    崔安生有些惋惜的看著馬被牽走。馬不能登船,寄存客棧呢,自己又不放心,再說不知幾時能回來,回來還走不走海路。說不定自己這高等單間也是人家看在馬匹賤賣的份上給自己的,畢竟古代不是有錢什麽都能辦,還得有相應的身份才行。


    崔安生剛上船,身後突然又兩個姑娘身手敏捷的跳上了船,急急可可對船家說道:“給我們來個單間,我們要去楚國。”


    船上管事的一指崔安生,“非常抱歉二位姑娘,這位客官訂走了最後一個單間,現在船上客艙隻有四人間了。”


    崔安生則忍不住大量兩個姑娘,都是一身勁裝打扮,不施粉黛,幹淨利落,拿著寶劍,一看就是江湖人士。看樣子應該是主仆二人,小姐白淨粉嫩,身段優美挺拔;丫環皮膚略黑,身材嬌小。


    崔安生暗暗期待,不知這二位江湖俠女會如何反應,是蠻橫無理,還是……


    “這位壯士,我兩個女子,與人共處一室多有不便,還請壯士行個方便,這船錢我們加倍補償與你,可好?”


    身材嬌小的丫環向崔安生施了一禮,懇求道。小姐倒是比較倨傲,沒有說話。


    崔安生有些遺憾,沒有遇見野蠻丫頭強買強賣,人家都這樣說樂,崔安生自然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拿了人家姑娘給的一百兩銀票,崔安生有些好笑,還沒開船,自己反倒小賺了一筆。


    在船家的帶領下崔安生來到了四人間,比較幸運,另外三人看樣子都是行商,反倒對崔安生這個江湖人士有些害怕顧及,顧及這一路上不會有什麽意外的麻煩。


    客艙狹小,不管坐還是躺都不太舒服,崔安生幹脆將包裹仍在床鋪上,起身向甲板走去。


    甲板一側正在裝運貨物,另一側則是三三兩兩的乘客倚著欄杆,乘涼透氣。崔安生隨意的找個不起眼的角落,扶著欄杆,迎著海風,看著微波蕩漾的海麵。


    楚漢並立,百家爭鳴,這個世界總是與他知道的世界似是而非。沒有統一,卻互通商船;道家興盛昌隆,儒家奮起直追;有饅頭,有馬鐙,有銀票……這是漢?唐?宋?


    搖搖頭,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反正自己隻是這世間的匆匆過客。


    “小哥,剛才真謝謝你!”


    崔安生一轉頭,發現那主仆倆也來到了甲板上,小姐依舊矜持,倒是那小丫頭衝崔安生甜甜一笑,再次道謝。


    崔安生頓時對這小丫頭的好感度蹭蹭增加——有禮貌,知進退。


    “不用客氣,出門在外,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再說我也收了你們銀子不是?我叫崔安生。”


    小姐一扯丫環袖子,兩人走了,留崔安生在原地莫名其妙。


    想不出個所以然,崔安生灑然一笑,他總覺得活在世上遇到的人分兩種:第一次見麵認識,有一種人會莫名其妙的喜歡你,對你有好感;另一種則相反,會莫名其妙的討厭你。


    小丫頭應該是前一種,小姐則是後一種,當然,也可能人家隻是感謝一下,崔安生自報姓名,讓人家誤以為是搭訕套近乎,畢竟古代女子的姓名可不會輕易告知於人,雖然這個古代似是而非了一些。


    轉天船便開了,由於是近海行船,天氣又好,所以崔安生很幸運的沒有暈船,每天除了定時吃飯,就在船艙埋頭打坐,另外三人也不去打擾他,偶爾去甲板透風再也不曾見過那兩個女人。


    途中遇到下雨起風,在琅琊郡的莒縣靠岸停歇了幾天,最終在半個月後,崔安生登上了楚國的土地。


    連續十多天的行船,崔安生腳步有些發飄,感覺世界都是晃的,雖然身在杭州,卻也無心流連,趕緊找了一家客棧,點上好酒好菜,先吃一頓再說。


    小二剛把酒上來,那主仆二人也走了進來,崔安生一看兩人狀態,就知她倆這半個月過的很艱難——明顯暈船了。


    小丫頭還好,那小姐臉色蒼白如紙,臉頰也消瘦了不少。對方並沒發現崔安生,他也不準備過去打招呼,畢竟萍水相逢,人家對自己還有防範。


    酒是黃酒,雖然後勁足,但是崔安生還是喝不慣,隻喝了一點,大魚大肉的吃下肚,隻感覺渾身通泰,疲勞感也緩解了不少。


    不經意間看兩女那桌,隻有一壺茶,幾樣小菜,還基本沒怎麽動,看樣子兩人得緩幾天了。


    正要結賬走人,去集市買匹馬,就看客棧進來四人,滿臉橫肉,手拿兵刃,眼神中全是:我不好惹。


    當先一人滿臉絡腮胡子,大喊一聲:“小二,快給大爺騰個位置出來!”


    小二趕忙過來,陪著笑:“抱歉這位客官,小店客滿了,還請您稍等!”


    此時正是飯點,大堂確實沒有空桌。


    “客滿?客滿就趕走幾個嘛!你知道大爺是誰嗎?就敢讓大爺等?!”


    絡腮胡子不僅有反派的長相,就連做派都能給滿分,說完還覺氣勢不夠,順勢拍了身邊二女的桌子一下,震得碗碟都跳了一跳,“小娘們吃完了吧?吃完了趕緊給大爺讓地兒!”


    那位小姐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狠狠的瞪了絡腮胡子一眼,小丫頭則氣呼呼的站了起來,“你幹什麽?!嚇到我家小姐,你吃罪的起嗎?”


    小二一看不好,趕緊去找掌櫃,崔安生則從看戲的狀態中清醒過來,走上前去擋住要發飆的小丫頭,對絡腮胡子說道:“我吃完了,你讓小二將桌子收拾下坐過去吧。在這衝女人耍什麽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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