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深夜,一輪圓月高懸於天,周圍點綴著幾顆如貓眼般的星辰。


    一個四麵環山的小村落,此時已是萬籟俱寂,除了偶爾的幾聲狗叫外,再無任何生息。


    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血腥味,隨著夜風飄出去很遠。


    距離村子不遠處的山坡上,有一家特殊的客棧,也許是因為太久無人居住,年久失修的緣故,有些破敗,周圍雜草叢生,顯得很是荒涼。


    “叮鈴鈴”


    一陣鈴聲打破了寂靜的深夜。


    隻見兩個身影向這邊走來,為首那人身穿一身灰色道袍,麵容醜陋的中年男子。


    男子胸前掛著一個透明方盒,盒內是一盞燈,豆大的火苗忽明忽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中年男子手裏搖著攝魂鈴,口中唱道:“陰人借道,神鬼退散。落葉歸根,入土為安。”


    他身後跟著一個身穿壽衣,年約五十開外的男子,男子臉色慘白如紙,雙目緊閉,額前貼著一張符咒,跟著道袍的男子跳躍著前行。


    此時若是有年長得人見此,定會大吃一驚,並且會立刻退避三舍。


    因為道袍男子是一位趕屍先生,而他身後的則是一個死人!


    趕屍先生姓“魏”名“長風”,這是他第一次獨自走腳。


    “走腳”是趕屍人中的說法,普通人稱他們為“趕屍匠”或者“趕屍先生”,而死人也不叫死人,而是被他們稱之為“喜神”。


    趕屍匠一生或許會收好幾個徒弟,但不管收了多少徒弟,他們總會留一個,最後才能讓其出師,而最後的徒弟若要出師,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送師傅回鄉。


    也就是說最後的徒弟,必須要等師傅去世後送他回鄉,給他送終,入土為安才算真正的出師,於此同時徒弟還會繼承師傅生前的遺產,而其他先出師的師兄弟們則無法獲得師傅的一絲遺產,這是趕屍匠的規矩,任何人都不能破壞。


    這是魏長風第一次走腳,他身後護送的便是他的師傅。他們的目的地是距離鳳凰城不遠的三公鎮。


    魏長風走到客棧前,一陣微風吹過,不僅皺了皺鼻子,風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讓魏長風心裏隱隱感覺有些不安。


    “莫不是前方出了什麽事?記得前麵不遠應該有個小村子。”


    將喜神放置妥當,魏長風決定先去前麵打探一番。


    順著獵人踩出來的小路,一路行至村口。


    放眼望去,村子不大,約有二三十戶人家,房屋東一家西一家,錯錯落落很不整齊。


    村頭是一個不大的廣場,也是唯一一片大點的平地,入口處有一塊石碑,借著月光模糊可以看清石碑上刻著“郝家村”三個字。


    站在村頭,血腥味更重了,魏長風不敢大意,抽出隨身帶著的桃木劍,小心的進入村子。


    他擔心這個小村莊是不是被強盜洗劫了。


    接近第一戶人家,發現房門像是被人大力撞毀,濃重的血腥味從屋裏漂出,濃重的有些刺鼻。


    魏長風皺眉,心中越發肯定這個村子出事了,到現在整個村子除了幾聲狗叫外,竟是死一般的寂靜。


    小心的進入屋中打亮火折子,借著火光,屋裏的情景讓魏長風倒吸口涼氣。


    這是一個三口之家,不過此時兩大一小三人早已沒了生息,橫七豎八的躺在裏屋的地上,小孩看起來不過六七歲的樣子。


    三人的身下全是尚未凝固的鮮血,匯集在一起,看起來觸目驚心,顯然是剛死不久。


    魏長風上前檢查了三人的傷口,發現三人全是被某種野獸咬破了頸動脈,失血過多而死。


    看著脖頸處兩個血窟窿,魏長風喃喃自語道:“難道是……”


    魏長風臉色陰沉,心中有種猜測,動了動屍體,發現果然如他猜測的那樣,屍體臉色已經出現清灰色,四肢也已經開始僵硬,這是要屍變的前兆!


    “果然是僵屍幹的!”


    凡是被僵屍咬死的人,屍體會很快僵硬,臉上會出現清灰色,若是置之不理,很快便會屍變,變成一具隻懂得殺戮的行屍,解決的唯一辦法就是趁還沒屍變時用火給燒了。


    這個村子雖然不大,但是少說也有盡百口人,若是全部屍變的話,將會是一場災難,方圓百裏內的人都會受到牽連。


    想到這,魏長風不敢怠慢,開始用最快的速度挨家查看,希望可以找到幸存者,不過他心裏也明白,找到的機會很渺茫。


    一連找了十幾戶人家,無一幸免,死狀和第一家人一樣,“看來是沒有生還者了,唉……真是罪孽!”


    看了看天色,東方已經露出魚肚白,天快亮了。


    魏長風打定主意,把師傅送回去安葬好後,還要要再來一次才行,必須要把那個僵屍找出來除掉,不然以後它還會出來害人。


    當務之急是要先把村裏的人全部集中起來燒了,若是任由它們屍變,師傅泉下有知也不會答應的。


    “汪汪汪”


    遠處傳來幾聲狗叫,開始魏長風隻顧著檢查死人,並未在意,現在想來有點不對,這隻狗已經叫了一個晚上了。


    尋聲望去,那裏是村子最北邊的一座小山坡上,依稀能看到幾間矮房,聲音便是由那裏傳來,莫非還有活人?


    想到此,魏長風不敢停留,快速趕了過去,走到一半,聽到狗叫聲越來越急,聲音中夾雜著恐懼,走的近些時,就看到一個全身冒著黑氣的僵屍在和一隻大黑狗僵持著,大黑狗渾身是血,全身毛發被血漿侵染的糾結成了一團。


    大黑狗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它卻死死的守護著它身後的一個小籃子,小籃子裏也不知是什麽?僵屍幾次上前想要奪下小籃子,都被大黑狗打退。


    魏長風見此心中明白,不是僵屍打不過那隻狗,而是狗身上的血讓僵屍感覺不舒服罷了,因為黑狗血和公雞血一樣,都是可以辟邪之物。


    因為體力不支加上身受重傷,大黑狗已是強弩之末,而僵屍似乎是不耐煩一樣,趁著大黑狗回頭舔傷口的時候,突然一躍至大黑狗的身前,在大黑狗還沒反應過來時,雙臂大力一揮將大黑狗掃出去很遠,撞在一棵樹上發出一聲哀鳴。


    魏長風距離它們還有些距離,根本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大黑狗被僵屍打飛。


    僵屍見大黑狗沒再爬起來,昂天發出一聲興奮的吼聲,隨後又跳到小籃子前,從裏麵抱出一個嬰兒,張開大嘴露出兩顆獠牙向著嬰兒的脖子咬去。


    魏長風怒喝一聲:“畜牲,爾敢!”手中桃木劍奮力甩出,直直插進僵屍的左肩。


    桃木劍是魏長風師傅留給他的,他師傅一生斬妖除魔,降伏的妖魔鬼怪不知凡幾,這把桃木劍可謂是功不可沒,早已不是普通的桃木劍,而是一把驅鬼除魔的神兵利器。


    僵屍吃痛,全身不自覺的抽搐,嘴裏發出讓人牙酸的嗬嗬聲,嬰兒也從它手中掉落在了小籃子裏。


    魏長風三步並作兩步,飛快的跑到僵屍的身後,握住桃木劍柄奮力一扭一劃,僵屍的整條手臂應聲而落。左手早已準備好了符咒,待僵屍轉過身後,往僵屍臉上一貼,口中大喝:“國有國王,家有家主。千軍萬馬,隻聽一人,隻往一處。定!”


    魏長風所用的正是辰州符的一種,專門對付僵屍的鎮屍符,口中所念乃是大將軍咒。


    僵屍果然不動了,魏長風長出了口氣,心中暗道:“還好隻是一具普通的黑僵屍,若是一具白毛僵,那可就有點麻煩了。”


    僵屍共分為五中,最低等的就是眼前的黑僵,再然後依次是白僵、綠僵、血僵、和旱魃。


    傳說旱魃一出,赤地千裏,不過好在旱魃的形成非常困難,幾千年來也就出來過幾次,但每一次都帶來了巨大的災難,浮屍千裏也不為過。


    繞過僵屍,來到小籃子前,魏長風輕輕的將嬰兒抱起,小家夥白白胖胖的,兩隻如黑寶石般眼睛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陌生男子。


    捏了捏如瓷娃娃一樣的臉蛋,魏長風不僅感歎道:“小家夥,你可真是運氣好,父母養了條忠心護主的家犬,保你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轉身看了看已經毫無聲息的大黑狗,歎息一聲“可惜啊……”


    一陣若有若無的簫聲傳來,魏長風眉頭一皺,向一個方向看去,“那裏有人?”


    正在沉思中的魏長風,忽聽身後有破風之聲,下意識彎腰低頭,向後連退數步,在抬頭看去,發現黑僵臉上的辰州符不知何時掉了,再一看地上隻有一攤符紙燃燒後的灰燼。


    魏長風驚道:“怎麽可能?”


    魏長風怎麽也想不到符紙會自己燃燒掉,而且還是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剛剛若不是自己反應夠快,此時定然如同那隻大黑狗一般下場了。


    黑僵見魏長風躲掉自己的攻擊,還待上前繼續攻擊,突然身形一頓,轉身向著簫聲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


    魏長風眼睛一眯,看著黑僵逃跑的方向,良久後才自語道:“原來如此,哼!難道就不怕遭天譴麽?”


    懷裏的嬰兒對著魏長風“吚吚啞啞”說著隻有他自己知道的語言。看著懷裏這個村子唯一的幸運兒,魏長風歎了口氣。


    這時,他注意到,嬰兒的眼睛變成了灰色,臉上也泛起的青色。


    屍毒入體!


    魏長風大驚,扯下嬰兒身上包裹的棉被,果然在他雙臂上有幾個血洞,正往外冒著黑血。


    那是指甲留下的。


    魏長風立刻咬破手指,在嬰兒胸前畫了張符,隨後他手捏法決,口中念念有詞。


    此時,嬰兒變得很安靜,雙眼布滿死灰,臉上青色更加濃鬱。


    隨著魏長風一聲大喝,嬰兒身上的血符,突然冒出一陣金光,待金光斂去,血符緩緩沒入嬰兒體內。


    嬰兒全身清灰色逐漸退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魏長風擦了擦額頭汗水,看著懷裏如粉雕玉琢般嬰兒自語道:“小家夥,你還真是運氣好,不過隨幫你暫時壓製住屍毒,但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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