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晌午之前遇到的那個紫衣人,隻見他滿麵春風,畫扇展開,十分風流倜儻的邁了進來。


    顔溪心中悱惻,嘴上也是沒把住:“這位公子怎的還有聽牆根的習慣?!”不知他在牆根處蹲了多久,方才的話到到底聽進去了多少。


    紫衣男子並不惱怒她的快人快語,對著住持行了個禮數,住持連忙道:“是老衲的錯,這位公子本與老衲約好了參一參佛法,是老衲將他請過來的,老衲聽夫人的良方妙計,竟將此事忘了,還請夫人和公子見諒。”


    原來是打了招呼上門的,顔溪有些囧,懊惱著這張嘴怎的這般快,還好那位紫衣男子也不計較,仍是那般桃花燦爛的笑容:“在下見到門開著,便踏了進來,實在不知道夫人也在此,若擾了夫人,還請夫人莫要見怪,在下也是無意間聽到夫人的這般言論,實在是令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所以方才不自覺的叫好了一番,夫人這般聰慧過人,實在是女中豪傑。”


    若平日裏換做旁人對她誇上這番話,盡管她麵子上不便表現出來,心裏也會偷著樂上一樂的,但眼下這個紫衣男子,介於第一印象實在是難以抹去,顔溪心下對她的這番言辭並未起任何的波瀾,住持在此,不好刻意的拉了臉,顯得自己太過於無禮,隻好客套的回了句:“多謝公子誇獎。”


    紫衣男子不是沒瞧出她的心口不一,隻是當做沒瞧出。


    住持定在原地,將顔溪的話思來想去的又回想了一遍,神色間頗有些猶豫不決:“夫人的此法確實可行,可老衲怕朝廷萬一追究下來,那......”


    “大師莫擔心。”顔溪早就猜到他會擔心這一點:“朝廷隻是不允許寺中之人出寺化緣,並未言明其它,你們僅是為求自保,並非斂財,隻要在各項收支上合情合理,想必朝廷也不找不出任何的緣由降罪與你們的,更何況,菩提寺乃為大寺,朝廷就算要怪罪什麽,也需要找出讓老百姓信服的理由,倘若硬是為了這個理由怪罪於你們,怕是傳到老百姓的耳裏,這朝廷的顏麵也是不保的。”


    “再者。”顔溪又道:“若大師還是有些顧慮的,到時候不妨從賺取的銀兩中,拿出一部分來接濟那些食不果腹的窮人,這樣一來,旁人更是對這菩提寺讚歎有加,即使是收了些許費用,這也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既可保菩提寺長久不衰,又可保得嘉譽。”


    好主意!紫衣男子心中暗歎:真是滴水不漏的好主張!


    大師點頭,想他活了這麽大歲數,還從未遇見如此心思縝密之人,並且是個女子,介於旁人在場,方才說是低調行事,想必不想讓旁人知道她的身份,也就不便喊一聲娘娘,雙手合掌,半鞠了個躬道:“夫人的話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老衲代菩提寺一眾僧人向夫人道謝。”


    顔溪雙手虛扶了一把,道:“大師客氣了,隻是些粗鄙建議,讓大師見笑了,若住持覺得我的法子還可一用的話,不妨試試看,有可觀的成效也說不定,凡事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故步自封總不是好事。”眼見著紫衣男子還在,又道:“既大師這裏還有客人,那我就不便打擾了,先行告退。”


    住持也不加阻攔,待顔溪消失在門處後,自顧自道:“隻可惜是個女子,倘若是個男子,必定能在朝廷中成為人中龍鳳,也是我朝的一福啊。”


    “大師此言差矣,雖說是女子,但若尋得良君,在身後出謀劃策,助夫君一臂之力,那也是極好的。”紫衣男子目視著倩影早已消失的門處,笑道。


    “老衲妄言了,公子請。”


    在菩提寺隻是短暫的停留了一夜,次日便要打道回宮,雖說這趟出來是因為太後對她的不滿,而施以的懲罰,又在路途中遭受了驚嚇,但比起又要回到那牢籠之中,顔溪還是有些不情願的,那鳥籠中,唯一讓她心往的,不過是那個人罷了。


    多日不見,可還安好?


    若他不是皇帝,該多好,紅塵作伴,對酒當歌,雖簡陋,但卻十分的逍遙自在。


    臨走之時,住持帶著一眾僧人前來相送,讓顔溪有些受寵若驚,住持上前,將一個深色布袋交於顔溪手上,並道:“這袋中有一道平安福,是老衲與寺中僧人一道送與夫人的,願夫人日後逢凶化吉,一切平安。”


    信與不信是一回事,一道福也隻是圖個心安罷了,顔溪暖心的接下,與主持簡單的含蓄了幾句,便坐著馬車離開。


    清念頗有些不舍,撅著小嘴兒道:“好可惜,就這麽回去了,日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宮玩耍呢。”


    顔溪笑笑不語,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時再能出宮,如何能回得了清念的話,卻聽得離雪道:“若皇上哪天心情高興了,陪了娘娘出宮玩耍也說不定啊,那樣的話,我們不就又可以沾一沾這便宜了。”又突然一歎:“不知道這次回宮後,宮裏的那老太婆又會出什麽幺蛾子為難我家娘娘。”


    顔溪噗嗤一笑:“你這是打哪兒學來的說話,平日裏可沒見著你這般粗魯。”難不成無形中被她潛移默化的傳染了?顔溪覺得十分好笑。


    “奴婢這是被氣的,盡管娘娘受皇上恩寵,但從來不得罪人,奴婢真是納了悶了,這麽好的人為什麽她就是橫豎看著不順眼,總是想著法子的要折騰娘娘。”想必離雪對太後的容忍也是到了極限了,稱呼不尊重不說,眼下心中的埋怨比顔溪還要多上幾分。


    顔溪笑過,心下覺得離雪這般憤恨,怕日後一口收不住,一時口無遮攔會害了自己,便半是告誡半是安撫道:“好在眼下無外人,你這些話在這裏說說便也罷了,我隻當你是發泄,回了宮後切不可如此說話,萬一被人聽去了,怕是腦袋不保的。”


    見著離雪沉默著點點頭,又道:“別說你不喜歡那個太後,我也是十分不喜歡的,可她終歸是皇上的母親,我又是皇上的妃子,你也瞧見了,皇上眼下對我有多好,不看僧麵看佛麵,若我成日裏與太後對著幹,難為的還不是皇上嘛,若皇上哪天不高興了,給我安個不孝的罪名,豈不是作繭自縛。”


    “娘娘說得對,怪奴婢心急了,娘娘放心,回宮後奴婢是斷不會說這些話的,就算在心裏罵她個千萬遍,也斷然不會嘴上說出來。”


    顔溪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擰了一把,嗔道:“你啊,這性子是越發的隨我了,這也得怪我,好的不學,盡把這些歪門邪道傳染給你了。”


    離雪一聽,十分不樂意了:“這哪是歪門邪道,娘娘愛恨分明,又從不與人為敵,這都是優點,娘娘切不要再妄自菲薄了,奴婢可是不樂意的。”


    “好,聽你的,死丫頭。”嘴上雖罵,心下卻是越發的疼愛這丫頭了,再放眼望向一旁默不作聲的清念,又是一笑。


    這丫頭已經斜躺著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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