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上讓您先回錦雲宮。”滄楓俯首低語,臉色有些沉重。


    顔溪心頭突突直跳:“本宮等了離月那丫頭後便要回去了。”


    “娘娘不必等了,離月現正在錦雲宮,她......”滄楓有些說不出口,那日在刑罰之時,深知這位娘娘有多麽的護著自己的婢子,“她方才不小心落水了,已經讓人送回錦雲宮了,皇上正傳了太醫過去醫治。”


    顔溪感覺腦中的某根神經似乎斷了般,握著帕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抬眼座上的君夜塵,正跟大臣們談笑風生,想來方才非冥報告的就是這事了,“你去幫本宮找找離雪和小程子他們,讓他們隨本宮一起回宮。”


    有種感覺告訴她,無論如何,離雪和小程子再不能讓他們離了自己的身邊。


    興許是受了君夜塵的旨意,滄楓一直將顔溪三人護送到錦雲宮,滄楓一路閉口不言,顔溪知道問不出一二了,便隻好勸慰著自己,也許隻是自己多慮了。


    一入宮中,顔溪一頭紮進了離月的房內,正見著太醫正在收拾著藥箱,見到顔溪到來忙要行禮,顔溪直接免了他的禮數,“她怎麽樣了?”


    床榻之上,一身青色衣裙的離月,渾身濕透,臉色蒼白如紙,顔溪不敢上前仔細的瞧,胸口感覺堵住了什麽東西般,極其的難受,那丫頭曾說:娘娘喜歡青色,奴婢就經常穿青色的衣服,娘娘看著也順眼。


    “請娘娘恕罪,臣已盡力了,因她溺水的時間實在太長了。”


    “不!”離雪發了瘋的跑到床邊,將已沒了氣息的嬌小身軀緊緊的抱住,使勁的晃動著,“你醒醒,你給我醒醒,我們說好一起伺候著娘娘到老的,你怎麽能說話不算話!你這樣躺著算什麽,你這樣偷懶娘娘可是要生氣的!你起來啊,起來!”


    小程子兩腿哆嗦著不敢上前,一個承受不住,兩腿一軟跌倒在地,目光死死的盯著床上的人兒,口中喃喃自語:“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怎麽就走了呢?......”翻來覆去隻剩下這些話。


    顔溪眼前一黑,一個不穩,踉蹌著連連後退,若不是一隻手自背後撐著,她指定倒了下去,待到她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之後,滄楓連忙將手移開,見著屋內的淒涼,心裏也不大好受,“娘娘請節哀。”現在能說的無非就是這般了。


    “滄楓。”聲音費力的從喉間溢出,沙啞而沉重:“你們是何時發現她的,落水之時可有其她人在場。”


    縱使離月年幼貪玩,也該不會如此粗心大意。


    “具體的情況屬下並不是十分清楚,屬下也隻是聽到了宮女的報告,才知道此事,皇上怕驚嚇了眾人,便讓人先送回了錦雲宮,然後讓屬下通知了娘娘,屬下知道的,也就這些了。”滄楓如實稟告。


    初聽到此消息時,他跟非冥也嚇了一跳,那丫頭他們那日見過之後,印象中便覺得清秀又有幾分可愛,突然香消玉殞了實在可惜得很。


    “可知道是在哪個池子落得水。”顔溪心中不斷的告誡自己要冷靜,隻有冷靜才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摸個清楚。


    “碧水池。”


    碧水池?碧水池離他們今日設宴之處差不多需要一盞茶的路程,離月怎麽會離了他們跑出去這麽遠?


    “娘娘若無什麽吩咐,屬下便告退了,皇上讓屬下帶句話給娘娘,皇上說娘娘要保重了身體,皇上會讓人安撫她的家人。”等不到顔溪的動靜,滄楓隻好靜靜地退下了。


    離雪哭得肝腸寸斷,小程子仍是喃喃自語,顔溪的雙腳如固定住了般,遲遲邁不開腳步,她沒有勇氣上前麵對,腦中閃現出離月總在自己身邊晃蕩聒噪的樣子,心裏越發的窒息般難受,眼瞧著離雪悲痛得上氣接不了下氣了,顔溪啞著嗓子道:“都別哭了,離雪,你過來扶我過去。”


    離雪這才鬆開了緊摟著的離月,輕輕的放下,將她貼在額前的頭發往兩邊捋了捋,悲慟道:“娘娘來了,你這醜樣子讓娘娘看到了又要惱你了。”


    顔溪一聽,本就酸澀難耐的眼角,倏地就落了兩行清淚,這一落便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再也控製不住。


    顫抖著手摸索著離月的手,小手緊捏成拳頭,冰涼透骨,顔溪瞧著心中疑惑,似是安慰般,在緊握的拳頭上摩挲了一陣後便輕鬆的打了開來,隻見被指甲深深嵌入的傷痕處,貼著一片粉色的布料。


    離雪頓時止住了哭泣,慌忙著將這塊布料顛來倒去的看了又看,狠狠的抹掉了臉上的淚珠子,嘶啞著聲音道:“娘娘是否相信離月是自己落了水?”


    顔溪怎麽會信,每日朝夕相處,他們幾個的性子她還是十分了解的,離月雖說調皮了些,但絕不會私自跑了那麽遠的地方去貪玩。究竟她為何去了那碧水池?究竟為何落水?又為何手中會攥著著一小片布料?


    方才皇上明明知曉了這事,卻是不動聲色的將人送回了錦雲宮,這明顯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怕他也認為離月並非自己落水,也不會為了一個奴婢弄得滿宮皆知。怪不得都說宮女的命如螻蟻般低賤,在這宮中,死一個兩個宮女對他們來說就像死了花花草草般絲毫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和心痛。


    但顔溪是心痛的,雖見過生老病死,但從未眼睜睜的見著自己身邊人莫名其妙的死在自己的眼前,即使是個奴婢,那也是待她極好的奴婢,將她的命看著比自己的命還重的奴婢。


    這條命,她一定要討!


    “若你們相信我的話,就不要將現在看到的事情說出去,隻需我們三個知道便好。”在無任何證據之前,妄自揣測隻會引來殺身之禍。


    “娘娘,那離月就這麽白白死了嗎?”小程子終於從無法接受中醒悟過來,道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話,剛剛還瞧著活潑可愛的人,瞬間就成了一句屍體,他總覺著在做夢,隻希望著這噩夢趕緊的醒來,好讓那丫頭又能跟他吵吵鬧鬧一番。


    顔溪站起,心中的恐懼的蔓延讓她不敢再正視那張毫無聲息的小臉,冷聲道:“我自然不會讓她白死,今日是誰害了她,他日我必讓她加倍奉還!小程子,明日你仔細打聽著皇上什麽時候下朝,待他一下朝我便去見他。”


    沒想到,一句戲言來得如此之快,君夜塵,若你真的君無戲言,那就允了我的請求。


    合上酸澀的眼眸,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替離月擦拭更衣,通知她的家人殮葬,另外,離雪你去將我的那盒首飾取過來,到時候一並交給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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