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隨風動,光影斑斕,交織成跳動的情境印在窗戶上,顔溪盯著久了,便覺著索然無味了,小程子不方便進來照料,離雪便寸步不離的在她身邊看著,見傷口上的藥褪幹了,便想著用熱帕子捂上一捂,再上點藥,指不定好得快些。


    顔溪趴著脖頸發酸了,便將頭換了個方向,離雪邊輕輕的擦拭著傷口邊道:“娘娘可還痛得厲害,方才我過去看離月時,她說傷口並不感到疼痛了,而且紅腫消了很多,看來皇上送來的膏藥卻是比晴妃娘娘的藥還要好些,不如娘娘也用上一些。”


    “不用!”顔溪下巴頂著手背,一口回絕:“頂多再多疼一會兒,晴妃娘娘的藥不也是很有效果嗎?”


    “皇......”一人站在了屏風處,驚得離雪手中的帕子差點掉落,慌張中要呼聲行禮,卻被對方的手勢給硬生生的止住了,來人擺了擺手,離雪自覺的退至了一邊,張口想提醒卻又不敢,隻好祈禱著自己的娘娘趕快發覺。


    隻可惜顔溪完全沉浸於自己的世界當中,渾然不知屋內多了一人,自顧自的暢所欲言:“黃什麽黃,我告訴你離雪,你也去告訴小程子他們,以後在我麵前不要提黃這個字,但凡跟這個字讀著差不多的,都不許提!你可別忘了,你娘娘我是被誰打成這樣的!哎喲,離雪,趕緊再給本宮上些藥,又覺著傷口疼了。”


    離雪要上前又被擋了回來,隻好又是著急的默默的退了回去,心想著,娘娘啊,您可別再說了啊。


    來人望了一眼案幾上的藥膏後,便從腰間取出一瓶跟先前非冥送過來的一模一樣的盒子,將沾著藥膏的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按壓在了顔溪的傷口上,顔溪低呼:“輕點,輕點,離雪你這是要造反啊,痛死我了!”


    來人的手頓了頓,不明白他已很輕了,怎的還如此痛,想了想,還是再次的放輕了手部的力量。


    顔溪哼了哼,才覺得舒服了些,隨著指尖的輕柔,又回到了剛剛的憤慨當中:“離雪啊,今日當著那些人的麵挨了板子,你娘娘我的一世英名算是毀得透透的了,這要沒有個長久的時日,娘娘我怕是恢複不過來了,你讓小程子將大門關緊,對外就說娘娘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不方便見人。若是......若是那人來了也不成,我一定要他賠禮道歉才解氣,哪有這樣沒心沒肺鐵石心腸的人的!對了,你去看看離月那丫頭傷勢怎麽樣了,等我將傷養好了,一定找了那人算賬,下手那般狠,打離月的那個叫什麽來著的?”


    “非冥。”


    “啊對,非冥,看我這記憶,定是被打......啊!......”顔溪動作過猛,將傷口一屁股壓在了被褥上,疼得她齜牙咧嘴。


    離雪趕緊奔了過來,又急又心疼,心想著,娘娘您是好歹注意到了,否則再說下去,指不定又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來呢,不敢瞧了此時當事之人臉上的神色,隻能膽戰心驚的扶起了顔溪,方才娘娘那番話,會不會構成死罪啊?!


    顔溪後知後覺的驚醒了,觸及到那雙似笑非笑的目光,又是羞怯又是忐忑,羞怯的是她的傷口隱私部位正暴露在君夜塵的目光下,忐忑的是方才的話,極短的時間內又在腦中將方才的自言自語重複了一遍,好像過分了些,更何況是當著本尊的麵,這可如何是好,不會又是板子吧,要不然定個辱罵皇帝的死罪?


    不管了,反正已經這樣了,已是死過一回之人,再死一次又何妨,說不定這抹幽魂還能飄回自己的那個年代去也說不定呢。


    “你方才口中念著的那人是指朕嗎?”素帕拭去指腹的殘留,“若是的話,愛妃是說要讓朕賠禮道歉?”


    借著身邊的被子將自己的身體裹了一裹,已完全顧不上那地方的疼痛了,說來也奇怪,似乎不那麽痛了,離雪幹巴巴的站著,不知道該不該將顔溪手中的被子再攏上一攏,因為擋得還不夠全麵。


    “皇上政務繁忙,怎麽得空到臣妾的宮中來了,臣妾身體抱恙不便相迎,還請皇上恕罪。”雙膝跪在床上與他對視,起也不是,躺也不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化解了這份尷尬。


    君夜塵將她的囧狀收入眼中,堪堪的在床沿兒故意坐著不起身,“朕的愛妃都傷成這樣了,朕理當來看看。”


    講得真真是正義淩然又恬不知恥,顔溪心中悱惻,到底是哪個混蛋將她打成這樣的,完全一個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不!他壓根就沒心!


    “愛妃是否是在怪朕?若實在氣,不凡說出來,憋在心中不利於病症的恢複。”君夜塵說得漫不經心。


    “臣妾怎麽敢生皇上的氣,臣妾隻是怪自己不懂事,惹了太後生氣。”心裏再恨再氣也隻能搬出了客套話,誰讓他是皇帝呢。


    “哦?”君夜塵傾身貼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方才不還是義正言辭的說要朕賠禮道歉?現在朕來了,愛妃說要怎麽個賠禮道歉法?”


    不施粉黛,卻獨有清香之氣,很舒適。


    雖說他長得十分俊俏,雖說他身上的味道確實好聞,但顔溪還是將臉偏了偏,這身子不是她的,所以之前就算與這男人同床共枕,也與她沒多大的幹係,實在不適應一個男人將臉與她靠的如此之近。


    你若刻意,休怪我將計就計,“皇上真的要跟臣妾道歉?”


    記憶中這個溪妃,性子沉斂又十分低調,招她侍寢總不過三四回,後因重病在身一直未再侍寢過,若不是今日之事,他險些真的忘記了後宮還有這一妃子,今日在永康宮,明明是她,又好似不是她,那張臉,雖不風華絕代,卻也清秀柔美,看似柔弱,卻又倔強得異常,連替奴婢受過這種事,也能丟了顏麵做出來,實在是讓他捉摸不透,又有絲刮目相看。


    今日太後將打與不打之事推給了他,也不過就是個試探,若是不打,難免悠悠之口,讓太後更加心中不快,以後在這宮中她更難以立足,譴了非冥他們下手,那二人整日與他形影不離,早就練就了一個眼神方能洞悉他想法的本事,且看這傷勢,滄楓已經十分的小心翼翼了,若不然,憑著他不凡的身手,怎可能隻是這皮外傷。


    隻是不懂,為何擔憂了一番她日後在宮中的處境,挨板之事又為何大材小用的讓非冥他們親自動手。隻是想逗她一逗,未料她會如此順了他的話,所謂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君夜塵突然有種落入套中的感覺。


    “愛妃且說怎麽個道歉法,朕盡力而為。”


    顔溪一笑,這可是你說的,“皇上能否滿足臣妾一個要求?”


    “哦?”君夜塵勾唇,“不知愛妃有什麽要求,但說無妨。”


    “今日皇上來得突然,臣妾一時間還未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訴皇上,想必皇上不會言而無信吧。”


    “好,朕答應你。”君夜塵心情甚好,眼見著顔溪離他越來越遠,已偷摸著快縮到床角了,伸手招了招:“過來。”


    心中有萬個不情願,可她現在的身份是的的確確的溪妃啊,皇上若想做些什麽男女之事的動作,她如何能反抗啊,一咬牙,一閉眼,便將裹著被子的身體往前挪了挪,眼見著他仍是似笑非笑的雙眸,又不情願的往前挪了挪,終是靠到了他身邊。


    誰料君夜塵隻是將她的碎發輕輕的撥弄順了,柔聲道:“好好養著,朕有空的時候便會來看你。”讓顔溪那麽一瞬間有種被憐香惜玉的錯覺。


    離雪跪著恭送,聽到頭上沉沉一句:“好好伺候著你們娘娘,若是再將瓊脂雪露膏浪費了,就不是十板子那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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