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雪說得不無道理,做好萬全之策當然不是壞事,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直接順從了那些宮妃娘娘的話就是了,索性別無他事,倒不如借此打發時間,並順便活躍一下連日來因為吃睡的定律而造成的腦退化。


    這日,顔溪將閑暇的場所搬到了屋外,一張躺椅一杯茶,一縷暖陽添春,足以滿足了她的享受,平日裏嘰喳不停的離月也難得的跑沒了個影,離雪也不知去向,想必這倆丫頭這幾日悶得緊,又跑去後廚搗鼓新鮮玩意兒了。眼前倒安靜了許多,顔溪想著將昨日零零散散的一些法子記一記,以免隔幾日再忘記了,好在她時不時的練一練寫字,倒也能寫出一二來,便喚來了太監小程子拿來了筆墨紙硯。


    顔溪平日窩在房中的時間居多,所以小程子皆在外間伺候,若有事吩咐離月和離雪順便轉達給他,今日娘娘親自吩咐,小程子一路歡喜,屁顛屁顛兒的就將筆墨紙硯備齊送了上來,因一路小跑還略帶著些喘氣。


    “又不是什麽急事,需要你跑這麽急嗎?”顔溪覺著好笑。


    “娘......娘娘吩咐,奴才當然要跑勤快些。”小程子抹一把腦門上的汗,乖乖的退到了一邊,覺著距離不夠遠,又往旁邊退了退。


    顔溪瞧著他的動作,平日雖見到的次數少了些,也不至於如此退避三舍,後又仔細一想,覺得應該明白了些什麽,於是耐心道:“娘娘我平日不愛出門,大都待在這屋內,離月離雪那倆丫頭見天的在我眼前晃悠,已經夠我煩的了,也就沒再著你進去伺候,可別往歪了想,娘娘我要是不喜歡誰的話,早就打發了別處去了,怎麽會容他在跟前見著。”


    小程子不是個糊塗人,頓時將重點領悟得相當透徹,宮裏這到處冰天雪地的情感,何時見得有哪位主子能跟他們這些低賤的下人說這許多掏心窩子的話,立馬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又覺著有些失儀了,袖子往兩眼上一抹,雙腿一彎,十足的鏗鏘有力:“娘娘對奴才的好,奴才是記著的,日後娘娘如有用得上奴才的地方,奴才一定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終歸是年輕單純啊,又加上跟對了原本的主子,心地是一個個的善良,心下感動卻也不便做出涕零之狀,便道:“哪用得著你粉身碎骨這麽嚴重,快起來吧,在我這錦雲宮無需這麽多禮數,自然些比較好。”


    小程子一聽,又是一陣感動,站起身,直直的站著,又聽到跟前人道了一句:“你往我這邊挪近些,這麽好的陽光,站在樹蔭底下豈不是浪費了。”


    開心的又往主子身邊挪了挪,腰更挺得筆直了。


    因昨日已想了大概,今日落筆快了許多,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將詳細記錄了下來,放下手中筆,剛想喚來離月將她發酸的肩膀揉了揉,卻發現兩個丫頭仍是沒回來,覺著有些反常,平日就算離開她的視線也從未這麽久的時間,心下開始狐疑。


    “小程子,你去找一找離月離雪那兩個丫頭,竟敢這麽偷懶,若找著她們,就說娘娘我現在氣得很,打算重罰了她們。”


    小程子嘴上應著,心裏卻發笑,她們娘娘真的什麽時候對下人們重罰過,最多不過嘴上嚴厲幾句罷了,剛邁出幾步去,便見著離雪的小身影飛速的奔過來,大概是一路使了力的奔跑,小臉兒漲得通紅。


    “娘......娘,娘娘,不......不好了,離月被......被綁走了!”


    “你緩一緩,慢慢的跟娘娘說,離月被誰綁走了?”小程子也有些急了。


    離雪深呼了幾口,胸口方才順暢了些,便詳細道來:“離月昨兒總是念叨著將娘娘送的香囊給弄丟了心裏悶得慌,奴婢看她實在難受得緊,便陪著她將各處再去找了找,離月說那日陪娘娘曾經過幽月宮,想再去那邊瞧瞧,奴婢想著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便讓離月去瞧著,奴婢去了其它地方,哪知道奴婢等了半天,不見離月出來,便想過去找她,誰想便看到有個公公帶著人將離月捆綁著正往其它地方去,一時情急便死活攔下不讓他們離開,可那公公說幽月宮是禁地,離月私闖禁地犯了大罪,要拿了問罪,離月好說歹說隻是來尋東西,並沒有進去幽月宮裏麵,但他們根本不聽勸,綁了離月就走,奴婢實在攔不住,還挨了那綁人的奴婢一巴掌。”


    “娘娘,奴婢們並不知道幽月宮是禁地,況且,奴婢跟離月根本沒有進去過啊!”


    顔溪哼哼,怕是怕,不是禁不禁的問題,也不是進沒進去的問題吧。


    既然是禁地,為何會有他人在此?在這後宮裏,懲戒奴才奴婢的一方要先了解對方的主子是誰,也好見機行事,以免得罪了尊貴之人,這明顯就是請君入甕的小把戲,但為何要對他們井水不犯河水的錦雲宮耍這種小把戲?又為何是兩個宮女?就算要拿人如何會讓離雪逃了,一個太監再不濟,也不至於會讓一個宮女逃了。


    幽月宮,離月,香囊?香囊?


    香囊!


    顔溪再也坐不住,倏地站起身,忽又覺著興許並非心中想得那般嚴重,便又安慰了自己莫要驚慌,穩著聲兒問道:“知道離月是被誰帶走的嗎?”


    “奴婢不知,奴婢從不認得他們。”離雪並不是沒見到顔溪的反應,聲音已開始有些微微發抖,自從娘娘入宮之後,她跟離月,小程子便一同被撥了過來伺候,三人年齡相仿,雖離月性子直聒噪了些,但卻跟小程子一樣,都是心地善良之人,處久了,雖非親但勝親,平日裏跟著娘娘也都是低斂著過日子,今天突然這麽大的舉動,莫不是得罪了什麽人,故意拿捏了此事問罪不成?如果真的如此,那離月......


    顔溪無法肯定是否是劉如雙所為,她並不清楚這具身體之前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或者說得罪了多少人,所以才遭此今日的連累,這並不是巧合,而是刻意為之,隻等著這一刻好光明正大的拿了去,可如果不是劉如雙,又會是誰?這後宮她並沒有什麽可托付之人,又該找誰去解這燃眉?


    皇上嗎?可憑皇上對她這比一般還不如的態度,怎會勞師動眾的在這宮裏找一個名如螻蟻的宮女?如若她告知詳情,皇上又如何會相信?說不定她還落下栽贓陷害的罪名,就算皇上信了,試問哪個男子會將自己戴綠帽子之事公告天下,那豈不是又是她的一場無妄之災,不光是她,跟她有關的,這錦雲宮的任何一個人,恐怕都得一起去了黃泉路。


    蒼天啊,這靈魂安到哪兒不好,偏安入皇家後宮,哪怕是落了尋常百姓家,也勝過這裏百倍千倍啊。


    如若不迅速些,如若真的是劉如雙所為,那離月恐怕凶多吉少了,到底,她該如何是好?


    一時間拿不出主意,一籌莫展之時,門處的公公突然招了小程子過去,並俯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小程子聽完,疾步匆匆的跑到顔溪跟前。


    “娘娘,有位公公送來了一封書信。”


    素箋一張隻簡單的疊了疊,並未封印,似是顯得有些匆忙,“可問清了是何人送來的?”


    “奴才問了,那公公卻未說,隻催促著奴才將此信趕緊拿給娘娘,說娘娘看了自會知曉。”


    不再多言,迅速的打開,落筆有神,蒼勁有力,重點是那寥寥幾句,卻如救命稻草,信上言:所尋之人在舞秀宮。


    舞秀宮!劉如雙的宮苑,真的是她!


    “王爺為何要幫一個奴婢?”承華跟在身後忍不住問道,方才太後處出來,見著一個太監匆匆趕路,後頭跟著三個奴婢,其中一個手背束後捆綁著,看起來有些眼熟,雖被禁錮著,卻絲毫沒有畏懼之情,隻是一味的怒叫:“你們憑什麽抓我,我是錦雲宮的奴婢!”


    為什麽?他怎知,腦中浮現那雙澈如清泉的眼眸,也許,是因為像極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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