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黎明靜悄悄。


    這裏的樹林靜悄悄。


    八中有史以來,最強悍的兩個人之間的麵對麵,戰鬥一觸即發,空氣瞬間凝固。


    吳疆輕笑一聲:“原來,是你?”


    “是我。”


    “子輝,你變樣了,剛才我都差點兒不認識你。”


    “變醜了,我知道。”


    “嗬嗬,你本來就很醜,再醜一點又何妨?”


    “有見解。”


    “子輝,還記得以前咱倆一起踢過球嘛”


    “記得。”


    “那一次,你進的那個球,還是我給你助攻的。”


    “是的,你助攻我的那個球,是個烏龍球。”楊子輝這麽一說,吳疆便笑了笑。楊子輝一步上前,冰冷的槍口直接貼到了吳疆腦門上。


    “吳疆,你真的不怕死?”


    楊子輝說話的時候,一隻腳深一隻腳淺,看起來身體和肩膀都是斜的。他腿上的刀傷,對他造成的影響雖然沒不大,但還是讓他難以長久地保持一個站立姿勢。


    “子輝,是宋亞傑讓你來的?”


    “錯,是我自己要來的,亞傑他躺在醫院裏。”


    “是嘛,不就擦破一點兒皮,還用得著住院?”吳疆聳了聳肩,冰冷的槍管頂著他的腦門也跟著動了一下。


    “吳疆,本來,我不想辦你的。”


    “我知道,我聽說你剛放出來沒多久,還在保釋期。”


    “保不是保釋,倒不是最重要的,像我這樣的人,不是進去,就是死在外麵。”


    “那你為什麽這麽著急辦我?”


    “因為,蒙古包。”


    “蒙古包?你的女朋友蒙古包?她又怎麽了?我可好像幾個星期都沒聽到她的消息了。”


    “她昨天在電話裏求我,說讓我放你一馬。她越是讓我放你一馬,我就越是覺得不能放你一馬。吳疆,這個道理,你懂嗎?”


    楊子輝這麽一說,吳疆忍不住皺了皺眉:“喂,我可跟蒙古包沒有任何關係啊。再說,我也不怎麽喜歡蒙牛型的女孩,這個你恐怕也是知道的。我覺得,女孩子的胸大一點兒不是壞事,可是太大就有點兒膩了。”


    “……”


    楊子亞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怎麽,說你女朋友胸大,你又不舒服了?”


    “吳疆,我聽人說你做事幹淨利索,廢話也不多。今天看來,傳言都是假的。”


    “你不也一樣?用這根管子頂了我這麽久,為什麽還不開火?”


    “你以為我不敢?我隻是想當麵問清楚,亞傑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什麽東西?”


    “昨晚,你當著所有人的麵,啃了我嫂子周落霞?”


    “你說對了一半,說錯了一般。首先,她不是你嫂子,他是我馬子。另外,我的確是啃了她八秒,而且比你楊六秒還多兩秒。怎麽,你可不要告訴我,連我馬子周落霞也歸你管。”吳疆高昂起頭,主動地將臉貼了過去。楊子輝將火銃握得更緊,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吳疆,看來,你是要逼我?”


    “今天你來,不就是要弄我的嘛?哦對了,剛才那些鳥,是不是也是你帶來的?看來,你還挺有鳥用的,大家叫你楊六秒,是不是叫錯了?”


    吳疆話沒說完,楊子輝臉上的肌肉瞬間僵硬。他那左臉上一條十厘米長的蜈蚣疤,斜斜地拉了一下,將他臉上那一塊相對白皙的死肉扯動了一下。看得出來,那一大塊相對白皙的死肉,應該就是從他屁股上挖補過來的。


    “拆東牆補西牆,看起來還真是有些不自然啊。”吳疆冷笑一聲。


    “你什麽意思?”楊子輝問。


    “我的意思是說,你把屁股上的肉貼到臉上來裝點門麵,看著就他媽不自然。”


    “……”


    楊子輝沒有說話,隻是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半秒鍾後,他輕輕地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巨響。


    一道火光。


    幾百顆鋼珠瞬間從槍管噴湧射出。對麵兩米處,一棵碗口般粗壯的橘樹,直接被轟倒了。


    一股濃烈刺鼻的硝煙,衝入楊子輝的鼻腔。他緩緩地睜開眼,吳疆已經從他側麵走過去了。


    吳疆走的時候,健步,自然,不帶一絲恐慌。


    兩秒鍾後,楊子輝突然聽見了滴滴答答的聲音。


    他低頭有看,發現一滴滴豆大的鮮血,正從他的臉上垂直滴落到泥土上,滴落到新鮮的落葉上。鮮血滴落在綠葉上,形成了一種渾濁的墨色。


    在那一攤汙血旁,有一把吳疆剛剛丟棄的帶血的雙鷹刀片。雙鷹刀片是黑色的,兩邊犀利的刀鋒,散發出兩道極為冰冷的寒光。


    楊子輝看見了地上的血,看見了那把雙鷹刀片,這才突然感到右臉有一種火辣辣的疼。他伸手一摸,才發現原本完美無缺的右臉,已經被吳疆豁開了一條長約八厘米的刀疤。


    楊子輝手指顫抖著,摸著臉上那條剛剛豁開的血口子。他回頭看著吳疆遠去的背影,吼出了三個字:“好,好,好!”


    吳疆在二十米外,聽見了三個“好”字,突然也立住了。


    他沒有轉身,隻是衝楊子輝揮了揮手,大聲說道:“既然,我昨天敢啃周落霞八秒,那我就敢在你臉上寫個八字。”


    楊子輝點了點頭,再一次伸手摸了摸臉上新添加的那一道血口子。


    吳疆說的沒錯,他的左臉上原本就有一撇刀疤。剛才,吳疆那一刀,算是又給他加了一捺。一個八字,就這麽形成了。


    臉上又多了一刀傷口的楊子輝,沒有再說話。甚至,他的嘴角還露出一絲邪邪的笑容。此刻,被徹底毀容後的他,內心深處掠過的不是恐慌,而是一絲莫名的興奮。


    沒錯,他喜歡吳疆給他新添的這一捺。


    沒錯,他喜歡臉上有一個完整的八字。


    他喜歡這種臉上火辣辣的感覺;


    這種火辣辣的感覺,讓他覺得他的臉皮是真真切切活著的,而不是屁股上挖上來的;


    ……


    吳疆覺得很煩躁。


    他之所以煩躁,倒不是因為在林子裏碰見了楊八秒。在他眼裏,楊子輝秒已經是個廢物了。吳疆做人的原則是,從不在廢物身上花太多的功夫,也從不為廢物花太多的腦子。


    廢物就是廢物。


    如果不是廢物,楊子輝就不會閉著眼睛扣動火銃的扳機。


    既然是閉著眼睛扣扳機,那就說明他還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


    吳疆認為:無論做人做事,要想成功,就不能給自己留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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