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溫潤如玉,大多是謙謙得體。古人說君子遠庖廚,言下之意很簡單,大抵是君子需喝足了墨水,懂得些三斤四兩的仁義道理,手中拿的是四書五經,嘴裏念的是為國為民之乎者也,衣冠楚楚,麵目含笑讓人如沐春風;而下廚房的男人必定是俗人,滿臉油汙浪費斯文,沒半點謙謙姿態,出口則是我操他媽的。


    “所以,你認為君子斯文人,其他的就是野蠻人。”


    “那還能有假,衣冠楚楚的好歹看著舒服,順眼。”


    另一個不以為然:“也許那個滿嘴髒話的,才是好人。哼,穿著高雅的斯文敗類多了去了,斯文人吃起人來才不吐骨頭”


    星巴克對麵停著一輛白色卡宴,車中兩個女孩兒,隔著車窗看不真切。


    坐正駕駛那個,從時不時搖開車窗彈煙灰的嫻熟動作,隻能大致推算出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子。煙不是很貴,市麵上到處可見的細長南京,可見她不缺錢,但也不作錢。這女人,至少經曆過三五場撕心裂肺的變故,否則生活憑什麽讓一個曾經最喜歡戴蝴蝶結、穿公主裙、考試也最喜歡考100分的姑娘,變得煙火氣十足。至於那兩根漫不經心夾著煙蒂的青蔥玉指,也的確能看出來還是個年輕姑娘,如此一個尚在青春期連女人都算不上的小女人,嘴裏卻有她認為此生最大的道理:“他娘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莫小雨就坐在她身邊,舉起粉拳做了個鬼臉,歎氣道:“靈兒,我怎麽才能把你進行一次從內到外的社會主義改造呢?生活中處處都是真善美,你卻總想著星球大戰人類滅亡,還對男人充滿了惡意。”


    “妮子把爪子拿走,否則老娘今晚折騰死你。”她眼珠子懶懶瞥了一眼莫小雨,壞笑道:“算了,你妮子根本不是菜。上個月倆白麵小子跟我吹牛逼說自己如何一夜八次郎,結果倆一起陪了我一晚,後來半夜哭著逃跑,現在對我退避三十舍都不止。”


    莫小雨吐了吐舌頭將手抽回來,眼神裏滿是遺憾:“靈兒,當初在咱們大院裏,你可是公認的小公主,你這是跟魔鬼做了交易嗎?”


    鍾靈兒撲哧一笑:“你太小看姑奶奶我了,區區魔鬼算個屁,滿天神佛姑奶奶都不放在眼裏。齊天大聖再世也不過如此”


    莫小雨無奈道:“你要是遇見了我師父,一定得讓他好好教訓你。”可不是,當年在軍區大院的孩子,現在出息的還真不少。像莫小雨這種傳媒大學畢業,一畢業就在sh風雲報社做記者的,隻能算事稀鬆平常。誰能想象當年,這些二代中最為星光閃耀的那一個,就是靈氣十足的鍾靈兒,如今最不入流的也是鍾靈兒。


    莫小雨說起師父的時候,眼睛裏全是光彩,等到後半句,忽然就低下頭,泣不成聲。


    “不就是一個臭男人,操,你真沒出息。”


    鍾靈兒視線所及,一男一女挽著手走到星巴克門口。女的亭亭玉立,舉止動作一看就是個知性的女子。百般風情才見三分,剩下八分的味道尚未開發出來,再剩下的部分,就隻有某個男人才能看得見了;這種出色的女人,走在街上照理說是狐媚天下,讓人百步回頭的,可她偏偏沒有那種鶴立雞群的突兀感,也許是書讀夠了吧。


    “這妞有幾分姿色”


    鍾靈兒掐了煙,惡狠狠道:“就是這妞搶了你男人?”


    “你瞎說”,莫小雨紅了眼睛,氣呼呼道:“那是我師父,何況跟師父在一起的是我最好的姐姐。”


    過了大約五六分鍾,剛才的男人從星巴克出來了,一出來就將門口等他的女子摟進懷裏,輕輕在她額頭吻了一口。


    “誒餓誒,我靠太過分了,居然大庭廣眾的親了。”鍾靈兒一邊這麽說著,一邊捂上莫小雨的眼睛,道:“你別看你別看,少兒不宜。”


    她越調笑,莫小雨越是覺得心裏難受的慌,閉上眼睛強忍著不去想那個讓自己難受的畫麵,可心裏就像是被掏走了一塊,想說的話說不出來,隻有淚流不止,等她想開口說話的時候,發現哽咽這詞都不足以形容自己的狼狽,嘴裏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鍾靈兒歎了口氣,將莫小雨的腦袋拉到自己肩膀上,輕輕撫慰她的肩膀,安慰道:“得了,別哭了,不就是一個臭男人?你想要,我給你找倆。”


    “我靠,是個一等一的高級情種!”等鍾靈兒看清夏無雙俊朗的側臉,繼而發現他抱著上官清琳的手裏還拎著一大兜子菜,笑道:“我服了這哥們,西裝革履拎著排骨小蔥進星巴克,果真是個妖孽。”


    她像是自言自語,小聲道:“這男人,誰逮著誰不搶,我他麽都想搶”


    這年頭,真心的男人不多了。給你做飯洗碗洗內衣?他麽的妖孽無雙


    有病,鍾靈兒心裏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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