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離聽著文臣宣讀藍火的一條條罪名,兩條腿自然地交疊到一起,端起新奉過來的熱茶,輕抿一口。言愨鵡琻


    煙霧繚繞的水氣中,他微抬眼皮子,透過重重華柱,看向巍峨的殿門。


    四周官員們針對此事臉色各異,卻不在他的關心範圍內。


    眯了眯狹長慵懶的桃花眸,端木離放下腿,換了個姿勢,順便側過頭,問身旁的弦曲:“還沒到?”


    弦曲忙躬身答道:“屬下去看看。睃”


    說完,他習慣性地打探了下四周情況,悄悄退了開去。


    過了會兒,藍火的罪名便宣完了,一條比一條重,念在家族有功德,全部發配出去,永生不得入聖宗派。文官讀畢,將長長的聖卷一合攏,回身向廣王匯報。


    廣王點點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哭成個淚人兒的藍水,正要發話,一名傳訊太監腳步略顯急忙地跑了進來,高聲稟道:“王,離王後來了!鵓”


    離王後?


    突如其來的稱呼將一殿的官員派眾們都驚得說不出話,有些人便將懷疑的目光投向端木離,卻又不太敢相信。


    離王,龍廷大陸、西海群島,有幾個人敢稱一聲“離王”?


    可是,離王不是沒有娶妻嗎?甚至連妾都沒有一個,怎麽會突然冒出位離王後?


    端木離則迎著眾人的眼光從容地站了起來,衝廣王一笑,露出排整齊的皓玉牙齒。


    雖然他什麽也沒說,但卻證實了其他人的猜疑。


    離王果然是有正室的。


    廣王隻是怔了會兒,想到白天在端木離那看到的女子,恍然大悟。


    “宣!”大手一揚,他吩咐了下去。


    此時的藍水秀眉微蹙,提著一襲鵝黃長裙,搖擺著輕曳的纖腰,在兩名內侍的指引下踏進密花宮的正門。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端木離托了弦歌帶信來,勿必讓她去密花宮,而且還得卸掉人皮麵具。


    弦歌是端木離的心腹,來傳話時又執著端木離的信物,所以她不懷疑消息有假。可是,她已經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下露出自己的真麵目了,在拿掉人皮麵具後,便覆了一張極薄極軟的輕紗掩麵。


    烏黑的發髻,雪白的輕紗,鵝黃的長裙,顏色的視覺衝擊力很強。


    一路進了密花宮的正中央主殿,藍水眼前一闊,偌大的宮殿內坐了無數人,原本他們盯著地上一名低聲抽咽的女子,在她進來時,所有的目光便都轉向了她。


    藍水停下了腳步,不是因為緊張害怕,而是她不知道端木離在哪裏。


    “朝哪看呢?”一個戲謔的聲音從側麵響起。


    藍水扭頭一看,身姿修長的端木離已經下了主位,從兩旁座椅背後的甬道快步走了過來,所過之處,光芒萬丈,引人側目!


    她微微一笑,看著這個男人,有些緊崩的心頓時平定下來。


    她走上前便欲向廣王行禮,廣王驚得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笑著說道:“別別,風暴之心的王後哪裏能給寡王行如此重的禮,寡王可是要還禮的。”


    雖然沒有進行冊封典禮,雖然他沒有得到任何通知,可是,端木離說了是王後,那就是風暴之心地位最為尊貴的國母,遲早的事。


    “你說什……”藍水一頭霧水地看著他,被一句“風暴之心的王後”震得轉不過來彎,問話剛脫出口便被身旁的端木離猛一下捏了捏小手。


    藍水也是個乖覺人,嘴角輕抽了幾下,便沒有再開口。


    端木離很滿意她這樣的態度,一麵拉著她,一麵笑著低語。


    他說話時,薄薄的紅唇離得藍水的側臉並不近,溫熱氣息盡數打在女子白嫩的耳垂上,沒一會兒功夫,便映得紅撲撲的了。


    外人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眼光中卻流露出濃濃的羨慕之情。


    那個傳說中不納妻妾的男人,和他的正夫人,應該是琴瑟和鳴,極其相愛吧!


    不少女人正胡思亂想著,忽然有人“唉呀”一聲,一陣莫名的陰風刮了起來,竟是直直吹揚起藍水臉上罩著的麵紗……


    藍水大驚失色。


    原本卸下人皮麵具的偽裝,她便感到很不安全,突然間最後一道屏障也沒了,那種恐慌感來得實在太容易了。


    她劈手便要奪過麵紗遮住真容,不料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端木離撈住麵紗便隨意卷到袖裏,笑著道:“戴這個勞什子做什麽!”


    藍水雖是恐慌,卻也隻是那一下子,很快,她就憑著強大的心理素質鎮定下來。


    是啊,戴那個勞什子幹什麽!她還怕那些人不成?何況,還有他在呢!


    於是,她微揚小臉,跟著端木離回到座位上,早有太監在旁添了一個精致小巧的楠木椅。


    甫一坐下,她便正麵朝著大殿,將自己的真容毫無保留地展現給了其他人。


    “嘶……”滿大殿隻聽得到倒抽冷氣的聲音。


    不認識藍水的人還罷,藍水生得眉清目秀,雖然稱不上絕豔,卻也秀色可餐,不值得他們大驚小怪,這些抽冷氣的都是認識藍水的人。


    天,聖宗派的誰不知道那是他們從前內定的聖女!是他們剛剛在廣王麵前誇下海口說她死去了的藍水!


    她怎麽會在這裏?


    聖宗派所有人都慌作一團,沒有了對策。


    藍水的出現,完全粉碎了他們的謊言。


    如果廣王追究的話,那整個聖宗派隻怕會有一場滅頂之災啊!


    比他們更為震驚的無非是藍火和陳誠了。


    藍火的麵紗也早已丟了,露出一張尖尖的瓜子臉,杏眼桃腮,眼角還垂掛著晶瑩的淚珠,粉麵含春,早沒了白天相見時的氣勢。


    她也怕死。


    隻是,現在那雙含淚的眼睛內充滿了不可置信和憤怒!


    藍水,藍水,她居然在這裏看到了她!


    而且,她竟然成了風暴之心離王的王後!


    之前她可是一點風聲都沒得到,一個被她打倒掌控的無用女子,居然一朝成了風暴之心的國母?這一定不是真的!她怎麽配?


    那種忌妒的火焰幾乎要將藍火灼燒成灰跡了,她死死拽著自己的麵紗,腦海內瘋狂地想著,藍水回來了!她回來了!她是來複仇的,是來複仇的!


    怪道說昨晚的那場火燒得不明不白了,不用再猜了,一定是藍水!離王想做什麽事還有做不成的嗎?


    藍水來要回她自己的東西了,她帶著一個強勁得無法對麵的幫手來了!藍火無力地坐倒在地。


    陳誠也是麵色難看,扶著藍火,低聲道:“許是認錯了。”


    他從沒想象過藍水回來的場景會是這樣。


    沒有硝煙,沒有辱罵,沒有硬拚,可是,她帶來了一個他們無法料及的強大對手,而且,還自稱是她的夫王!


    聖宗派和藍火等人的異樣舉止已經成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和猜測。


    其中當為廣王臉色最沉,待場內稍稍平靜一些後,他便問起下方的聖宗派:“你們認識她?”


    許是他此刻臉色不太好,所以聖宗派的人也不敢隨便答,一個個大氣不敢出地保持沉默。


    “寡王問你們認不認識她!”廣王發怒了,拍桌怒吼。這種種事情後,他已經隱忍到了極點!


    聖宗派的人聽到王的怒火,慌忙掀衫跪倒,低著頭,仍是不敢回答。


    “藍水,她是藍水!她是來報複的!”藍火早已經被怒火和妒火燒得失去了理智,那張尖瘦的臉扭曲不堪,衝著藍水尖聲叫道,“昨晚的火是她放的,和我無關!真的是她放的,她要陷害我,因為我是聖女,是長生洲的聖女!她忌妒——”


    藍火的話並沒有說完,徑直轉為“嗚嗚嗚”的聲音。


    大長老伸手點住她的啞穴,才從容上前,跪下稟道:“回王的話,她不是藍水,剛才離王也說了,她是離王後,怎麽可能是我們長生洲的人呢?”


    藍火在一旁嗷嗷怪叫著,隻是嗓音發不出來,極為低啞,臉龐上神情的扭曲才更可怕。一雙血紅的眼睛直直盯住大長老。


    她是藍水,是她的姐姐藍水,她不會認錯的!


    藍水有罪,她有罪!大長老居然不說實話,都什麽時候了,就算包庇著藍水,她藍火也完了!憑什麽讓犯了錯誤的藍水這麽輕易地脫了罪名!


    難不成她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榮譽,反倒要看著藍水在離王身邊風生水起嗎?


    怎麽甘心!


    (春眠不覺曉,春天太容易犯困了,我好困,你們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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