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其他人打量著這麽遠的射程,也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李將軍,這十箭你能全中嗎?”有人詢問。


    李將軍也就是黑紅臉的父親,遠遠望著那箭靶,臉色凝重道:“有一定的運氣在裏麵。”


    “你都拿不下,你兒子年紀小,未必行啊!”


    “王這確實有些刁難人了。旄”


    “鳳凰公主那般優秀,我們島上難找一個匹配的人啊!”


    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在陳柳公子拿起弓箭的時候銷聲匿跡,大殿再次恢複了死沉一樣的寂靜,眾人看向他的眼光充滿了複雜。


    陳柳世子張弓舉箭,對準百步外的箭靶,眯起眼,拉緊弓弦,“咯吱咯吱”的聲音響起,他的手心已覆上薄薄的汗水崳。


    對準,放箭!


    “嗖”的一聲,鐵箭筆直地射將出去,“啪”,插在了箭靶上。


    不遠處的侍衛奔過去一看,大聲報道:“九環!”


    箭靶最中間的紅心是十環,越往外環數越低,九環正在紅心旁,卻是沒有射中紅心。


    也就是說,他失敗了。


    陳柳公子聞言臉色籠罩上一層陰暗,甩手將弓箭拋在桌上,退了開來,眼光中滿是不甘地看向李公子。


    李公子拾起弓箭,蹲了個馬步,大喝了一嗓子,黑紅臉龐崩得緊緊的,左手舉弓右手張箭,馬步開弓的姿勢倒是頗有幾分氣勢。


    五指一鬆,鐵箭如光直飛出去,又是一道聲響,那邊侍衛查看過後大聲叫道:“射中紅心了!”


    “哇!”大殿內立時響起潮水般的掌聲。


    李公子眉頭一揚,卻不敢大意,接過一旁侍衛遞來的第二根箭,再次射了出去。


    不知是激動還是緊張,他的第二箭居然隻射了七環。


    殿中的興奮立時轉為歎息。


    李公子臉色發白,有些手足無措。


    月天也搖了搖頭,說道:“兩位公子回去再努力努力吧!”


    殿中幾名太監上前欲收了弓箭和箭靶,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等等。”


    聲音並不是很大,剛剛蓋過殿內的喧嘩,卻如炭盆燒得暖融融的大殿突然刮進一股寒冷的風,叫人從心底湧出寒意。


    大家不約而同地朝說話聲處看去。


    君瀾風一撩紫袍,緩步出席,右手一揚,也不知道拋出什麽暗器,就聽得陳柳世子、李公子等四個年輕人齊齊痛呼一聲,雙膝一曲,跪倒在地,捂住左臂哀嚎起來。


    他一汪深淵般的雙眼沒有任何溫度,冷聲說道:“本王的妻子你們也敢打主意,活膩了不成!”


    殿中群臣變色。


    月天的神情也微微一凜。


    “你把他們怎麽了?”陳柳王,風暴之心的異姓王,煞白著臉衝了出來。


    君瀾風根本不理會他,一把握起太監收在手中的弓箭,掂了掂,嘴角勾出一抹嗜血的笑,看向月天,說道:“本王也要娶鳳凰公主。”


    他說的是肯定句,沒有疑問。


    是了,他答應也娶,不答應也要娶。


    這世上,跟他談條件的人還沒有出世!哪怕是月天,也會叫他付出代價!


    反手在一侍衛手中抽出五根鐵箭,右手一攏,並在一起,搭到左手的鐵弓上。


    眾臣的注意力全被他的動作吸引去了,忘了地上跪著的四名公子,滿麵驚恐地看著君瀾風。


    他這是要做什麽?難道要射五根箭嗎?


    君瀾風的舉止證實了他們的猜測。


    隨意地拉了拉弓弦,他抬起雙手,似乎是在檢查弓箭的質量,卻就在這時手一鬆,五根箭飛了出去。


    沒有散開,沒有墜地,它們穩穩地飛出了殿,有如流星劃過,直插進了箭靶。


    五根鐵箭並排擠在紅心之中,箭羽還在輕顫,那報環的侍衛聲音顫抖地大喊道:“正中紅心!五箭齊中!”


    一句話,令整座大殿沸騰了起來。


    侍衛再也忍不住直接抄起箭靶,幾步送進大殿,供大家驗看。


    果然,五隻鐵箭,沒有一隻出了紅圈範圍。


    所有人驚駭了,恐懼了,震撼了。


    他們看向君瀾風的眼光充滿了難以置信,這簡直不是人!


    月天眼中也劃過驚色,他沒有想到,君瀾風居然強悍到這種程度!


    瞥眼看向震驚得忘記喊痛的四名公子,他的嘴角泛起苦笑,這男人不如他預料那般好惹啊,似乎給自己招來麻煩了。


    落雲曦幾步走下了殿,驕傲地拉過君瀾風的手,回過身,大聲宣布道:“這才是我的夫婿!”


    鳳凰公主出麵了,嘈雜聲漸漸低了,直至變無,接著,不知誰帶頭,大殿內響起如雷鳴般的掌聲。


    這個中山王原來竟然這般厲害!他們長見識了。這樣的男子才配得上他們風暴之心的公主啊!


    君瀾風眼中柔情閃爍,不為別的,隻為落雲曦那一句宣言般的話語。


    月天輕咳了幾聲。


    掌聲熄下,落雲曦仰起如玉的脖頸看向她的父親,眼中亮晶晶的。


    滿殿的眼光都隨著她轉了過去。


    顏容傾低下頭,右手輕輕掐了下月天的大腿。


    難得看到女兒這麽高興,月天再刁難,她於心不忍啊!


    月天瞥了她一眼,嘴角彎起笑來,衝階下的君瀾風說道:“好,中山王夠威武,不知棋藝如何?”


    君瀾風淡淡掃了眼周圍道:“不用比了,本王是天夜國的國手,誰敢質疑本王的話?”


    聲音低沉而有力,沒有人懷疑它的真實性。


    不是每個人都能一發五箭全中紅心的,簡直就是鳳毛鱗角,就算是他們的王也不一定能做到!


    可眼前這個男人做到了!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做到了!


    他說他是圍棋國手,那就一定是。


    所有人都盲目崇拜高手。


    看到自己的一幹臣子臉上癡迷的神情,月天不由得朗笑出聲,投向君瀾風的也是讚許的目光。


    他也不曾懷疑他的話。


    這人,當然配得上他的鳳兒。


    不過……他輕輕一笑,對君瀾風招手道:“中山王,孤王賜你為婿如何?”


    他用的是問句,顯然要得到君瀾風的回應。


    落雲曦心神一動,小指一勾,在君瀾風掌心迅速劃下兩字。


    君瀾風看了她一眼,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拉著她躬了下身,沉聲道:“謝父王,母……後。”


    艱難的兩個字,他拖了很長時間才將“後”字說出來。


    月天還未說話,顏容傾已一臉笑意道:“好孩子,你們既然辦過婚禮了就不用再辦了,咱們王宮聚一次宴會便是,累了吧,下去休息。”


    月天但笑不語。


    他很滿意,非常滿意。


    君瀾風抬起頭,這才覺得如山的壓力不知何時移去了,叫出那兩個字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


    輕籲一口氣,他牽著落雲曦的手走向貴賓席。


    “恭喜鳳凰公主!”


    “恭喜中山王!”


    “恭喜王、王後!”


    群臣間熱鬧開了。


    “王,臣的犬子怎麽辦?”突然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傳來。


    陳柳王扶著他的兒子,滿麵焦急地詢問。


    私下裏,他請了席上禦醫院的醫正給看了,暗器竟是四粒瓜子,被他銷毀了,這要傳出去多丟他兒子的臉麵啊。


    瓜子打中了穴道,四人左臂盡皆酸麻不堪,而點穴手法奇特,他們竟然無一人能解得開。


    月天眉頭一皺,問道:“醫正大人怎麽說?”


    醫正立刻上前說道:“左臂幾穴被點,隻有點穴人能解,其他人都解不開。”說著他看了眼君瀾風。


    月天也看向他。


    以物打穴不以為奇,不過一次發招四人還打得這麽準,那就不容易了。


    君瀾風正低頭和落雲曦說著什麽,看也沒有朝他們看一眼,仿佛沒聽到他們的對話。


    “孤王來看看。”月天和顏容傾同時下座,朝那四人走去。


    這就是風暴之心王與其他國皇帝的不同。


    他們是憑才能上位的,很多事情都需要親力親為。


    君瀾風的打穴手法非常巧妙,一時半會根本難以解開。


    月天果然為難了,聽四人不斷地慘叫,心裏也煩得很,直起腰身,看向君瀾風,叫道:“瀾風……”


    君瀾風回過頭,冷冷道:“他們敢提親,我給他們教訓,父王不用為他們求情,明天早上穴道自解。”


    下馬威不給足,將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打他曦兒的主意!


    “王,求求您了,這要疼上一個晚上,我兒一定會疼死的!”陳柳王當先一掀長袍,給月天跪了下去,李將軍等人也趕緊跪在一塊。


    月天眉頭微擰。


    那陳柳王抬頭衝君瀾風說道:“中山王,您堂堂男子漢,沒必要這麽記仇吧?”


    君瀾風冷笑一聲,清晰地吐道:“明知道她是本王妻子,卻還來搶。換作有人搶你的妻兒,你也能大度嗎?本王倒不妨一試。”


    陳柳王的臉色立刻煞白一片。


    他當然大度不了!


    “何況本王並不記他的仇。”君瀾風聲音冰冷,“他沒資格做本王的仇人,本王的仇人都死了。陳柳王,你想本王用記仇的方式來對待你兒子?”


    他是在說,他已經很容忍了。


    若真的記仇,何止是點穴這麽簡單!


    陳柳王嚇得趕緊叫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不知道再說什麽好。


    月天也隻得將求助的目光射向落雲曦。


    落雲曦卻裝作沒看見。


    瀾風決定的事,她不想去改變。


    “我有些冷,回宮吧?”落雲曦抱怨了一聲。


    “好。”君瀾風深情地握住她的手,眉眼中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


    他的曦兒可夠壞!


    兩人走了,隻留給滿殿揮之不去的背影。


    月天隻好回頭,與顏容傾兩人研究起解穴之法來。


    “都怪你。”顏容傾抬起眼皮子瞪了月天一眼,小聲說道。


    “我還不是為了你!”月天斜斜飛她一個媚眼。


    君瀾風可以不認他,但不能不認容兒,這是他的底線。


    顏容傾臉頰微紅,低下頭去,手中銀針紮進陳柳世子的肌膚中探尋穴位。


    足足忙了一個多時辰,她才滿頭大汗地鬆了口氣:“好了!”


    陳柳世子早已經暈厥過去了,不知死活。


    陳柳王知道王後的本事,當即大喜著叩謝,抱著兒子回去了。


    顏容傾又為其他三人解穴,等忙好後已是月上中天,殿內隻剩下他們幾個人。


    “容兒,累你了。”月天心疼地拉起她的手,柔聲說道。


    “你是為了我,我不為你受累為誰受呢?”顏容傾沒好氣地說道,眼中卻醞釀著笑意。


    她知道,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此生,知足了。


    王宮連擺三天盛宴,繁華非常。


    落雲曦等人在風暴之心住了三個月,過完春節,第二年開春,落雲曦君瀾風月天顏容傾等人一起啟程,前往風島。


    落雲曦已經通知了官寒,叫他提前去風島,在那邊會合。


    和月國早已安定,官寒安排好政事,匆匆前往風島。


    而月天這頭,卻將風暴之心暫時交付給端木離看管,好與顏容傾一起去看兒子,見老丈人。


    端木離萬般不情願,多次推脫,可怎麽也推不掉。


    落雲曦他們是一家人,家庭團圓怎麽能少了誰?而他就不同,是多餘的那個,哪有空缺就往哪補。他這哪是出來遊山玩水的,簡直就是跟在別人身後擦屁|股!


    可到底是自家師妹,他還是心軟,加上九曲指那破老頭天天吵著要住在心城,吃遍美食,他也就答應了下來。


    三艘潛艇在平靜的海麵遠去。


    “父親,你這麽放心我師兄?”甲板上,落雲曦試探地詢問。


    月天“嗯”了一聲道:“我喜歡和我一樣帥的男人。”


    落雲曦嘴角輕抽,趕緊扭頭作了個嘔吐的姿勢。


    “怎麽了曦兒?”顏容傾剛上甲板便看到這一幕,大喜著上前詢問,右手本能地扣住落雲曦的脈膊。


    她也自學過醫術,那根千魄寒針便是她自已打造的。


    落雲曦看到她的神情和舉動,臉頰騰地紅了,她豈不知道母親在想什麽?當即掙紮開手腕,低聲道:“沒有,母親,你誤會了,剛剛我是被父親的話給酸到了。”


    說著,她又忍不住笑起來。


    “什麽話?”顏容傾麵上閃過一絲失望,看向月天。


    月天一手摟住她的腰,薄唇勾起魅惑的笑問道:“容兒,你夫君我帥嗎?”


    “天下第一。”顏容傾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好吧,落雲曦已經無法評論了。


    月天沒再和她開玩笑,臉色一肅,沉聲說道:“端木離很有能力,其實,我倒是巴不得他有這個野心,怕就怕他不同意。”


    “父親的意思是?”落雲曦聲音一緊。


    顏容傾笑道:“你父親看中他了,想傳位給他。”


    能者上位,端木離絕對有這個才能。


    “這,父親,你還年輕呢。”落雲曦古怪地打量了他幾眼。


    “我願意接手風暴之心最大的原因是想利用這個位置的權利更好地找到龍廷大陸。”月天吐出實話,“現在一家團圓,去哪我都無所謂。何況接|班人可以先選好,不一定要馬上繼位。”


    落雲曦點點頭,說道:“師兄喜愛自由,未必會同意,不過可以遊說下。”


    “曦兒,這事交給你父親吧。”顏容傾溫聲說道,“咱們去艙內。”


    “好。”


    落雲曦同她一起進了艙,剛站穩,便被顏容傾一把拉到了艙角處。


    “曦兒,肚子真沒動靜?”她一麵問,一麵伸手再去扼落雲曦的腕。


    落雲曦也沒掙紮,靜靜地站立,任由她把脈。


    (忙昏了頭,元宵情人節竟然忘給大家帶來祝福,嗚嗚,遲到的祝福!謝謝親們給鹿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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