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哥為什麽要謀反?”落雲曦從角落裏緩緩走出來,拋出心中的疑問。睍蓴璩曉


    九曲指見她未走,一怔後,聲音沉重地說道:“你也知道,前段時間君瀾風控製住了朝政,遲遲不讓幾個王爺見皇帝一麵,端木離以中山王野心勃勃,想要篡位為由,率領朝臣,要除去中山王。說起來謀反的不是離兒,而是君瀾風。”


    落雲曦抿緊了唇。


    “但沒想到,君瀾風廢了太子後,並不是自己登基,而是扶持十二皇子,朝中無人能反駁什麽。但你師哥和君瀾風這梁子可是結下了,君瀾風能放過他嗎?看在你的麵上,他不要離兒的命,也會削弱他所有的力量,我隻是擔心端木離因此叛變。”


    “不,師哥不是這樣的人。他無心帝位,端木奇登基,正是他抽身的最佳機會。”落雲曦搖了搖頭燁。


    九曲指深深看了她一眼,臉色無比凝重道:“你師哥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清楚嗎?”


    落雲曦直覺他這話中有話,蹙了眉頭問:“師哥想要帝位?”


    不知為何,她始終無法相信這點鎢。


    “不,我指的不是這點。”九曲指似是在回憶,蒼老的眼睛微眯,目光飄向悠遠的藍天,說道,“他從始至終的目標都是端木哲,因為端木哲害死了他最親的人。”


    最親的人?是他的奶娘?


    落雲曦臉色微變。


    “曦兒,離兒曾經和我說過這事。他曾經恨過你,可是,那到底是失憶前的你,他覺得自己怎麽也無法將恨轉移到現在這個你的身上。所以,他更痛恨端木哲了。”九曲指繼續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取端木哲的命。”


    他漸漸將眼光轉到落雲曦臉上。


    “前些年,你師哥去了青冥山,是暗地裏訓練了一支軍隊,也是打算用來對付端木哲的。”


    落雲曦驚愕不已。


    端木離去青冥山的事正是從前的她陷害導致的,她剛穿越來時,端木離還沒從青冥山回來呢!


    難怪端木離後來同她說起去青冥山一事是他願意的,原來他竟然訓練了一支軍隊!軍隊啊,在古代,那就是鐵腕力量!


    “我要回天夜。”落雲曦目光堅定地說道。


    知道這樣的消息後,她有這個想法並不奇怪,九曲指緩緩點頭,說道:“為師也與你一起。”


    落雲曦並不擔心師父,他是個長年在外跑慣了的,當即說道:“我們分頭趕路,我先行了!”


    她已經等不及了。


    沒等九曲指同意,落雲曦便風風火火地出了南王別院,蕭銘趕緊跟上去,叫馬車送她回宮。


    落雲曦並沒有回宮,而是轉向華皇子府。


    這個時間點正是婚宴高|潮,喜廳內燈火搖曳,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一片熱鬧之像。


    落雲曦牽著長裙走進喜廳,不顧所有人投來的疑惑視線,徑直行到官寒身邊。


    官寒周圍擁了不少敬酒巴結的朝臣,見雲曦公主儀態萬千地過來,趕緊讓到一邊,生怕酒氣熏到她。


    “給我準備四匹千裏良駒,要腳程好的。”落雲曦放低聲音,衝官寒說道。


    官寒一愣,被酒氣熏染的眼眸清明了好幾分,不問緣由,點了下頭。


    “我要回天夜。”落雲曦主動解釋道,“一柱香時分後,我要在華皇子府後門處見到馬。”


    聽說她這麽急著回天夜,官寒微微驚訝,仍然沒問什麽,直接召來身後一名暗衛,如是吩咐。


    “小寒,你要照顧好自己,我這一次回天夜,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來和月。”落雲曦的眼中劃過一抹憂色。


    聽得落雲曦這般說,官寒才確定了,姐姐是真的要回君瀾風身邊。


    “姐姐,馬上就走?這麽急?我派幾個人和你一起去。”官寒詢問。


    “不用,我走了!”


    “等等!”官寒叫住她,思忖了會兒,低低道,“看到婷婷,代我傳個話。”


    他說著麵色有些泛紅。


    雖然是怕她遭遇危險才將她送回天夜,可事實卻是爭吵的方式,官寒心中一直放不下這件事。


    “好。”落雲曦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官寒一直壓抑著相思之苦,出生入死,即便現在閑了一些,卻因為和月帝的原因,他更不敢與齊娉婷有半絲聯係。


    和月帝當初能因為父親逼死他的母親,天知道他還會對齊娉婷做出什麽!


    落雲曦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就像湖麵泛起一絲漣渏,很快歸為寂靜。


    出了喜廳,落雲曦並沒有立即去後門,而是沿著曲折的小道往華府深處行去。


    不多時,她便避開眾人,進了華府後院。


    月光灑在三進的院落中,依稀可見飛簷飾壁,高樓瓊宇,朱門玉欄,長亭漫漫,十分華麗的院落,正是杜晴煙的住處。


    落雲曦的身形如一隻輕巧的燕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院門前。


    “什麽人?”喝問聲響起,兩道黑影自屋頂上破空飛下。


    落雲曦縱身後退十數步,站定了,方才悠閑地說道:“我。”


    隻一個字,兩名禦林軍便已看清了月光下傾國傾城的女子。


    “雲曦公主?”疑問的語氣響起,隨即兩名禦林軍半跪行禮,“參見公主!”


    “起吧。”


    落雲曦的目光透過黑暗,射向院落深處,淡然說道:“我是來拿回杜晴煙借我的一樣東西。”


    兩名禦林軍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開口道:“這,隻怕不太方便,皇子在裏頭。”


    “皇子?”落雲曦挑起眉頭。剛才在喜廳內,人太多了,她並沒有注意月鈞華,沒想到他會在杜晴煙這?


    今天她給月鈞華送的這份大禮,不知他可喜歡?


    想著,落雲曦嘴角露出一絲惡劣的笑容。


    “替我傳報下吧。”落雲曦笑道。


    兩名禦林軍怎敢與雲曦公主作對,立即有眼力地說道:“屬下這就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一名禦林軍便飛奔出來,叫道:“皇子請公主進去。”


    落雲曦快步走進內院。


    燈火幢幢,裏屋傳來杜晴煙的哭泣聲:“我隻是覺得很煩,一時想發泄下,可沒想到,他們會報到喜廳啊!”


    *香的作用並不在於使人失去理智,而是刺|激一個人做出內心深處最想做的事情。所以杜晴煙隻能將一切事情歸為自己的失控,根本想不到其他方麵去。


    “你發泄夠了,我也被你害慘了!”月鈞華的聲音冰冷,不帶有絲毫溫度,“杜晴煙,我待你如何你心裏頭如明鏡般清楚。今天在書房裏,我就告訴你,這種時候不能惹麻煩,可你卻根本不聽,反而更加過分!你已經不再是當年我認識的那個溫柔善良、知書達禮識大體的晴煙小姐了!”


    “是的,你早就嫌棄我了是不是?在我被天夜趕出時,你就嫌棄我了對不對?”杜晴煙滿腔怨氣橫衝直撞,不禁大聲吼道。被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男人拿繩子捆了一天,高貴的她怎麽能夠接受!


    “隨你怎麽想!”月鈞華丟下一句話,摔開|房門走了出來。


    月色如水,落雲曦靜靜站在院落內,嘴角漾著一絲迷人的笑容,語氣愉快地說道:“皇子允我進來,原是請我看戲來著。”


    月鈞華麵色一沉,站住了腳,突然問道:“今天在皇上麵前,你和寒王竟然不落井下石,真是出乎本皇子的意料!”


    “落雲曦!”屋子裏傳來杜晴煙咬牙切齒的叫聲。


    落雲曦朝窗口處瞥了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哦,你是說杜晴煙那個瘋子呀!”


    “落雲曦你說什麽?”杜晴煙猛然聽見落雲曦竟說她是瘋子,氣得聲音都在顫抖。


    “難道不是瘋子,是個正常人?”落雲曦衝月鈞華眨了眨眼。


    月鈞華被她取笑的眼光氣得想殺人,卻隻能陰沉著嗓音道:“一個瘋子的話,你還在意嗎?”


    杜晴煙有沒有瘋,兩人心知肚明。


    但現在,他隻能說杜晴煙是瘋子,否則就是欺君。


    落雲曦是在借他的手刺|激杜晴煙罷了!


    他和杜晴煙之間確實有矛盾,卻更不想被落雲曦利用!所以他才這樣氣憤。


    “月鈞華,你居然敢說我是瘋子!”杜晴煙的大腦“轟”的一聲炸開,恍若世間最狠厲的一根刺深深紮進她的心房,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月鈞華因為她的一時衝動生氣也就罷了,可居然會說她是瘋子!而且是對她最恨的女人落雲曦說她是瘋子!這比直接扇她的臉還要痛!


    兩行淚水不自覺地從眼眶內滾將出來,杜晴煙滿眼痛楚,大聲喝道:“月鈞華,你太狠心了!你比君瀾風還要無情一百倍!”


    月鈞華麵上又愧又恨,一腳踹開|房門,衝了進去:“你消停些吧!”


    屋內停止了叫喊聲,隻傳來一陣嗚嗚咽咽。


    落雲曦張開右手十指,借著窗紙上淡薄的燈光,打量著指甲的顏色,衝著走出來的月鈞華說道:“那天在密道內,我準備殺了你的。”


    月鈞華眉頭一皺,想起什麽,眼中彌漫起一絲恐懼:“官寒讓我去灑酒水,而後出現山崩,這不會都在你的算計內吧?”


    “你想得太多了,我還沒有能力控製自然界。”落雲曦不想暴露太多的實力,一語帶過,說到下麵的事,“我原可以扳動九宮八卦陣殺了你,那時,你絕無反抗之力。而且你死在陣中,皇上也沒有證據問罪我。”


    “你現在來說這個幹什麽?”月鈞華狐疑地橫了她一眼,好笑地勾起唇,“難道你沒殺我,就要讓我對你感恩戴德嗎?還是說,你當時根本就沒有能力殺了我!”


    這時,連屋子裏的杜晴煙也不哼唧了,聽著二人對話。


    “有沒有能力你心裏清楚。”落雲曦笑了起來,見時間不早了,直接說道,“是君瀾風阻止了我。”


    她隻說了一句,並沒有做過多解釋。


    月鈞華渾身一震。


    君瀾風阻止了她?王爺……


    無邊的愧疚自心底蔓延起,月鈞華臉色一變再變,眼光也夾雜著痛苦、悔恨、愧疚等複雜神色。


    落雲曦的目的達到了。


    君瀾風當時的心緒很不寧靜,他不想月鈞華死在他手上,所以她依了他。她知道,如果那時殺了月鈞華,君瀾風一定會存一輩子的心結。


    如果下一回,月鈞華再敢存什麽不當心思,君瀾風一定不會放過他!


    但這份情,她必須要告訴月鈞華,因為,要讓他欠著!


    月鈞華恍惚時,落雲曦已經與他擦肩而過,進了房間。


    一進門,落雲曦便抽了抽嘴角。


    滿地狼籍,四處可見花瓶、瓷器的碎片,杜晴煙被一根軟錦綁在軟榻上,長發散落一地,小臉蒼白,眼神空洞地看著房頂。


    落雲曦避開地上的碎瓷走了過去。


    許是聽到腳步聲,杜晴煙的眼神動了一動,眼球轉動了下,艱難地看向過來的女人。


    落雲曦伸手在她喉頭點了幾下,解去她的啞穴,打量著她這副模樣,嘖嘖有聲地說道:“我以為你在和月過著什麽好日子呢,原來這麽可憐啊!”


    麵對她的譏諷,杜晴煙的淚水再次決堤,吼道:“滾開,賤——”


    後麵一個“人”字還沒說出來,落雲曦已猛地捏住她的嘴,杜晴煙的櫻唇不得已張開一個“o”形。


    她抓起一塊較大的碎瓷片橫在杜晴煙的口齒中,笑道:“罵呀!”


    杜晴煙的嘴剛一動,尖利的瓷片便割破她的牙齦,鮮血流進嘴裏,倒灌進她的喉嚨,腥辣得她淚水直流,饒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更怕咬斷瓷片,那些尖利的碎片會滑下喉嚨,割破喉管。


    所以,杜晴煙再也不敢亂動,額頭上生滿了香汗,看著落雲曦的神色充滿了恐懼。


    “到底是貪生怕死。”落雲曦笑了一笑,伸出一隻手,摸向她的腰肢。


    不一會兒,她右手一抽一帶,一條雪白色的玉錦被她抽了出來,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杜晴煙看著她竟然拿走自己的雪錦,眸子“刷”一下睜大了,一股怒氣湧了上來。


    看到她的眼神,落雲曦的眼光微冷,說道:“雪錦是我娘的,外公也沒有權力隨便送人!當初我沒有拿回來,一是因為不想壞了外公的麵子,畢竟他已經送給你了;二是因為它已經被你弄髒了!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即便是被你弄髒了,那也是我娘用過的東西,你不配帶在身邊!”


    落雲曦胡亂地將雪錦揉成團,塞進懷中。從腰間攜帶的藥瓶中取出一粒藥丸,含笑道:“這枚沸火丸你慢慢享受吧。”所謂“沸火丸”,也是這些日子從毒夜那坑蒙拐騙來的毒藥方。藥性發作後,身體會有如處之沸水熱火之中,烤得五髒六腑都要化開,疼痛難當。而且,如果沒有解藥,沸火丸的藥性會在體內潛藏幾個月之久,會時不時出來折磨病人一下。


    杜晴煙嘔了一聲,想要嘔出來,落雲曦卻已經將藥丸給她拍進了腹中。


    頓時,一股火燒的感覺自小腹傳開,杜晴煙慘叫一聲,身體的痛楚和唇齒間的痛苦一起傳來,簡直要將她折磨至死。


    落雲曦卻已趁著夜色向華皇子府的後門飛奔而去。


    她將時間掐得極準,半柱香時分,剛剛好。


    等她到達後門時,四匹良駒自黑夜中奔騰而來,停在府外,四名禦林軍翻身下馬。


    “多謝!”落雲曦迎了上來,翻身上了馬背,叫道,“無腸,上馬!”


    一道黑影自黑夜中的後門飛躍出來,一個旋身,穩穩地坐在馬背上,說道:“小姐,走吧!”


    兩人各自騎一匹,牽一匹,迅速消失在四名禦林軍的眼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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