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沐了一個清爽的浴,用完膳食,已是申時末。睍蓴璩曉


    外頭日光正好,不少軍士在崗下遙遠的地方摔跤練武。無腸和飛羽怕他們打攪到主子和落雲曦好眠,所以才將他們支開。


    落雲曦走出帳篷,幽靜的目光睇向遠處。


    君瀾風從後頭上前,見她一直看著外麵,怕她悶著,柔聲建議:“咱們去打獵好嗎?我們今天去的那片樹林,不時有野兔野雞出沒。”


    反正也無事,落雲曦便點了點頭於。


    君瀾風很高興,立即叫暗衛將馬牽過來,飛羽趕緊回帳取了弓箭,熟練地纏在雪練後頭。


    “王爺,小姐,你們可要盡興啊,多打點野味,晚上咱們也跟著享口福!”無腸在一旁笑嘻嘻地說道。


    看到兩人這般和諧相處,他們做下人的心裏也十分樂意拄。


    君瀾風隻備了一匹馬,與落雲曦同騎,兩人一馬,跑下山崗,朝遠山奔去。


    那些軍士看到自家主子和落雲曦縱馬疾馳而過,都不由歡呼出聲。


    君瀾風很難得地回頭衝他們露出一個微笑,甚至還招了招手。


    歡呼聲一時熱烈到了極點。


    落雲曦無語,搖了搖頭,這家夥當他是明星嗎?


    不多時,兩人便驅馬進了樹林。


    君瀾風自後攬住落雲曦的纖腰,鳳眸閑適地眯起。這會兒他對打獵興趣乏乏,其實就想享受下與落雲曦兜風的甜蜜。


    他放慢了馬速,任由雪練在樹林內緩步,將下巴擱在女子肩膀上,懶懶地叫道:“曦兒。”


    “嗯?”落雲曦仰頭靠在他的胸前,眼望著頭頂枝葉婆娑,和煦的陽光灑在林中,忽明忽暗。


    她極享受如此的寧靜。


    “曦兒。”君瀾風又喚了一聲。


    “怎麽了?”落雲曦微微偏過身子,斜挑眼角看向他。


    君瀾風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低低道:“沒什麽,就是想叫你。”


    落雲曦揚起嘴角,拿額頭抵了抵他的下巴。那裏生滿青茸的胡須,好久沒有清理了,紮人都疼了。


    “瞧瞧,又不理胡須了。”她有些嗔怪地責道。


    “那不是你不在我身邊嗎?”君瀾風笑著聳動下巴,故意在她額上多紮幾下。


    落雲曦“咯咯”笑著往一旁躲避,柔軟的腰肢弓成了弧形。一不小心,腰間有幾處未愈的傷疤撞到了君瀾風結實的手肘上,她輕呼一聲,有些不適地擰了擰眉頭。


    “不要緊吧?”君瀾風趕緊將她抱了回來,擔憂地詢問,見她扶著腰,伸手便要去撩她的衣袍。


    落雲曦打掉他的手,輕笑:“哪有那麽嬌貴!”


    君瀾風這才放下心來。


    落雲曦轉身,正看到一隻渾身雪白的野兔在長草中一竄而過,動作靈敏,不一會兒便掩進了草叢深處。


    “弓給我!”落雲曦驚喜地叫了一聲,反手從馬臀旁係著的袋子中抽出了一根羽箭。


    君瀾風也看到了那隻野兔,不消她吩咐,已經拍馬跟上野兔竄逃的方向,騰出左手,將綁在他那一側的金弓給抽了出來,遞給了落雲曦。


    落雲曦張弓搭箭,君瀾風已經縱馬追上了那隻逃跑的野兔。


    “嗖”的一聲,箭羽飛一般射了出去,準確地射進了野兔左腿,雪練疾馳而去,君瀾風已經抓住箭尾,連著野兔一起拎起來,朗聲笑道,“曦兒,你真是好箭法!獎勵一下!”


    說完沒等落雲曦反應,已經“吧嗒”一聲親在她的臉頰上。


    落雲曦嘴角直抽。


    不過看在他剛才配合得天衣無縫的份上,她也就沒有衝他橫眉冷目了。


    “好肥的一隻兔子,今晚可以吃野味了,我要吃曦兒親手烤的。”君瀾風想想就流口水。


    雖然這些天野味是他晚餐必不可少的葷腥,但如果是曦兒親自烤出來的,那味道絕對不一樣。


    落雲曦看著他,彎唇一笑,說道:“這隻兔子放生!”


    說完她拉住箭羽,靈巧地抽出箭來。


    野兔哀鳴了一聲,拿一雙可憐兮兮的大眼睛看著落雲曦。


    顯然,殺生是件不好的事情,可是落雲曦清楚,弱肉強食,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


    她從腰間掏出一個玉瓶,朝白兔腳上灑了些藥粉,這藥粉止痛止血效果極佳,野兔頓時也不叫喚了。


    “去吧。”落雲曦彎腰,想要將它放到地上,君瀾風伸出修長的手臂,將野兔輕輕放下。


    落雲曦衝他莞爾一笑,道:“雖然獵殺動物有些殘忍,不過這也利於生態發展。可按照規矩,第一隻得放生。”


    “什麽規矩?”君瀾風不太明白她的話。


    “組織……”落雲曦剛說出這兩個字,發現不對勁立即改口道,“第一隻放生,圖個好兆頭,後麵才會有更多的獵物!”


    這是從前在組織訓練獵物的規矩,她已經習慣了。


    哪怕有時候在荒原上出任務時餓得半死,好不容易守到一頭獵物,也是不能享用的。


    她知道,這不過是組織裏的人自欺欺人罷了!他們常年遊走在生與死的邊緣,手上沾染了那麽多鮮血,所以,隻能通過放生獵物來寬慰自己的心靈,不至於徹底在鮮血中沉淪。


    “好,那曦兒,讓為夫來一展身手吧!”君瀾風說著,不知何時已經抽了箭羽的右手移到她的身側,高大的身體朝馬的一頭壓了下去,眯眸,對準樹林深處,猛地放出一箭。


    雪練馳過去時,便見地上躺著一隻灰色的山雞,那箭去勢極準,一箭封喉。


    落雲曦的好勝心立刻被盡數挑起,十分不服氣地又抽了一支箭拈在手上,犀利的鳳眸細細掃過四周,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的地方。


    而這時,君瀾風在她耳邊一聲低呼:“看!”


    他說話的一刹那,落雲曦也已逮住了目標。


    隻見一頭野豬橫衝直撞地朝他們這邊跑來,看體形肥壯彪悍。


    “好家夥!”落雲曦倒吸一口涼氣,取了三支箭在手。


    而這時,遠處也傳來雜亂的馬蹄聲,有人叫了聲“射”,四、五支羽箭從那野豬背後直射而來,風聲凜厲,可見箭力之強。


    落雲曦眉頭一皺,回手想要再補上一支箭,君瀾風已經在她耳邊說道:“我來!”


    不消問,他已經知道落雲曦的心思了。


    隻見他手上多了一抹銀色大弓,左手拈中五支長箭,手腕運勁,掄圓了銀弓,對準遠方,一切隻在瞬間。


    “嗖”的一聲,五箭齊發,卻隻傳出一道破空的聲響,“啪啪啪啪啪”,那些射過來的箭羽紛紛被君瀾風擊中,在空中折斷成數截,無力落地。


    落雲曦也毫不含糊,三箭同時射將出去,一箭刺中野豬的咽喉,另兩箭則準確無誤地射中它的兩條前腿。


    野豬連叫也來不及叫一聲,便伏在地上不動了。


    兩人一射箭,一射豬,幾乎同時完成,幹淨利落!


    “好箭法!”那頭有人撫掌大讚了一聲,幾道身影策馬轉了過來。


    在龍廷大陸,隻要這獵物沒有被你收入囊中,那麽就不能說是你的。即使是你射死了它,下一刻被別人揀去,那也就成別人的了。何況這箭還沒招呼到獵物,被人搶了,隻能說他們沒這本事,誰也沒有怨言。


    待見到坐在高頭白馬之上的君瀾風,來人先是一驚,而後大喜叫道:“瀾風,原來是你,我道是誰有這個本事,敢情是你,那也就沒什麽好奇怪了!”


    君瀾風麵上露出訝異神色,抱拳招呼:“李將軍,竟然是你,小王得罪了。”


    落雲曦心中好笑。


    君瀾風會不知道來的是誰,即使是她,隔著這麽遠,聽到李將軍的那一聲呼喝,也識了出來,何況和李將軍交好的他呢!他可比自己還會裝!


    想著,她側過頭,輕瞥了一眼男人。


    君瀾風的鳳眸在她臉上掃過,深邃的眸間露出一抹會心的笑意。


    “這位是……”李將軍指著落雲曦,問出剛才一直沒好問的話。


    但現在,他終於忍不住了。


    耀星國向來低調,對於天夜近些年的八卦,他並沒關注過。


    而君瀾風的流言即便傳進他的耳裏,他也隻是一笑而過。


    君瀾風會寵一個女人,他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他是男人,年紀這麽大了,也無可厚非。


    但親眼所見,他還是覺得有些詭異。


    “這是我的愛人。”君瀾風倒也沒有瞞他,如實相告,“天夜顏國公的嫡外孫女。”


    李將軍這會兒眼光已經在落雲曦臉上來回轉了幾圈,突然想起了什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看她的容貌如此熟悉,原來像極了當年顏家大小姐。她就是落雲曦吧!”


    落雲曦微微一笑道:“李將軍,久仰了。”


    李將軍仍然無法從震驚中脫離出來,怔怔地看著兩人,有些語塞:“你們倆……”


    君瀾風眸中閃過一抹笑意,解釋道:“曦兒,她是我的女人。”


    簡簡單單幾個字,便梳清了李將軍腦海中的一團亂麻。


    他直直點頭。


    原來是這樣。


    君瀾風向來冷心冷性,府裏連個女侍都沒有,卻公然與這女子出行,可見這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李將軍細細地打量落雲曦的臉,這女子生得果然不輸當年的顏大小姐。當年顏容傾養在天夜,被顏府嚴密看護著,知道她相貌的也極少,但後來她跟了月天私奔,一時轟動三國,畫像也就此傳了出去。


    落雲曦承了母貌,與之相較,眉眼間更加脫俗大方,確實是個美人,能勾得住君瀾風的心也很正常。


    見李將軍打量落雲曦,君瀾風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指著那頭野豬問道:“曦兒的箭術還不錯吧?”


    李將軍“咦”了一聲,再瞧到落雲曦手中那麵弓,頓時意識到什麽。


    他守梅仙府這些天都是官寒應戰,落雲曦因為墜崖並沒回城,城中也沒有傳出她的消息,但李將軍卻聽說了她的威名。


    這會兒猛地見到她熟練地拈著弓,眉眼間溢著英氣,心頭微震,脫口說道:“天夜中山王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哈哈哈!”君瀾風實在滿意極了這句話,抱緊了落雲曦,爽朗的笑聲穿透雲霄。


    落雲曦的臉微微一紅。


    李將軍也笑了起來,叫道:“走,狩獵去!晚上一塊兒野餐!”


    君瀾風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微笑著看向懷內的女人,低聲道:“行嗎?”


    落雲曦揚唇一笑,點了點頭。


    君瀾風這才打馬跟上。


    李將軍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心神再次一震,忍不住回頭調侃道:“瀾風,這個你都做不了主嗎?還要問你女人?”


    君瀾風的笑容越發迷人:“這個自然,她現在就是我的主子。”


    李將軍笑著搖頭,有些猶豫地說道:“那我還是不打攪你們了吧……”


    他剛想說什麽,落雲曦卻已截過話頭,脆聲說道:“李將軍,咱們比一比吧,天黑前,看誰狩的獵物最多!”


    不等李將軍回答,她已經和君瀾風乘著雪練馳進了樹林深處。


    後麵,傳來李將軍雄渾的大笑:“好,丫頭,你等著!”


    落雲曦知道他和君瀾風也必是長年難得相見,所以怎會因為自己的加入而疏了他們二人的關係呢?故而在李將軍說要走時搶說出這句話,李將軍必不會服輸。


    樹林內,笑聲連連。


    傍晚,夕陽西下,暮色西垂,一行人在林子外頭碰了麵。


    李將軍滿頭大汗,叫一名屬下清點著他們此行的獵物,遠遠便看見一騎白馬拍蹄而來,正是君瀾風與落雲曦。


    他們身後,一名暗衛駕著一匹灰馬,馬兩側掛滿了飛禽走獸,不乏野鹿野狼等稀罕物。


    落雲曦清脆地笑道:“我們滿載而歸啦!”


    李將軍目瞪口呆,叫道:“不公平,丫頭,瀾風幫你了吧?”


    落雲曦笑而不語。


    君瀾風則親密地自後頭抱著她,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我不幫她我幫誰呢?”


    這句話,倒也化了李將軍輸了的尷尬,幾人在笑聲中一路回了君瀾風駐軍的營地。


    無腸和飛羽遠遠過來迎接,見耀星國李將軍也在,立刻尊敬地下馬行禮。


    君瀾風回身,示意暗衛留下兩隻野雞、兩隻野兔,吩咐道:“將其他獵物分下去吧,那頭野豬還沒運回來,等到了,將豬蹄割下燉湯,其他的分給兄弟們。”


    無腸連聲應是,笑著看向落雲曦,有意揶揄道:“豬蹄可是宮中嬪妃保養的上品,主子定是留給小姐的吧?”


    落雲曦輕哼一聲,轉開了眼睛。


    雖然心中清楚無腸是為君瀾風辦事,但她不給他點教訓吃,他還真不知道誰是他師傅了!


    他那手出神入化的工筆畫,可不是她親自教授的?


    無腸吐吐舌,愁眉苦臉地看向君瀾風。


    他好像把落雲曦給得罪了。


    君瀾風很是歡愉地瞧著這一幕,完全沒有為無腸出頭的意思,下巴一努道:“還不去?愣著幹嘛?”


    無腸輕歎一聲,唉,他就知道,主子和小姐床頭吵架床尾和,他偏偏做了替罪羊羔。主子怎麽能這樣過河拆橋呢?他唉聲歎氣地牽過馬匹,將一馬背的獵物朝軍營帳篷拉過去。


    晚間,君瀾風命人便在軍營營地不遠處生了個火堆,與狂歡的軍士們相隔不遠,氣氛極是熱鬧。


    李將軍瞅向山崗上,問道:“曦兒怎麽還不來?”


    他也隨著君瀾風叫“曦兒”了,打心底喜歡這個爽朗自信的女孩子。


    “她呀,說要晚上給我們烤雞烤兔子吃,剛叫人去鎮上買了一些調料,在準備呢。”君瀾風說到這,眉眼便溢起笑來。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嚐一嚐落雲曦親自烤的雞兔了。


    而落雲曦此次更是在街鎮上買了一些平常廚藝中都用不著的香料回來,那些能吃嗎?如果曦兒不是大夫的話,他真的會嚴重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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