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替杜晴煙求情的竟然是落雲曦,在場之人無不震驚。睍蓴璩曉


    杜晴煙分明是陷害落雲曦受的罪刑,怎麽落雲曦不恨她,反倒替她求起情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替杜晴煙求情?”皇帝也不解。


    “是的,杜小姐雖然想要謀害我,但那也是愛之深,恨之切,人之常情。被流放已經是對她最大的處罰了,鞭刑會打死她的。”


    落雲曦低頭說著,陰影中的臉龐劃過一抹冷笑輅。


    她當真會為杜晴煙求情?隻是怕她被打死了而已!


    依杜晴煙的身體狀況,三十鞭絕對受不住。她若死了,那從京城到關外,這麽多苦罪誰來體會誰來感受?


    “好,就依你。”皇帝叫道,“現在上刑!尜”


    於是,杜晴煙被壓倒在地,兩個衙役拿著長棒,當著眾人麵打了下去。


    十五鞭子,一起一落的鈍響夾雜著女子痛苦的悲鳴。


    一頭長發亂鋪於地,杜晴煙的臉屈辱地貼著冰冷的地麵。


    她的心在流血。


    曾經冠蓋京華的她竟然落魄到此等地步了嗎?竟然要當著滿朝文武貴眷的麵,被按在地上受鞭刑?


    她不甘,不甘心!


    杜晴煙心胸間騰起的全是恨意,淚水糊了滿臉……


    不一會兒,十五鞭結束,杜晴煙被拖了下去,杜學士想跟上,卻被君瀾風攔住了。


    任由長發被人拽著,杜晴煙痛苦地閉上眼,她知道,自己的前程完了,一切都完了!就算活下來,也不過是一個笑話,一個大笑話!


    三月,夜風仍然很冷,割著她嬌嫩的麵頰,她也毫無知覺。


    也不知道到了哪裏,身子一震,停了下來。


    緊接著耳畔便傳來兵器碰撞的聲音,而後,世界安靜了。


    她困難地睜開眼去看,眼前血紅一片,模糊之極。


    可聲音,卻異常清晰地傳進腦海。


    “九煞,多謝你了,我這就帶走她,王爺呢?”這個聲音很熟悉,是血鷹,對,是血鷹!他怎麽會在這裏?


    “王爺不方便出來見你。血鷹,你真的是血鷹?”


    她怎麽會聽到九煞的聲音?九煞,不是在君瀾風身邊嗎?


    “九煞,你已經問過我很多遍了……不管我現在是誰,我都是血鷹。多謝你,還有無腸和飛羽,給我帶來一段開心的回憶。這一生,我都不會再回去了,這可真是一種悲劇。”


    默然之後——“好,你趕緊走吧,被發現就不好了。”


    “替我多謝王爺,這份恩,我記下了。”


    “快走吧。”


    杜晴煙接著就覺身子一空,被人抱了起來,震蕩間她暈沉了過去,什麽都不知道了。


    而宗人府內,一衙役迅速奔來,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杜小姐被人救走了!”


    “什麽?”顏少卿第一個變了臉色,杜晴煙,這個罪魁禍首,竟然不見了?


    落雲曦也是眉頭一皺,立時衝了出去。


    “曦兒!”端木離追將出來。


    “杜晴煙是不是被月鈞華的人救走了?”她問。


    除了這個原因,真的想不到別的了。


    “不知道。”端木離躍上屋頂,沉著臉色四處搜尋。


    杜晴煙是從後門出去的,也是在後院消失的,這個時候,一群衙役及追出來的各府侍衛都拿了火把在尋找。


    暗處,君瀾風與九煞並肩立在廊下,看著這一切。


    “王爺,屬下想不通,你真這樣將杜晴煙放走了?她可是害了落小姐的。”


    說到“落小姐”,九煞心中歎息一聲。


    他也是極喜歡落雲曦,她的冰雪聰明與自家主子太般配了!而且,她更是第一個能讓主子那樣開心的人。


    君瀾風薄唇微啟,聲音透著冷意:“她害了落雲曦,跟本王有關係?”


    “爺……”九煞嘴角輕抽。


    王爺這副固執樣還真是少見。


    “爺,可杜晴煙確實犯了罪,這麽放她離開,會不會有後患?”九煞不好再提落雲曦,隻好委婉地詢問君瀾風的意圖。


    君瀾風看著遠處的燈火,微眯了眼睛,沒有回答他。


    而大堂內,皇帝也得到結果:“有禦林軍看到了,是和月皇室的人!”


    “月鈞華?”皇帝也想到這個人名。


    “報!”一個拖長的聲音傳進來,一名禦林軍飛奔而來,叫道,“皇上,北城門有人出去,確實是華皇子帶走了杜小姐!”


    “報!”又有一人衝進來,手中拿了張紙片,“在杜府發現了這個!”


    “呈上來!”顏少卿急叫。


    禦林軍送上雪花般的紙片,上麵寫了幾行龍飛鳳舞的字跡,皇帝看過後,濃眉便蹙了起來。


    “顏大人,上麵寫著什麽?”杜學士不安地問,眼皮直跳,直覺有事會發生。


    “自己看吧!”皇上將紙片捏成團,猛一下朝他臉上砸來。


    杜學士嚇一跳,立刻接住紙團,迫不及待地展開一看,臉色頓變。


    君瀾風不知何時回了大堂,正站在杜學士身旁,將紙上所寫之字看了一遍,厲聲說道:“原來杜晴煙早與和月國有勾結!”


    被他直言不諱地說出來,杜學士驚懼地提起長袍跪倒在地,連聲說道:“臣不知情,真不知情!”


    落雲曦剛從後門走進來,看到這詭異的一幕,頗是驚奇。


    隻見君瀾風搶走杜學士手中的紙條,冷冷地讀道:“華皇子,煙兒所受之苦,非常人能受,而今所依,唯有君也。望君能替煙兒報仇血恨,血洗夜都!”


    這句“血洗夜都”一出,眾人無不變色,皆倉惶地下了座位,跪倒在地,隻因不敢看皇帝的臉色。


    “落款是和月皇室華皇子專用印章。”君瀾風勾起唇,聲音冷沉,“本王倒要看看,怎麽個血洗夜都之法!”


    “口氣倒大!”皇帝臉色無比難看,“好一個杜晴煙!分明是她對落雲曦下手,卻說她受苦,豈有此理!”


    杜學士也覺紙上之詞太過猖狂,“砰砰”在地上直磕頭,額頭磕出了血印也不停下。


    “皇帝,臣真不知道這孽女竟然會寫出這樣的話,若早知如此,臣必會將她攆出家門!”和杜晴煙比起來,杜家自然重要得多。


    皇帝冷笑一聲,對君瀾風道:“把信給朕!”


    他再看了一遍。


    那句“血洗夜都”遲遲無法從腦海裏揮散而去。


    落雲曦看著滿堂驚怖,也跟著跪在後頭,隻是心頭倍覺好笑。


    杜晴煙走投無路,倒還想得起來月鈞華。


    杜學士恨不得鑽到地下去了,杜晴煙居然帶給他如此難堪,他根本受不住身後悄悄射來的一眾目光!


    如果杜晴煙還在,他完全可以解釋,這信是別人仿造的,可偏偏,杜晴煙被月鈞華帶走了!真是百口莫辯!


    “杜晴煙勾結外幫,真是罪不可恕!”君瀾風上前稟道,“墾請皇帝發下追殺令,嚴懲不怠!”


    “瀾風,這事就交給你。”皇帝點頭,聲音透著冰冷的森寒之氣。


    君瀾風領命而出。


    九煞跟了出去,臉上若有所悟,追上君瀾風問:“主子,這是你計劃好的是不是?你想要令杜晴煙背上更重的罪名,所以才……”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也不覺得奇怪。


    主子打小就手段狠厲,對於犯了錯事並得罪他的人從不手軟,隻是他以為,主子與杜晴煙到底還是有情分存在的,不會如此。


    君瀾風見他到現在還沒想透此事,也不再瞞他,住了腳步,沉聲說道:“九煞,這個罪名固然重,但其他法子未必不能讓杜晴煙受苦。本王這樣做,還有一個原因。”


    “什麽原因?”九煞看著君瀾風,眼中滿是崇拜。


    他知道,王爺絕不做無用之事,除了和落雲曦在一起,他會失控,其餘時候,永遠那樣睿智。


    “削弱杜家。”丟下一句,君瀾風快速離去。


    他相信,以九煞的聰明才智,點撥一句就夠了。


    九煞果然陷入沉思。


    杜學士門生故吏滿天下,威望極高,想要削弱杜家的勢力並不難,皇帝開開口,使使手段,完全能做到。


    但要降低杜家在天下朝官百姓心頭的威望,可就不容易辦到了。


    絕!太絕了!


    杜晴煙勾結外邦,打死他都不相信這事與杜學士無關。就算他九煞知道其實杜學士完全沒插手,可他也不敢保證,將來的歲月裏,杜學士會不會和杜晴煙再次聯係,畢竟,父女深情,血濃於水。


    杜晴煙被逼到這份上,不去和月國也無法善後了。


    經過今天一鬧,她便被貼上“叛國”的標簽,杜學士也會受影響,不少忠誠之士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沒腦子地崇敬他。


    杜家威望一低,往後主子做什麽事也不必顧慮太多了。


    想到這,九煞十分高興。


    而後院的另一頭,端木離與落雲曦站在後院口道別。


    案件已經審清,眾人也陸續離開宗人府,顏家的馬車便在後門外相侯。


    “曦兒,我送你一程吧。”端木離萬分不放心地說道。


    “不用了,有兩個舅舅和外公在呢。”落雲曦笑著拒絕。


    月色打在男人如玉瓷般通透的臉龐上,薄唇輕輕勾起一抹笑來,卻掩飾不住那雙桃花目內的憂色。


    “我隻是擔憂。今天父皇好端端提起落飛穎的事,太子已經盯上你了,堂下還坐著不少對落飛穎有意思的朝臣。還有端木哲,他也不會閑著,你可要小心。”


    “我也納悶,皇上為何會提起這事。他是想拿來威脅我吧!”落雲曦可清楚,對於這事,別人完全沒有證據,因為根本不是她動的手。


    隻是在茶樓相見,完全做不得數。


    那天晚上,天知道落飛穎和落子續見過多少人!


    “落飛穎的事,是你做的麽?”端木離淡淡問出一句。


    落雲曦仰起小臉,看向他:“師哥說呢?如果是我做的,你會怎樣?我想起來了,你和落飛穎也曾經走得很近,會因為此事怪我?”


    端木離臉色扭曲了一下,苦笑著歎了一聲,聲音驀然變得低沉:“曦兒,你說話就是這麽傷人。落飛穎,和我毫無關係,當初也不過是做表麵功夫。就算真的相交過,你不喜歡的人,我又怎會喜歡呢?真是你下的手,我也會替你藏著掖著,曦兒,師兄對你的心意,你還不了解嗎?還用懷疑嗎?”


    最後幾句,幾近於輕聲囈語了,桃花目中深邃的目光含著深情凝望著她。


    看著那張英俊無匹的臉容,幹淨純潔的五官,落雲曦心頭微動。


    若是從前,她一定會再考慮考慮他吧!


    她不懷疑端木離的話,從未懷疑過。隻是經曆了這麽多,了解得那麽深入,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便回不到當初那種狀態了。


    否則,怎會有那千古一歎: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


    “師兄,我會當心的。”落雲曦垂下眼睫,裝作沒聽懂他的話,“我該走了。”


    “好吧,路上慢些。”端木離眸光微瞥,注意到花叢後一抹身影,沒有再強求。


    落雲曦登上馬車,隨著顏家人一同離開。


    端木離也沒管躲著的那人,自行離去。


    兩人散去後,君瀾風才從花叢後走出來,臉色陰抑。


    “王爺!”突然間,院門處繞進來一人。


    九煞見到來人,心頭微微一喜。


    來的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好久沒有聯絡的無腸。


    “你來做什麽?”君瀾風皺眉問。


    無腸心中很受打擊,聲音苦澀:“王爺不想要屬下了嗎?”


    “本王說過這話?”君瀾風臉色一冷。


    “如果王爺還要屬下,請讓屬下回到您身邊吧!”無腸不顧他的臉色說道,同時給九煞使了個眼色。


    兩人不愧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九煞立刻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出聲幫著說話:“王爺,無腸說得是。反正落雲曦現在跟我們也沒有關係了,何必派無腸去保護她呢?”


    君瀾風臉色微變,看著九煞,薄唇動了幾動,想說什麽,卻沒有發出聲音。


    九煞繼續道:“無腸的任務雖交給了別人,但做得總不如人意。雖然爺可以找到不少人頂替無腸,但他和我們一同長大,這情分是替不了的。”


    君瀾風的手掌握成了拳頭,仍是沒有開口。


    無腸也跟著道:“王爺,我就不走了。”


    君瀾風這才說道:“本王讓你待在那,不是說為了保護落雲曦,是讓你監視她。”


    “監視?”無腸嘴角輕抽。


    “落雲曦是端木哲的未婚妻,可她一天到晚不知道有多少鬼主意,不派個人跟在她身邊,本王還真不放心。這事交給別人做我信不過,無腸,本王相信你。”


    君瀾風找到一個十分合理的理由後,心情愉快地離開了。


    無腸與九煞對視一眼。


    “這……”


    “我說王爺心裏還有落小姐吧。”九煞歎口氣,“這麽逼著他他也不肯承認。”


    無腸氣憤道:“他不承認,那就找人去刺殺落小姐,我反正是不插手,等落小姐受傷了,看他怎麽說!”


    “別,趕緊別!”九煞直搖頭,“你別胡來。真到那一步時,他隻怕眼紅得六親不認了,管你是誰,護衛不力,先三十鞭再說!”


    “我受點苦不打緊,能逼出王爺的心意最好。”


    “可若他說,你是護衛‘哲王妃’不力怎麽辦呢?”九煞翻了個白眼。


    兩人沉寂了下,君瀾風惱怒的聲音傳來:“九煞,再不走就甭跟來了!”


    九煞吐了吐舌頭:“我先走了!”


    他一閃身,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無腸“唉”了一聲,轉身躍出,跟上落雲曦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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