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君瀾風的臉龐剛硬有棱,深遂好看的鳳眸如一汪冰冷的秋潭,薄唇緊抿,直直地盯住他看。夾答列曉


    落子續怕自己眼花,趕緊抬起衣袖,使勁擦了擦眼睛,再看過去,果然,還是那張清冷的臉龐,不是中山王是誰?


    落雲曦抱住肩,好整以瑕地望著他,說道:“大哥,你對我可真是下了不少苦心啊!”


    落子續的心神為之一斂,眼光瞟了瞟她,又看看君瀾風,驚疑不定,不敢作聲。


    “看來,去年的教訓你還沒嚐夠!”君瀾風一字一字吐道,眼光中閃爍著寒意榛。


    落子續微愣,似乎不解他的意思。


    君瀾風好意提醒他:“不錯,趕你出學院的事是本王做的。”


    聽得此言,落子續驚嚇之下,倒吸一口冷氣,伸手扶住車梁,驚駭失聲:“是你?抑”


    他如何也不會想到,竟然是中山王出手!


    那個生性冷漠,血濺沙場的大將軍,那個世家名門的天之驕子,竟然會插手他的事情!這是他絕對想不到的!


    君瀾風再一次承認道:“你膽敢對曦兒動手,起的還是那樣齷齪的手法,本王留你一條命,也完全是不想髒了手!”


    他說得字字發涼,落子續聽在耳裏,後背發涼。


    是的,如果眼前這男人想要自己死,那豈不是一件極容易的事?他看了眼落雲曦,顫聲問:“今天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


    問了後又覺得這是廢話,以這男人的手腕,還會有什麽事能逃出他的眼力呢?想著,落子續心灰氣冷地拉下臉。


    “原本,這一次去和月也有你的名字,你在學院習過武吧?”君瀾風的聲音低了幾分,“不過,你被取消了!從今後,給本王老老實實地呆在落府,否則,你可以提前向閻王爺報道了!”


    落子續心驚肉跳,他知道,中山王說這番話的意思便是直接毀去他的前程。


    原本此次去和月,他的本事並非很強,而是托了父親找人,做點手腳,能在這次友誼賽中出出風頭,回天夜後,便能受到皇帝的重用。


    而君瀾風的話,給他澆上一盆徹徹底底的冷水,而且,他的將來,一瞬間,無比黑暗。


    “是。”虛弱無力的聲音緩緩吐出,落子續失魂落魄地問,“王爺是為了落雲曦的事如此遷怒於我嗎?”


    他的態度仍極其恭敬,自己的小命可是捏在中山王手裏。


    “你問得太多了!”君瀾風冷嗖嗖說道。


    落子續趕緊低下頭,苦笑一聲,天眩地轉,一股腥甜衝湧上來,他眼前一黑,終於癱倒了下去。


    完了,他完了!


    悲哀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地順著眼角洶湧而出,他昏迷了過去。


    君瀾風與落雲曦不再顧這頭,而是去接應九煞等人,那邊進行得十分順利,無一人傷亡。


    一夜無話,第二天,落雲曦睡了個懶覺,迷迷糊糊中,聽得周圍傳來聲響,她倏然睜開眼,警覺地四望。


    床前不遠處,一襲白衣的端木離愕然一笑:“師妹,你這麽靈敏,能睡得好嗎?”


    見是他,落雲曦心頭一鬆,攏著被子坐起來,道:“師兄,這麽早?”


    “早?不早啦!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來小懶蟲?今天我可要去晨樓哦,你去不去?”


    落雲曦一聽到“晨樓”二字,精神立刻一振,腦海中劃過幽兒那雙驚慌的眼睛,紅唇輕抿,這個叛徒,越早處理掉越好!


    “好!你出去等我下。”落雲曦一麵說,一麵躍下床換衣。


    等她梳冼完畢,端木離提著她最愛吃的小籠進來了,將食盒打開,八個亮晶晶的湯包誘人食欲,冒著熱氣。夾答列曉


    落雲曦嘴饞極了,用手拈了一個就往嘴裏送。


    “慢一些!”端木離趕緊提醒她,眼睛卻笑得眯了起來。


    “還是師哥對我好。”落雲曦感歎道。


    端木離循著她的話問:“那誰對你不好了?”


    落雲曦扳了扳手指,認真地道:“多著呢!”


    “那嫁給師哥好不好?”端木離的神情也透著無比嚴肅,玩笑之聲已然不見。


    落雲曦驚訝地抬起頭,觸碰到的卻是端木離那雙極美極幽的桃花目,長睫微曲,眼眸深遂,正含著某種光亮凝望著她。


    “我們在一起,師父表麵不同意,其實心裏還是很高興的。”端木離低低說道。


    落雲曦怔了會兒,為難地說道:“師兄,我當你是哥哥……”


    “師兄師妹,原就是天生一對,誰會在意這個?”端木離微微一笑,如瓷的肌容俊美無匹。


    “師兄,我們不談這個,我餓了。”落雲曦岔開他的話題,拿起筷子夾湯包吃。


    端木離沒有堅持,隻是一直看著她,眼光溫柔得能滴出水。


    用完早膳,兩人共騎赤血飛馳向晨樓,一路寂然。


    落雲曦戴了張普通的人皮麵具,換了男裝,雪白衣衫紛飛,長發紛飛,俊臉如玉,一副翩翩俏公子的模樣。麵容不及端木離的俊美,卻清秀幹淨,雙眸更是神采煜煜。


    一進晨樓,便有不少人注意到她,隻因她與晨樓的主人二皇子走在一起。


    端木離帶她在晨樓細細逛起來。


    上一次來這裏是晚上,燈光耀眼,人聲嘈雜,落雲曦並沒有看得很清楚,今天,她卻留了十二分意,每一處地方,都試圖去回憶。


    飄渺的記憶裏,晨樓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如大師手中的筆墨,一點一點在畫布上呈現出來。


    落雲曦行得極慢,臉色凝重。


    這裏的每一處建築,都是她親手繪的圖紙;每一棵蒼天大樹,都是她親自移栽而來;每一塊鵝卵石,她都曾一一踩過;甚至於每一個碰到的人,都那樣熟悉,似乎曾經都曾笑臉相迎。


    關於人的記憶,總是那樣模糊。


    那些人的笑臉,在腦海裏越來越猙獰,漸漸的化成一張張惡鬼麵容,張牙五爪地向她撲來……


    落雲曦趕緊停步,甩了甩腦袋。


    “怎麽了?”端木離十分體貼地問,滿眼關切。


    “沒事。”落雲曦深呼吸了一口,笑道,“走吧。”


    這些,都是從前那孩子的記憶。她已經知道了他們對她的背叛,腦海內凶惡的幻象,隻是心中的恨意所化。


    逛完晨樓,端木離取了曆年的帳本給她看,並說了晨樓目前的大致情況。


    落雲曦認真聽他說話,時不時翻翻帳本,不覺便到午時了。


    端木離提到吃飯,落雲曦笑道:“你第一個引見我的是樓裏的管事錢媽,這頓飯不如將她叫上,我也好谘詢谘詢樓裏的事情。”


    端木離同意,叫來錢媽。


    錢媽此時正在鶯鶯的房間內,鶯鶯,也就是戴了人皮麵具的幽兒,正與她低聲說話。


    “你說,二皇子突然找了這麽個人來是什麽意思?”幽兒警戒地問。


    錢媽搖頭:“不知,但見他們二人關係密切,二皇子該不會真要轉讓晨樓吧?”


    “不可能!”幽兒果斷搖頭,“晨樓,他會放棄麽?”


    這裏,可是曾為他立了不少功,也還有極大的利用價值。


    何況,她對他的心意,他如何不明白?自己永遠都不會背叛他,他何以要放棄自己呢?


    幽兒想到這,目光清冷,他竟對這新來的少年與眾不同嗎?心中一股濃濃的吃味。


    外麵響起敲門聲,小碧叫道:“錢媽,二皇子請你過去用膳。”


    錢媽一怔,連忙答應。


    “等等!”幽兒右腕一翻,從袖內帶出一個小紙包,壓低聲音,冷冷道:“這是七寸紅,你等會兒找機會給他服下!”


    不用說出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我盡力!”錢媽臉罩陰雲。


    二皇子可是個用毒高手!一旦被他發現端倪,自己的下場顯而易見。


    錢媽挪著小步來到二樓特定的包廂,進來問安,一眼便注意到落雲曦。


    少年悠然自得地坐在窗前,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樓下大廳,聽得聲音,她轉過了頭,露出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眸。


    不知為何,錢媽心間一跳。


    “錢媽,坐吧。”端木離隨意一指對麵的梨木椅,又含笑看了眼落雲曦,解釋道,“這位鳳少爺以後就是樓裏的老板,生意上的事情,都聽她的。”


    錢媽何等精明,一聽“生意上的事情”幾個字,便知道二皇子並沒有透露晨樓內部的事,也不說破,恭敬地答應著。


    落雲曦壓低聲音,沉聲開口:“錢媽,以後多多指教了,這杯水酒,我敬你!”


    她端起一隻酒杯,遞了過來。


    錢媽受寵若驚地將麵前斟滿的酒盞端起,左手在桌下動了一動,有些猶豫,端木離洞察的眼光射來,她立刻打消了想法,雙手捧起酒盞,與落雲曦幹了一杯。


    落雲曦問了些樓裏的簡單事誼,錢媽一一答了,有些心神不寧。


    後來,見端木離吃著飯,並沒有十分注意這邊,膽子又大了一些,索性舉起酒壺,笑道:“鳳少爺,奴婢敬你一杯,替你斟上。”


    落雲曦並沒有拒絕她的熱情,含笑看著她給自己斟滿酒,眼光隨意掃過她輕顫的五指,心中暗道,果然是老|江湖!


    她不動聲色,舉杯,與錢媽碰了個響杯,才收回酒盞,仰頭去飲。


    落雲曦並沒喝下酒,而是將酒倒進袖內,那裏有早先準備好的棉花球。


    眼光越過透明的酒盞,看到錢媽臉色一鬆,她唇角微揚,一抹詭異的笑綻放開來。


    她衝端木離問道:“有一種毒藥應該怎麽解?”


    端木離聽她突然說起這個,很是好奇地問:“什麽毒?”


    “七寸紅。”落雲曦幽幽說道。


    對麵的錢媽腿一軟,眼一黑,險些暈厥過去,巨大的恐懼猛然襲上,她驚恐地盯住落雲曦,轉瞬,怕引起端木離注意,慌忙低下臉。


    不可能!她居然發現了!


    錢媽心中敲起警鍾,委實不敢相信!天啊,這到底是什麽人,竟然比二皇子還要嚴格!一餐飯很快用完了,錢媽飛快地跑回幽兒那報告成果。


    幽兒很是高興,賞了她一些銀子。


    錢媽自回房間,剛想午睡,一道黑影自梁上飄下。


    “誰?”錢媽聲音一沉,右手拔出一支匕首,手法老練之極。


    無腸蒙了麵,變聲說道:“你體內中了藏花散,如果想活命,別告訴任何人,今晚三更去想南城代府後門!”


    他受了落雲曦吩咐,說完便飛速離開,躊躇了下,仍是閃出晨樓,筆直朝中山王府疾奔而去。


    這事,是時候告訴王爺了。


    錢媽唬得魂飛魄散,藏花散?那可是域外的一種奇毒,毒發時長,潛得又深,但一旦發作,整個人有如放在火中煎烤一樣受罪,活活脫皮化血死去。


    她有些不信,想去問幽兒,可最終止了步。


    南城代府,那可不是某個人現在的落腳之地?


    別看她們現在已經不聽那個人的號令了,然而,那人的下落她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想到那女人下毒的本事,錢媽的後背一陣寒意。


    三更更鼓三更燈,代府籠罩在一片黑暗中。


    落雲曦打發了所有人,站在牆根,望著遠處捱步而來、謹慎地一步三回頭的錢媽,緩緩行出樹蔭。


    “錢媽,好久不見了。”她換回女裝,露出真容,其實,也不過是另外一張人皮麵具罷了!隻不過,這張人皮麵具,正是往日落雲曦的“臉”。


    錢媽早有心理準備,可乍然與她麵對麵,還是忍不住哆嗦一下,雙腿一屈,跪倒在地。


    “小姐!”她顫聲喚道。


    此時,不遠處的屋頂上,一雙亮堂的眼睛疑惑地盯著這邊。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君瀾風劍眉輕擰,思忖片刻,還是趴伏著沒動,即使,他知道,很快,自己就要獲悉一樁秘密。


    “錢媽,還記得我這個小姐嗎?”落雲曦抬步行至她麵前,笑聲很冷。


    錢媽語氣堅定:“不會忘記!小姐永遠是我們的主子!”


    落雲曦譏諷地笑起來:“主子?嗬嗬,大抵你也知道自己身中劇毒了,好聽的話一筐一筐盡情地說,反正不要錢。”


    錢媽羞愧地低下頭,說道:“小姐,我們都是被幽兒騙了的,她說你為了六皇子根本不惜我們的生命,隻要對六皇子有益,什麽樣的危險都讓我們去冒。還說,當初你之所以救濟我們大院,就是想利用我們去給你賣命!”


    她這話說的是實話。“幽兒幾次不顧自己的性命,解救我們於水火,大家都感激她!”不知是月色太好,還是見到落雲曦,她的感慨太深,這些話並沒有打草稿,便如倒豆豆一般倒了出來,“後來,幽兒說因她違背了您的意思,您要殺她,我們不忍,一起舉了叛旗!”


    落雲曦笑意勾起:“背叛我的人,通常不會有好下場!”


    錢媽趕緊叫冤:“我們真的不知情,一切都是幽兒設計的!”


    “你怎麽知道是她設計而不是實話呢?”落雲曦依舊淡淡地笑。


    “不會的!這事疑點太多!”錢媽說到這很是激動,“不管是不是真的,但幽兒確實是欺騙了我們!她說給我們洗白身份,不用再在刀頭上討生活,可是,事實呢?我們確實離開了六皇子,不用再為他賣命,但卻又有了一個新主子,二皇子!”


    她的神情遍是對幽兒的不滿:“幽兒叫我們給二皇子賣命,壓根兒忘了當初的承諾!幾次事情,我們都感受得到她對二皇子的死心蹋地,可二皇子當初可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幽兒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投靠了他?我們對她從前的話也就有了懷疑!”


    落雲曦“嗯”了一聲:“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從沒有想利用過你們,當初入行時,是你們立誓要為我服務的,都忘了嗎?”


    這事,自然是小碧告訴她的。


    錢媽身軀一震,那一天,風雨交加,她們學完武後,集聚在大院裏,誓死追隨落雲曦,又怎能忘記?


    “隻不過,你們終究聽信人言,背叛了我。”落雲曦麵色微沉,道,“我再拿什麽去相信你們?不可信!


    (原以為稿子丟了,還好在快樂碼字的軟件根部找到了草稿!嗚嗚嗚,我想起上一次丟稿子,沒找到,最後重寫的,唉。。。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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