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雲曦輕飄飄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迷茫。琡琸璩曉


    “你怎麽了啊?”端木奇看到她清淡的眼光變幻莫測,毫無焦點,有些嚇到,後背傳來涼嗖嗖的感覺。


    他不知落雲曦此時心中正在做激烈的鬥爭。


    “落鳳兮,求求你,將身體借給我一會兒,我隻要和他說一句話,一句話就夠了!”落雲曦的聲音在大腦深處苦苦哀求,如怨似泣。


    落雲曦卻擔心她會借此機會反噬為主,自然不願意琬。


    “我求你了,我的時間不多了,那兩小鬼說,今天再不回去,就要煙消雲散了!”


    落雲曦並不為她所動,眸光冷沉下來,在心中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落雲曦,你已經死了,既然死了,前塵往事就該拋去,否則,依你現在這樣,也隻能做個遊離於三界外的孤魂野鬼!”


    那抹聲音卻在腦海內喋喋不休,直至,落雲曦再次默默念道:“這樣吧,我給你一次機會,卻不是將身體讓與你,而是叫端木哲過來,如果他肯與我一起離開,那麽,我就允你這個條件,如何?鈞”


    落雲曦的聲音一喜:“真的?如果他肯過來,你就願意將身體借給我,讓我可以麵對麵地與他真正相見?”


    “可以。”落雲曦沉吟許久,淡淡說道。


    “好,你去叫。”落雲曦的聲音含著深深的期待。


    落雲曦這才緩緩回過頭,看向院子中央。


    君瀾風看落雲曦的眼光並沒停留在自己身上,反倒在院子裏這麽多人的臉龐上掃過,他心中微微失望,後退了幾步。梁宗甫連忙跟了上去,哈著腰陪在一邊,隻等他開口。


    端木哲眸含愧意,站在廊下紅柱旁,柱子上貼著的大紅色雙喜字襯得他俊朗的臉麵更加蒼白。


    落雲曦一低眼睫,走了過去,叫道:“六皇子,你能跟我來一下嗎?”


    她早年在黑三角時,聽說過一種十分狠毒的陣法,可以困住野鬼,雖然不知其真實性,她也從沒相信過,但如果落雲曦真要借她身體,她不妨一用,這種陣法,不會傷己。


    連穿越這樣的事情都會發生,那陣法,想必也不是空穴來風了。


    所以,她要將端木哲引到一個可以布陣的地方。


    端木哲微怔後,一直沉暗的目光起了一絲波瀾,他點點頭,正要說話,落飛穎在一旁開口:“哲,我陪你去吧。”


    落雲曦立即說道:“大姐,你不用過來的。”


    落飛穎聞言,氣得眉心亂挑,落雲曦這是在挑釁她嗎?一定是的!剛才寫了首相思詞,這會兒當麵勾起人來,她怎麽可能如她的願!


    “不知道你要與哲去哪裏呢?”落飛穎問道,聲音很大,足以讓院中所有人聽見。


    落雲曦淡笑,看向端木哲:“我想六皇子願意陪我四處走走吧!”


    端木哲的大腦一絲一絲清醒過來,周圍無數道驚異的眼光都聚集在他們幾人身上,他突然覺得手心有些發涼。


    落飛穎麵色不變,笑容越加燦爛了:“曦兒可是有什麽為難事?大姐幫你解決便是,哲畢竟快要成為我的未婚夫了,你這樣約他,總是不太好。”


    她的話說得並不隱晦,在場人都聽懂了她的意思,做為落飛穎的妹妹,去約落飛穎的未婚夫獨自相見,目的並不單純啊!確實應該避避嫌。


    落雲曦輕笑一聲,嘲諷道:“大姐,你們好像還沒訂親吧?就管得這麽嚴了?”


    落飛穎紅唇微撇,眼光滑過一抹陰森,道:“就算我與哲沒有訂親,你也不能從我的身邊搶人啊!哲是優秀,什麽都好,可他早與我兩情相悅了,曦兒,你為什麽苦苦想要拆散你大姐的美滿姻緣呢?”


    說著,她神色黯淡,一副傷痛欲絕的模樣。


    落雲曦微笑,好吧,落飛穎的戲演得不差,隻不過,她今天的目的並不在此,淡淡道:“大姐,你一定是想做六皇子妃想瘋了吧?以為誰都跟你搶六皇子?我找六皇子,隻是為了一些私事,不會影響你六皇子妃的穩固地位,你就放心吧!”


    一番話,說得落飛穎臉色血紅:“胡說什麽,誰想做六皇子妃?我是真心——”


    落雲曦快速截斷她的話:“大姐不想做六皇子妃,莫非是想嫁給太子?做太子妃,啊我忘了,太子已經有正妃了,連側妃都有了。”


    周圍傳出幾聲壓抑的低笑,落飛穎一臉窘迫,她明明是想借機黑一下落雲曦的,怎麽結果自己被惹到了?


    落雲曦感覺到心頭的顫栗越來越大,這種感覺源於站得那麽近的端木哲,她不再理會落飛穎,靜靜望向端木哲,問道:“真的不能走一走?”


    端木哲看了她半晌,低聲道:“我還有些事,怕是陪不了你。”


    落雲曦隻覺心頭猛然一顫,一句話,脫口而出,不加思索:“端木哲,你就這麽對我嗎?”


    一語出,眾人都大驚,怎麽聽落三小姐的口氣,她與六皇子交情不匪啊!


    君瀾風瞳孔一縮,站在原地沒動,負在身後的大手卻絞在了一起,鳳眸更加幽深了,看不到底。


    端木哲頭腦有些慌亂,心中想著,曦兒可能要生氣了,但隻能事後好好道歉,這時,可不能讓多年的努力毀於一旦!


    他微沉臉,說道:“本殿下向來不識得落三小姐,還能怎麽對你?穎兒,我們走。”


    他急急拉著一旁的落飛穎,轉身欲要離去。


    落飛穎心中的鬱悶這才散了些,哲做得太讓她滿意了,落雲曦這一次定是大受打擊!這賤丫頭還說她不喜歡端木哲呢,說什麽不介意,原來全是假的!


    離得那麽近,她的眼神,自己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落雲曦身子微微搖晃,似乎就要倒下去,君瀾風與端木奇同時衝將過來,扶住她:“曦兒!”


    端木奇的手還沒碰上落雲曦,聽到熟悉的聲音,手指輕顫,一抬眼皮,已經將手收了回來,不敢置信地瞟了君瀾瘋一眼,再看向落雲曦。


    落雲曦隻感到一抹悲痛的潮水徹底將自己淹沒,一道厲吼在腦海中盤旋:“端木哲,你狠!”而後,一股極大的精神力量猛然從身體內被抽,她腳跟一軟,虛晃了下,便落到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定了定神,眼光逐漸恢複清明,落雲曦走了,她這會兒沒有任何懷疑,落雲曦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臨走前,得到的卻是端木哲給她的這麽大的重創,端木哲,果然薄情!


    看到眼前還沒有走遠的兩道身影,落雲曦推開君瀾風,躍了過去,右手直掐端木哲的後背。


    “穎兒小心!”太子看到落雲曦朝那個方向跑過去,禁不住大聲提醒道。


    “啊!”


    “落雲曦,回來!”


    驚叫聲不時響起,落雲曦已躍到端木哲身後,五指成爪,不偏不倚地抓住他的後背衣服。


    端木哲回過頭,臉色閃過無奈與尷尬,他正要說話,眼前虛影一晃,“啪”的一聲,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左臉上。


    跟著圍過來的太子等人驚愕地停住腳步,身後一應賓客也立時收了所有的叫喊,個個張大嘴,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唯有君瀾風,悄悄鬆了口氣。


    他真怕,曦兒會將所有的不快藏在心裏,這一巴掌,就可以消除鬱結於心的悶氣了。


    端木哲也不敢置信地捂住臉頰,看著落雲曦,喃喃問:“你打我?”


    落飛穎震驚之後,尖叫道:“落雲曦,你竟敢以下犯上!”


    落雲曦微微揚唇,臉上迸射出自信到極點的笑容,而後,笑容慢慢收斂,她以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端木哲,請記住,我不是落雲曦,落雲曦已經死了,就在剛才,死了。”


    說完,她望著端木哲腫成饅頭大小的左臉,再次勾起笑意:“這一掌,是我替她打的,你根本配不上她!”


    看到落雲曦眼中毫不掩飾的嫌惡與惡心,端木哲有些恍惚,不禁抓住她的衣襟,沉聲問:“你什麽意思?”


    落雲曦甩開他的手道:“我的意思就是,我不是落雲曦,我隻是碰巧進入她的身體,這具身體的靈魂,已經換了一個人,明白嗎?!”


    端木哲怎能明白這樣詭異的事情?可他卻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勁,再一次抓住落雲曦的衣袖,麵上生起擔憂之色:“你不是她?”


    “我不是她。剛才,真正的落雲曦還魂回來,想要與你說最後一句話,可惜,你連這個機會都沒有給她!端木哲,你口口聲聲說與你青梅竹馬的那個曦兒,她帶著遺撼走了!她到現在,都還在恨你為了落飛穎背叛她的事!你不該打嗎?”


    端木哲瞪住她的眼睛,絲毫不相信她的話。


    落雲曦看著他一臉不信的模樣,左手一癢,趁著他沒防備,重重一巴掌又甩到端木哲右臉上,譏笑道:“我若是落雲曦,我會這麽打你嗎?”


    端木哲愣神間,落雲曦已經走遠,她並不在意身後的一片嘩然。


    落家三小姐掌了六皇子兩巴掌,六皇子卻沒有還手,這可是稀奇事,大家從一開始認定落雲曦要魅惑六皇子的認知中,上升到六皇子與落三小姐可能早有勾結的新認識中了。


    一瞬間,落飛穎成了同情的焦點。


    落飛穎已經將下唇咬出了血,如果不是……她又何必如此委屈求全?真是連安慰端木哲的心思都沒有了。


    太子快步過來,問:“六弟,你沒事吧?”


    他已經極力忍住心中的快意了。


    每次被落雲曦欺負得很不爽,卻沒有被落雲曦扇過臉,太子心中,竟然生起了一抹慶幸。


    端木哲不說話,回想著落雲曦種種變化,如果隻是失憶,她又為何說出那一番話?心頭騰起陣陣恐懼。


    而落雲曦這邊,卻已經將端木哲徹底劃進了黑名單。


    她出了梁府,坐上馬車,一路回府。


    雲閣中,春柳迎將出來,鬆了幾口氣道:“小姐,你總算安全回來了!我一直在等你的飛書,這會兒不用牽掛著了!”


    落雲曦微微一笑:“配合的好,你若等到我的飛書,那是你家小姐有麻煩了,沒等到才好!”


    打發春柳等人出院,她才慢悠悠回頭,吱聲道:“中山王,你不用再跟著我了,如果你也想要臉上多兩巴掌,不妨站過來。”


    君瀾風從銀杏樹後緩緩步出來,劍眉成結,啞聲道:“如果打我兩巴掌你心情能好些的話,也可以。”


    “誰心情不好了?”落雲曦薄怒,“我心情不好你都知道?你又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出去!”


    君瀾風還要說什麽,落雲曦一指院門,厲聲喝道:“出去!”


    看著女人糟糕的心情,他隻得歎了口氣,轉身離開,腳步很是沉重。


    落雲曦這才進了主房。


    而梁府,因君瀾風一句話,婚宴照常舉辦,賓客們的心思,卻早不在這場婚事上了。


    當晚,落敬文便召落雲曦去主廳用晚膳,落雲曦心知他是為了白天的事情,沒有過去,也不想解釋,落敬文想到那天她與中山王、二皇子一同出行的事情,心中沒有底,也不敢逼問。


    一時,落雲曦不是廢物的話傳遍了京城。


    九月初八,宮中舉辦盛宴,太後出麵,誰敢不捧場?落雲曦也在應邀之列,臨行前,她打聽到這場宮宴與端木哲、落飛穎的婚事有關。


    皇子訂婚,通常有三個步驟,先由皇室許婚,再舉辦訂婚典禮,吉日良辰再行大婚。


    酉時三刻,落府一行抵達金華殿,這是舉辦大型宴會常用的宮殿。


    一路燃著宮燈,人影幢幢,聲音嘈雜,不停有人互相招呼,落雲曦行到殿門前時,一抹素白色身影笑著走過來,齊娉婷很是歡喜道:“曦兒,我等你許久了,就知道你會來。”


    見到她,落雲曦也極為高興,便挽住她的手進廳,兩人尋了個幽僻的角落坐了,談論起近況。


    “太後讓梁葉秋今天帶李無顏進宮。”齊娉婷張嘴說出一句落雲曦感興趣的話。


    “哦?”落雲曦想到那樣要麵子的梁葉秋今天的遭遇,不禁感到好笑。兩人說到那日婚宴上落雲曦大出風頭的事,不一會兒,金華殿內的貴族越聚越多,端木哲與端木奇到了後,基本來齊了,最後登場的是太後與皇帝,陪在太後身側的是中山王君瀾風,男子今日穿了一身銀白色長衫,身姿筆挺,墨發用一頂白玉冠束起,露出飽滿寬闊的額頭,濃眉劍目,星眸煜煜,極為英俊。


    一時引得場上眾千金小姐側目。


    落雲曦看到齊娉婷也凝望著君瀾風,扯了下她的衣袖,打趣道:“有夫之婦,小心被太子瞧見不高興。”


    齊娉婷聽出了,她其實是變相地在提醒自己現在的身份,畢竟,身在皇家,一步錯,便是萬丈深淵。


    她也含笑回道:“不要以為我也對中山王傾慕。他一向神出鬼沒,手握大權,又得太後與皇帝喜愛,必是個善於弄權之人,我不敢打他的主意,也沒這資格。”


    落雲曦搖頭:“是他沒資格要你,他有婚約在身,若再和旁的女人曖|昧,豈不是……”


    說到這,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後麵的話沒有接下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男人一腳踏兩船,是她最為厭惡的事,可偏偏,這件事似乎與她有些關係,她極有可能會被別人當作“旁的女人”。


    齊娉婷點頭:“說的是,隻是中山王如此優秀,他未婚妻又生病在床,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借此機會勾|搭上他呢!能進中山王府,哪怕隻是名妾,身份也絕不比皇子的側妃差,誰還顧那情理道義!”


    落雲曦默然不語。


    齊娉婷突然湊過頭道:“你看,梁葉秋來了。”


    梁葉秋許是不好意思提前過來,到這個點才與梁宗甫、梁夫人姍姍來遲,他卻忘了,來的晚,更容易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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