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香香的聲音很輕,跟他剛才對上官紅講故事的語調一樣,淡淡的,平平的。


    屋子裏的光線,並不是很明亮,他就坐在她的側邊,流水般的長發垂下來,麵龐都被遮住,隻看得到長長的睫毛如一道墨線,“師父也不知道這種病的病因,隻知道得了這種病,在很短的時間內,人會迅速地衰老,頭發白,眼睛瞎,次後五蘊全失,死去。”


    劍,不在身上,埋藏在木場地,一堆刨花之內,她走近那刨花堆,準備在萬一危急這時,好向刨花堆中把劍抽出來。


    突然,大廳外傳來一聲高叫之聲,道:“教主駕到”,那高叫的聲音,拖長約半盞熱茶時間之久!由於那大漢內功雄厚無比,所以洪亮的聲音,傳播到遙遠而又遙遠的地方。


    大廳裏所有的高手,都肅然俯首,大家同時朗聲道:“恭迎教主聖駕!”


    中間兩個怪物,全身用花花綠綠的布包裹著,從頭一直包裹到腳,隻露兩個眼睛。


    身上所包裹的布,是通體翠綠色,帶著無數深綠色的大小斑點。


    乘她說話之際,白墨臨的雙腿連環踢出十六下,上官紅勉強避開十五腿,仍被他踢中兩腳,都掃中在胯骨上,逼得她隻好放開手退後五步。


    彼此注視著對力的眼睛,注視著對方任何一個細微的反應,沒有人心存輕侮之心,因為他們全知道,那怕隻是些許疏失,亦足可造成致命的傷害。


    黃昏時候,兩人走在小徑上,風迎麵拂來,帶著花香與藥香,看到天邊慢慢湧起緋紅色,他拉了她往後山掠去,上了頂峰。


    四座迎賓館之內,又是六座內層碉堡,六座碉堡再進來,正南麵是一丈闊的白石大道,東西北三麵,則是七尺寬的青石路,沿路鬆柏蔭蔽,涼亭相連,然後上二十層石級,到黑鋒堂大門。


    司徒香香的頭發真好,握在手裏,就好像握著一匹緞子一樣。上官神醫說用黑芝麻碾成粉末,加茶樹油和成膏,每次洗完頭發時敷一敷,頭發就可以像他那麽好啦!


    經過一番風雨之後,那盞燈又亮了,使這室內的景物,驟呈現眼前!被褥淩亂,衣服狼藉,她木然地望著他,沒有語言,好像,他們均在回憶剛才那可怕的一幕……


    中間一個人,五十多歲,沒有胡須,橢圓臉,麵皮白白淨淨,五官端端正正,在威嚴莊重的氣派中,另有一種清遠飄逸的神韻,想此人在少年之時,必然是個美男子,如今雖然老了,依然不失為清秀的老者。


    整個大地仍是顯得那麽死寂,三個人默默的奔馳著,但是快走出狹穀口時,從兩邊暗影處一下子就湧出三十多個人,分成兩列站在出口處,每隔三丈一人,雙手抱劍,絲毫不亂。


    白墨臨柱著長劍,緩緩坐下去,隻這片刻,他的雙眼已陷落下去,氣色灰敗,神情憔萎,握住劍柄的右手不停輕顫,但是,他卻屏息泯唇,冷靜得有如木石。


    隻見司徒香香的輕俏倩影,像魚遊水中,一低身,一條黑線似的,從最下的一道光箍的下麵,貼地飄出來,陡然一片暗綠色的電閃,由地麵向天空一亮七八尺高,恰恰好把白麻衣人由下向上劈成兩半片。


    白墨臨的功力何等深厚,這一掌是一座小山也能擊倒,上官擎天中掌後,連哼也沒哼身子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落到五丈多遠院牆外去了。


    土磚屋建立的所在,是一片荒無的空地,前無林,後無坡,隻見處處枯草萎藤叢露於積雪之上,周遭怪石散布,殘土堆集,環境相當雜亂,要不是有這場雪花掩蓋,恐怕就更不堪瞧了。


    中午,來了三個大漢——三人一律天青色布勁裝,中間一人,勁裝是藍袖口,藍滾邊,兩旁兩人,是黃袖口黃滾邊,三人都是背上長型寶劍,中間一人劍是藍絲穗,兩旁兩人劍是黃絲穗。


    罵到這裏,她突然感到對方目光中,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不由暗中一驚,再想把目光移開,反而有自覺的朝對方走去。


    大堂的氣象,十分宏傑偉麗,綠瓦紅牆,深廊高陛,雕梁畫棟,巨柱飛簷,真個是金碧輝煌,富麗華貴。


    白墨臨的身體卻一直沒有多大起色,行動雖然已經如常,但很容易疲倦,又睡不安穩。他自己知道是氣虛,但養了這麽久還同有恢複,漸漸也不耐煩起來。


    一場血淋淋的惡夢:夢中,四處赤霞迷漫,凜寒的光芒閃映交織,人的形體在扭曲,浮沉,一張張死灰的麵孔飄蕩著,層疊著,忽遠忽近,空洞凝炎的雙瞳宛似有所訴說,總然有那樣多的冤幽與悔恨,極目所見,是無邊無盡的暗紅,紅得深沉,紅得淒晦,像一灘灘冷固的血痕,夢裏,沒有溫暖、沒有人的氣息,神魂感受到的,隻是恁般的僵漠、冷酷,和不知所以的茫然……


    一絲冷氣穿背而入,在血脈裏遊動。上官擎天在冷熱急功之下,身子微微發顫,他的意識一片空白,就在此時,他覺得自己的身子如一片羽毛在空中飄浮,整個人沒有了重量。當他從這個境竟恢複時,看見司徒香香正閉目運功調息自己的真氣。


    更令他煩躁的是,金針度穴之後,他的視力下降許多,替病人紮針,竟會偏離穴道——這種錯誤他八歲的時候都不會犯!


    四野一片昏黑沉沉,荒山野草,一帶亂墳,零散著殘餘的紙線冥鏹;但見離地麵二三尺的空中,徘徊飄浮著一團低低哀哭的聲音,帶著慘慘的悲風,森森的鬼氣;這低低哀哭的聲音,就在七個人的腿前,遊來遊去,忽遠忽近……


    這片土磚房,由建造的格局上看,隻得一明一暗兩間而已,明間當客堂兼膳廳,暗間大概便是寢居之處,後頭約模尚附有廚灶,卻想也想得到又是如何狹隘。


    話落,呼呼三掌,疾攻而出。白墨臨這一拚命,猝然把蒙麵人迫退幾步,可是這蒙麵人卻在刹那之間,使出一招。蒙麵人這輕描淡寫的一招,看去平淡無奇,實則暗藏無窮變化。


    她輕哼了一聲,就好像是一個放氣的皮球,身子由紅變白,又由白變黃,真元之氣完全失盡,微有絲絲呼吸,才可證明她是個活物。


    這是一首詩歌,在這首詩歌裏,凝聚著兩顆純潔的靈魂,一個少女,用血與淚,交織成這首詩歌,獻給他生命中唯一所愛的一個男人!


    堂上供的神像,卻有四座,和一般武林不同,一般武林都一律供關夫子,啟蒙堂上,卻是供的孔孟關嶽四位孔子、孟子、關公、嶽飛。把孔孟也供進去,是主張文武不能偏廢,尚武也須崇文,最重要的,是表示道德!


    在窗口時才能看出這窗戶隻是一種象征性,它的質料是一種高貴的玉石,可以從外麵反射進一點光線,但從裏麵往外就什麽也看不到。


    夜深沉,遠處有隱約的犬吠聲傳來,犬吠聲夾雜在淒厲的北風呼號裏,聽在人耳,落在人心,就益發有一股子蒼茫悲涼的味道了。


    他開始總覺得她沒有人類應該有的情緒,所以格外喜歡看她情緒起伏的樣子。生氣也好,微笑也好,總勝過板著臉沒有表情。可是,這些“起伏”裏,不應該包含她的眼淚。


    “大師請看,對方在這裏停留不少時間,地麵的沙漠都被踏亂了,但在來路上又未現跡象,這證明在迫趕中他們都是運起極高輕功,換句話說,他們是存心不留痕跡的,然而到了這裏因沒追著我們才稍稍鬆懈了。這些足跡是他們疏忽後留下的。”


    一張見之令人怦然心動的芙蓉粉臉,驟映眼簾,那水汪汪的眸子,帶著誘惑的櫻唇,以及那筆直的鼻梁……她,的確是一個人間仙姬。


    淒涼的秋天,也是一個清冷的早晨,東方剛剛露白的時候,大地卻顯得特別沉靜!


    她的眸子裏,射出了兩團火……她微微顫動的櫻唇,散播著使男人無法抗拒的誘惑……這眸子中的青春火焰,以及唇上的誘惑,足令天下男人,無法抗拒!


    卻比他快多了,身形閃動之間,司徒香香的人已拔升三丈,雙袖輕指,並沒見她怎樣用力,而那滿天暗器卻在她一指之下,全部倒飛回去。


    不片刻,沸騰的肉香麵香便飄散出來,令人不由不想到那一鍋滾燙的麵疙瘩翻浮於嫩白的菜葉與油亮的肉片間,還點綴著蔥花蒜瓣,乖乖,又一鍋多濃多稠的熱湯啊!


    穿著長袍馬褂,配上他那清秀麵貌,倒很像清高飽學的文官,令人起敬;一脫去長袍馬褂,露出勁裝!


    她說著猛然躍起,雙腿閃電般地一擊,人又飛起三丈,上官擎天來不及防範,正好被她跌中,身子被這股力量拋到一丈多高才落在地麵。


    他們俯首一望,隻見那座孤峰陡削,高入雲霄,向下形成一座天然之池,池中霧氣繚繞,無法看清,驀然,聽到一聲淒厲的長嘯,從池邊飛上一條黑色的巨影,領刻之間,便向他們飛來。


    黑鋒城位於黃河北岸,為水陸交通之要道,商旅支集,熱鬧非常,南門即為官渡,碼頭上下,艨艟如蟻,近河街有兩大酒樓,西為“河清樓”,東為“海晏樓”,兩樓並立,生意鼎盛。


    這老道士年近六十歲,普通身材,幹瘦的麵孔像削瓜,幾根短黑胡,乍一看,倒頗有飄飄然的仙風道骨,兩太陽穴高高隆起,兩眼睛有深藏不露的精光,身穿晶藍道袍,背上一柄藍絲穗單劍;細看來,兩黑眼珠蘊蓄著凶狠毒辣,口角上斜掛著陰險狡詐;再細看,沒有右耳朵,早已被削去了。


    想到那張鼻子紅紅眼紅紅的臉,無由地,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拂了一下,有種很輕很軟的東西,慢慢地爬上了嘴角。


    從飛刀的腕力上,白墨臨已試出岩石後麵這個人的武功不弱,自己第一次發出的兩粒鐵珠子是使用回旋手法先震落飛刀,又利用對方疏神之際擊中他兩下,但並不是要害,而且先擋了一陣飛刀,勁道也減弱不少。


    由於雙方距離接近,上官紅的模樣他看得更清楚,白的額頭上有淡青色的筋絡浮現,隻一天功夫,兩頰已見消瘦,甚至連原來豐潤紅鬱的唇片都失去了光澤,人顯得分外憐生生的單薄。


    四周,怪石如林,有的伏虎,如臥獅、睡豹、如劍戟,在夜色茫茫中,栩栩如生,使人看去,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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