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院中,小桃紅,阿紫,蓮兒,三位花魁美人,雖然個個都笑得花枝亂顫,欲拒還迎,但還是不敢不相扶,生怕稍微得罪了這位黑道大爺、貴胄公子,那就恐怕披禍不隻一人,全家都要遭殃了。


    人生沒有去到盡頭,其實,都未必知道誰勝誰負、誰贏誰輸、誰是忠的誰是奸的誰做錯了誰說謊誰信錯了誰誰的話最不可信那一件事做的誰人神共憤……甚至,到死那一刹也還不分對錯、未知真假、一直在努力興建,誰一直在暗裏盡情破壞,到頭來,其實大家隻不過都是在有限人生裏努力在熬在捱,而勝負早在冥冥中仿佛有它在下旨,判了罪。


    刹那間,白墨臨在小廟中,即將餓斃,口中冒煙,眼吐金星的當口,被那怪人救得活命,三年的教養,傳授了武功,還有,別臨之際,怪師父要殺他的恐怖景況,全盤都侵襲腦際。


    這該是多麽的不幸,造化弄人,他的恩人,也是他的仇人,叫他怎樣的處理呢?


    他在驚呼隱崖之後,緊扣住上官擎天的手腕,心裏翻騰起伏,有著各種不同的滋味。


    但,是誰造成他的家敗人亡?而使他孤苦伶仃,幾乎就快要餓死在荒山之中?


    矛盾的往事,一幕一幕的交織在心頭,這事情怪不得可思議。


    有沒有人想過自己永遠閉上眼的前一刹,見到的是誰?想到的是啥?後悔的是什麽事?說的是什麽話?或者,問的是什麽問題?掛念的是何人?最愛是誰?最愛的,是不是你最恨的,那是最淒涼的人生。最愛的,原來是伴你走到最後一刹那的,那巳算是歡喜的結局。


    忽地,謝誌強心中一動,殺機頓露,急想道:“這裏就是他一人,除了他,就沒有人將我置於死地,為了活命,不如趁他在不防備的當口,我先下手將他擊斃……”


    念頭閃過,慢慢的移前了兩步,正要作勢動手,猛可裏又一念頭侵襲而至,忖道:“這老人奄奄一息,若將他擊斃,於心何安,再說,我縱然將他打死,還是出不了這座死洞,他把我處死,倒是件痛快之舉,總比在此活生生的餓死悶死強得太多……”


    臉色大變:“你是怎麽知道的?”語音充滿了吃驚。司徒香香笑了,一撂停在靨上的發梢,在燭光映照下顯得更豔美的令人神眩目馳。而且,白墨臨覺得這女子好香,真香,一種蕩冶得很寧謐的香。清香。


    一座赫赫有名的都城聳立在眼前,這便是元朝的都城大都城。


    “朝陽三石,乃是菩提門中並非出自河圖洛書,奇門八卦的一種怪陣,欲往天池玉闕,必須經過這朝陽三石怪陣,此陣勢日日變化,時時變化,除非天池玉闕宮殿裏,有三位掌門人傳音呼喚,即使菩提門中人物,亦不敢隨意闖入朝陽三石。”


    大都城亦即今日的北京城前身,元朝之前,是金國的中都,元兵滅金後改為大都。經近百年兩代的營建,到白墨臨首進大都時,已甚具規模了。整座大都城呈四方形,城牆高聳達五丈之巨,遠望猶如一頭灰色的龐大怪獸蹲伏在群山的簇擁之中。


    入門是座院子,種了好些菊花,均清一白色,地上打掃得十分幹淨。進廳,則見正中一張藤椅,兩旁各排一行,正麵壁上掛了一幅嫦娥奔月中堂畫,收拾得一塵不染。


    廳上無人,侍茶道:“諸位大爺請稍坐片刻,敝上正在梳妝,稍候即來相陪,小婢去烹茶,請恕失陪!”言畢也不理諸人的反應,即穿進暗廊。


    然後,很清麗的她,用很甜美的手勢,對他做了一件事。“姑娘們,你們是怎麽給送來這裏的?告訴我們,我們是辦案的,你們的恩人為了救你們也殺了人、傷了人,我們知道了內情原委,也好幫他說話,以免他為你們白生受抵罪。”


    那位司徒香香兩隻大眼睛還是很萌,劉海像流蘇一般遮近眼簾,眼睫毛很長,還卷曲著,眨眼時像對剪出很多旖旎的畫麵來……


    她用她的纖纖玉手,一手鉗住白墨臨背脊的其中兩節,隻見她虎口微微發白,迸指略青,格的一聲,就在白墨臨正已凝聚內勁衝破受製穴道之際,她把白墨臨其中兩節脊椎移位了半寸。


    也許,對白墨臨近幾個月來就隻一宗未能如願事:就是有位花容月貌、美得足以讓人失魂落魄的上官姑娘,他還未手到擒來。


    除了冒汗之外,不見有若何掙動,然而,法正的頭上、身上,已不斷的排出騰騰熱氣。晌午時分,來到一處羅星集小鎮,這裏住戶疏落,街市蕭條,謝誌強等五人在直街一家簡陋的食鋪裏用過午膳,沒有耽留,出羅星集小鎮。


    一出鎮郊,景色秀麗,官道一側橫臥一條碧綠澄清的溪水,另一邊卻是翁鬱蔥翠的山麓。


    官道轉角,突然劈裏啪啦地傳來一陣鼓樂吹打聲音。


    又過了頓的工夫,情況卻有了變化,白墨臨不但是渾身汗如雨落,而且,臉色鐵青,上身的青筋,就如同拇指粗細,遍布全身,像無數根葛藤,攀附在身體之上,不住的顫動。


    絕技大師的身子如裝了轉盤,竟似陀螺般的旋轉起來,從西至北,又從北至南,又從南至東,最後在白墨臨家居的方向,驀地停了下來。


    絕技大師微閉雙目,氣運丹田,待到丹田氣足,腰腹微漲,便猛然收腹,把丹田之氣猛地一提,全數貫於雙目,意守雙睛。待蓄得精氣滿足,絕技大師突然雙目一睜,突地射出兩股強大氣流,直向千裏之外的白墨臨家居方向射去!氣流所及,竟有嘯嘯的破空尖叫。


    白墨臨親眼目睹這等絕世神功,早驚得目瞪口呆,再也說不出話來。


    俄傾,又見白墨臨牙關緊咬,不斷的發出格格之聲,身內如同蟻咬蛇嚼,火焚煙薰,筋脈骨骼,疼痛不堪,生似斷骨折筋,萬難忍受。“今日江湖上,竟有這等絕世高手,三顆黃豆大的銀丸子,居然把三支僅僅兩寸長的短箭,不偏不差,一顆扣一支,將三支短箭打得攔腰折彎,這事若不是親眼目睹,流傳到江湖上,誰也不會相信!”搖了搖頭又道:“老夫委實想不出江湖上有這等樣的人物?”


    倏忽間,白墨臨臉色如火般的紅亮,刹那又變成白色,互換兩次,陡地暈死過去。


    在幾個時辰之內,他暈死過去,又疼痛蘇醒,至少在四次以上,然而,他並未震動,挪移,拚命的忍受。


    不過,想起他已對她侵犯過,輕薄過,碰過她嬌軀和胸脯的手,他迄今仍覺猶有餘香,可惜當時還是給來路不明的家夥破壞了好事,不過,怎麽說,煮熟的鴿子飛不了,司徒小姑娘遲早還是逃不過他的手掌,一定還能如願以償。


    長得是很像,而且樣子甜美,不隻是純真嬌麗,而是純真嬌麗得可以跟你上床下床的那種。謝誌強很快就分辨出兩個女娃的特征:兩個模樣都甜得讓人像糖水加了砂糖再注入糖漿,兩姝的胸都很豐滿,不過雙雙眼大,眼珠黑而亮,很招人,那是甜的魅力。對對則眼瞇瞇的,像一個謎,那是迷人的美。


    揣想到這兒,白墨臨更加身體發燙,器官發燒,愛到極處,可以燃燒,但欲望盛到極點,也一樣可以噴出火焰的。


    婢女侍酒在旁斟酒,每人一小盞,盞作碧綠,酒作琥珀,綠盞紅酒,倍增嬌豔,群豪一口就將酒喝幹,入口微甜,但清香不膩,都嫌其杯小。


    謝誌強素來精通天機之道,依兄弟之見,目下時勢端的如何?天機主何朕兆?”


    白墨臨略一沉吟,便朗聲道:“元人氣數將盡,天下群雄並起,逐鹿中原,若有心成大事,此其時矣!小弟有一偈語,謝大哥隻須牢記,不須細問究竟,日後自有應驗。偈語曰,惟日與月,下民之極,應運而生,其色曰赤。又道:枝枝葉葉現金光,晃晃朗朗照四方,江東岸上光明起,談空說偈有真王。”


    謝誌強一聽,沉吟:“潦州地處黃河東岸。莫非當主濠州光明先起麽?又其色曰赤,恰好謝府府邸內顏色皆紅赤,難道謝府當出一代應運之人?”


    侍酒為群豪斟酒,但隻限三杯,眾人均覺司徒香香小氣,就曉得天天吃齋,另備齋萊,雖如此依然燒得甚是出色當行,忍不住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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