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擎天一麵戴好那段精鋼打造的圓套筒,一麵嘻嘻笑道:“白大公子你瞧什麽?這裏就是你埋骨之地,咱們兩堡一幫的人馬,非要把閣下活活累死不可,你等著就是!”


    白墨臨還沒有同答,謝誌強又“呀”一聲再問:“你胸前閃閃的是什麽東西?”白墨臨哈哈笑道:“剛才我回去拿兵器,換衣服的時候,忽然想起那些鰻珠放在家裏不妥,所以連那二十四顆鰻珠統統帶來了,因為沒地方裝,隻好裝在衣服哩,那知道他的光還要透出來!”


    上官紅空有一身家傳絕學,隻是修為時日有限,怎抵得過對方數十年的功力,一支長劍左攔右挑,都無法擋住那如山的拐影,怒濤般的力道,逼得她一退再退,直退了丈多距離,才勉強把對方這一連三招猛攻躲開,已累得香汗淋漓,嬌喘呼呼了!


    “蓬蓬蓬!”拳頭著肉聲暴起,如中革鼓,三拳俱都搗中肚腹,謝誌強雖穿了厚裘,仍禁不起重有千鈞的鐵拳打擊,連退四五步,“哎”一聲驚叫,雙手狂亂地向下封架,腳下大亂,身形失閃,上盤出現空門。


    他意味到,這是不祥的預兆,他用自己的理智,盡量去壓製,企圖使這不安的情緒墊伏,然而,他失敗了,不壓製還好,這一用力壓製,反而促成心田中,波濤起伏,徒增心靈上的痛苦。


    謝誌強發出一聲長笑,從右麵抄出,迅捷無比,僅三兩個起落便超越前麵兩丈餘,勁道仍然奇猛,一麵掠走一麵叫:“老兄,看誰到得快,便可決定今師侄的命運。我先到,他死,你先到,他活。他的生死握在你手中,你必須全力施展,快兩步,老兄。”


    暗處那人,停了一下,方又繼續問道:“就本人所知,久州鏢局在關洛道上,並不算是一家大鏢局,該局那位上官總鏢頭,亦非他們那一行中的領袖人物,為什麽他對這件公案,表現得如此熱心?”


    午牌時分,平陽府方向,十六匹健馬向南狂奔,雪花被鐵蹄濺起,像是白色的煙塵。馬上的騎士皆穿了全副冬裝,皮風帽、羔皮祆、棉夾褲、半統馬靴,隻露出一雙眼睛。每個人都帶了刀劍,鞍後有馬包,是趕長途的人,冒著漫天風雪,向南狂馳。


    沒有風,大地一片死寂,可以清晰聽到雪花落地的聲音,好像所有的生物都已冬眠。午時剛過,邱山東麓的山道上,蹄聲得得,輪聲隆隆,三輛雙馬鏢車,動地而來,車篷上覆蓋著厚厚的白雪,六匹健馬,揚首分鬃,鼻孔中冒著騰騰蒸氣。


    謝誌強抽搐著緩慢的仰麵跌倒地上,頸項與左右雙唇及肩頭的地方,血肉模糊成一片,使人無法一眼看出他傷勢的輕重來。雖然看不出傷有多深,但由他點站都不住的情況推斷,他顯然已被白墨臨傷到要害了。


    他發覺左右積雪乍動的刹那間,本能地知道有警,大事不妙,不假思索地向上急縱。該死的積雪不受力,上縱必須用勁,雙腳疾沉,上縱的起勢便慢了一刹那,躲掉了其他的暗器,連用簧管發射的斷魂針也被躲掉,卻無法躲過嬌小黑影所發射的三枚小暗器。上升八尺左右,突感到右大腿一麻,他知道糟了,但已無法可施。


    上官擎天說著,他自身上取出一封信,還有一個小包裹,遞給上官紅道:“包裹之內,除了一些金銀之外,最重要的是我武當派的幾卷劍譜,一向是秘不傳人的,其中有的是你見過的,有的是你還不知道的……”說到此頓了一下,又道:“並非是為父我平日不傳與你,實在是本門規定,傳男不傳女,傳枝不傳葉,你雖是我親生的女兒,卻也不便例外。”


    清澈得發藍的河水,徐徐的流過橋下,流過兩岸密排的垂柳腳下,緩慢、溫馴的儼如一條馴服的青龍。


    青磚橋座,石板橋麵,看起來,九州橋建造得並不精細、華美,但觸目卻有一種粗曠、堅實能耐狂風暴雨的牢固感覺。九州橋建成迄今,不過僅僅十年左右,但在這不算長的十年中,河東那片廣大而無人耕種的肥沃土地,卻給橋西小小的離開村中不到三百戶人家帶來了無盡的財富,對這個小小的村落,九州橋實可算是他們的衣食父母。


    “哈哈哈哈!”白墨臨大笑,掙紮著坐起說:“在下已出國門,冰天雪地的季節到了西番,人地生疏,天寒地凍,吃食既無著落,身側全是飽含敵意,仇視漢人的蒙番,你以為在下怕死麽?活得過今天,明天說不定埋骨冰下,來春便可肥土了,除了殺我,你們嚇不倒我的,大不了砍掉腦袋,留下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我姓白的永不屈服,永不討饒。老兄,你們也不必在我麵前耀武揚威,你們這許多人倚眾群毆,用暗器偷襲,雖擒住我也並不光彩。”


    他當機立斷,反正坐騎早晚無法保全,何必帶著?他到了一座樹林,砍下一些樹枝,做成一具雪拖撬,將眾人的睡囊和必需的用品捆在撬上,將三匹馬的糧草也捆好,卸了三匹馬的鞍轡.將馬縱走,牽了一匹馬,由馬爾拖了雪橇,回頭往西走。


    上官擎天一擺手,命瘦長漢子退下,負著手,緩步走到白墨臨麵前,臉色一沉。峻聲道:“姑娘家小小年紀就隨便出手傷人,這還了得,你姓什麽?叫什麽名字?家在哪裏?瞧你肩上創傷未愈,是怎樣受傷的?趕快從實說給老夫聽聽,如果證明你沒有什麽幹係,老夫就不究你殺人之罪,讓你們走路!”


    九州鎮,位於曲沃縣西南三十裏,距翼河渡口不足兩裏,名雖是鎮,隻有五十餘戶人家,小得可憐,冷冷清清,雖是位於山西南部的繁榮地帶,仍然人煙稀少,破敗不堪,既不是宿頭,也沒有驛站。


    此際,眼見他向著自己行過來,上官紅喜心翻倒之下,便待出聲招呼,但話到唇邊,卻心念電轉,情知自己的容貌雖然易成了司徒香香的模樣,但語言腔調以及舉止等等都仿效不來,倘若一開口,就怕立時會露出馬腳。


    這瞬間,站在外麵的上官擎天發出一聲長嘯,左右的積雪中人影暴起,五名趴伏在地,利用積雪掩身的白影,在地上發出了暗器,暴雨般向白墨臨集中攢射。這中間,有崩簧的響聲發出。暗器亂飛中,有三枚細小的暗器,從右後方一個嬌小的白影手中發出,無聲無息,連破風的聲音也難以聽到。


    “依晚輩之見,有幾位老前輩到來,給江南俠義道帶來莫大鼓勵,不如由四位老前輩領頭,遍撒武林帖,號召同道,一致對付此賊,上官大俠則仍然喬裝改扮,與彼周旋,如此雙管齊下,相信定能找出此賊下落,不知四位老前輩尊意如何?”


    他看清了處境。這是一座番人用的黑羊皮帳,隻是沒有設高灶,而起低灶,低灶像是座長型的火坑,煙隻能從帳頂的通氣孔排出,因此帳中彌漫著煙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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