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紅見白墨臨已經起身,盤膝而坐。默默投來淒涼的目光,並且淚如泉湧,情知對方內心苦悶已極,自己不由得興起幾分愧疚,也不覺淒然。


    隔著一間套房,房門口也垂著一重猩紅呢簾子。


    白墨臨矮著身形,把下麵簾角撥開一點,瞧出套房內桌上隻點了一支殘燭,蠟淚堆得老高,一個青年侍女,斜倚著靠牆美人榻上睡著了。


    沔陽之上,東有沉湖,西有排湖,漢水自兩湖間穿過,忽而由南流轉向東去,拐成一個大彎,江麵陡然變窄,渾濁的江水束在兩旁的陡峰之間,浪搏山根,水擊石罅,激蕩泄注,湍流迅急。


    大船在浪峰間疾駛而下,船速驟然加快。


    上官紅輕飄飄站在蘆葦梢上,定睛看出,見那人六旬開外,身型高大,正擋住艙口,滿瞼斑斑的疤痕,直是難看之極,雖黨對方口音熟悉,卻又麵目陌生。


    過了許久,她才定了定神,順著白墨臨的目光望去,見數十丈外的一塊岩石上站有人,隻是那人始終一動不動,身上又穿的是一件青袍,與青岩同色,遙遙望去,便如一塊凸出山岩的石柱,是以她雖在江邊良久,卻一直沒有發覺。


    隻見他的前胸後背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傷疤,有長有短,有大有小,不下三四十處,縱橫交錯,肌肉扭曲,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膚。


    黑心老人怔了-怔,默默無言,暗中卻凝神一誌,那身子似乎立即重了很多,腳下所踏的石塊,竟緩緩碎裂,發出一陣“格吱格吱”之響,這顯示他己用全身功力,以圖一逞。


    一道刀口,自他的眉心劃過得鼻尖、人中、嘴唇、咽喉,鮮血凝在臉上,越發顯得怕人。上官紅又驚又悲,一時之間竟自呆了,隔了一會兒,才發出一聲淒慘的尖叫。


    說也奇怪,這郭子儀自從被那老和尚大袖一兜一拂似後,退回一丈多遠,仍然是駝腰張爪一副怪形狀,卻擺得紋風不動,張口如箕,嘴角上直流白涎,好像被和尚不知用了一手什麽功夫,把他製成這個形狀了。眾人驚疑之際,那老和尚從容不迫的走近謝誌強一班人所在,單掌問訊。


    白墨臨心中頓時溢滿淒苦悲涼之情,張開口,千言萬語都哽在喉頭,一個字都說不出,唯有兩行清淚滾過臉頰。


    那婦女上穿一件暗紅紡綢黑緞滾邊夾衫,下穿藍色布褲,圓圓的臉上含滿笑意,一雙大大的眼睛顧盼間露出一種機警的神情,行動中顯得腰身靈活,步履輕盈,看去給人以通達可親之感。


    上官紅雖猜不出這婦女的來曆身份,卻已從她那靈活輕盈的動態中,看出她身上也是有些功夫的。


    這一地窟深約數十丈,上狹下寬,形同酒甕,壁上十分滑,指力輕彈,便發出鋼鏘鏘聲音,知是熟鐵鑄成。這類鐵,似剛而質柔,除非刀劍,決難以掌力把它毀去。


    白墨臨發一掌,也不過把它打陷一尺多深,並無破裂之狀。


    說完,他雙手一分,將外袍一撕為二,露出玄色勁衣和腰間一長一短兩柄鋼刀。


    眼含熱淚,竟忽然引吭高歌起來了: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裏事,春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雲斜!


    歌聲未歇,劍氣生寒,飛鳳劍迸出千絲寒光,劍搖銀芒萬點,“唰唰唰!”連環三劍,連環迸發,直往山裏的馬車猛攻而來。


    白墨臨早已跳身而起,順手撈起繡榻旁鼎立著的一人多高落地古銅雕花長燭台,頂端蓮花瓣上,還簽著一支火苗炎炎的巨燭,積著油汪汪的滿兜燭油。


    溫暖的爐火烤著這上官擎天的臉,也溫暖了他的心。這些年他浪跡江湖,流離失所,許多情感都已經逐漸變得麻木。想不到,今夜在這一間普普通通的小屋中,竟讓他強烈地感覺到一種家庭的溫馨。


    隻是他們空負一身絕技,但在這一輪快刀之下竟無回手之力。隻聽當啷當啷一陣兵刃墜地之聲,八人的眉心幾乎同時中刀,刀口分顱而下,直落胸膛,鮮血濺出多遠,身子雖挺立不倒,實已氣絕而亡。


    姚雪微微的睜開眼,仍是梨花帶雨,哭得惹人憐,靜靜的讓白墨臨替她穿上褻衣,兩眼中含著一股深深的情意,灼灼的射向白墨臨。


    這時,他豁然貫通,沒奈何,隻好先行交泰,同時實行吮吸之術,約有半頓飯之久,即感到對方丹田深處也吮吸得嘖嘖有聲,再看她臉色已由暗轉紅,漸漸由紅轉回原來的膚色。


    他們兩人從小便在一起,兄妹相稱,而且從小便從父母平日口吻中,知道自己是預定的一對兒,所以他們兩人從不識不知,到半知半解,從半知半解到心領神會,愛情跟著年齡一步步往上長。


    到了這一次兩人見麵,已經是名正言順,隻差舉行一種成婚儀式罷了。


    兩人見麵,種種親密態度,在cd的下人們,都已視為當然,他們兩人,也無庸避忌耳目。。。。。


    奇招異式,層出不窮。一位是絕世金童,祥鱗威鳳;一位是修為日久,佛門高僧。這一戰,隻打得嶽撼山禿,天驚石破,龍翔鳳翥,虎躍猿蹲。雙方劇戰二百餘合,大周天三百六十神劍之術,夾以一氣兩儀劍招,精解妙著,紛至遝呈。


    那漢子中等身材,微微發胖,穿一件鼻煙色半長細布衣服,腰係絲帶,方臉微須,麵目和善,邊走邊和天井兩旁廊上的住客拱手招呼,好像他和這店裏的每個旅客都很熟悉的樣子。


    上官紅的心口又是一陣刻骨的攪痛,悲從中來,原已乾涸的眼眶又流出兩滴清淚,滾過臉頰,掉在劍鋒上,又從劍鋒滴落到地下……


    白墨臨聞聲一怔。“輕雲貼地”,往旁縱落,旋將雙手一抖,拔空而上,手中玉笛,光華四起,如彩練行空,華美無匹。


    若在平時,這區區兩斤多的女兒紅,在他眼裏,不過稍具意思而已,根本醉他不倒,可是今夜,他心中感慨萬千,心潮湧動,兩斤酒落下肚後,雙眼朦朧一片,望得爐火畔的司徒香香逐漸模糊,她周身仿佛散發出一道淡淡的光暈,無比的純潔,無比的神聖。


    自白墨臨懂得男女之間的事後,加上長得一表人材,玉樹臨風,周旋於女人堆裏,風流成性。


    這飛來的豔遇,白墨臨該是喜上眉梢,樂不可支,更何況司徒香香長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身材嫋娜,委實是一副罕見的美人胚子。


    謝誌強迎麵劈來,勢沉力疾,自己雙手空空,忙一吸胸,一側身,琵琶落空,順勢左掌向下一截,向上官紅的右腕上斬去。上官紅一擊不中,敵掌已到,疾一擰身,微退半步,正想換招,猛見謝誌強雙足一頓,人已跳上窗口上的琴台,右肩一擺,嘩啦一聲響,一扇排窗,竟被他肩鋒撞散,人也跟著碎窗飛了出去。。。。。


    照謝誌強此時的功力,休說是巨石,縱使是生鐵鑄成,也要被一掌震碎。誰知一掌劈去,但聞“鏘”一聲響,那巨石略向上升,又迅速下落,謝誌強被他自己的掌力反震,身子更加向下疾沉。


    司徒香香這會兒知道,他對自己竟是如此銘心刻骨的相愛,情意懇切,自是禁不住心花怒放。她腮邊淚水未絕,臉上卻已綻出了笑容,便如晨曦中掛滿朝露的小紅花一般,嬌豔之色,實難描繪。


    白墨臨笑了笑,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珠。。。。。


    這一座廳院,滿布蛛網塵垢,地上兩尺丁方的大青磚早已紛紛爆裂,冒出一些怪異的奇花異草,但擺放著的榆木大椅、雲石八仙圓桌、以至是酸枝木幾,仍然按照原來擺放位置,十分整齊。


    白墨臨身形一動,步法活開,對麵流星錘倏地一掣,便到了上官擎天手中。這一顆錘頭剛掣回去,第二顆錘頭,已向下麵襲到,白墨臨一偏腿,讓過錘頭,正想進步還招,上官擎天一上步,身形一轉,雙臂一悠,兩錘齊發,向白墨臨左右太陽穴砸來。


    白墨臨兩臂微招,雙筆一分,巧不過,叮當一聲響,兩支判官筆的筆尖,正把夾攻的雙錘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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