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聽見了彼此的心跳聲。


    她的心如小鹿亂撞,他的心如小獸躁動。


    原來世上最美妙的歌聲竟是在尋覓了千山萬水後兩顆心瞬間相愛合奏出的樂曲。


    桃花月落翩翩雨,


    覽遍傾城不如你。


    我唱清歌醉雲色,


    芳心亂動軟如泥。


    “你叫什麽名字。”


    身為一個女子,她竟然直白的詢問人家的姓名。或許輾轉了許久終於遇見了夢中的白馬王子,有些迫不及待。


    夜空中流星劃過,在甘梔花的生命中也有一顆流星劃過,他叫楊星。


    這是楊星一生中最主動的一次,因為他知道如果今夜錯過,今生今世都再也遇不見如此心儀的女子。


    “嫁給我吧。”


    少年走上前去,她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起來,甚至有些慌張的喘不過氣來。


    “可是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不重要!”


    “你也不知道我家住哪裏。”


    “不重要!!”


    “那我的年紀呢?”


    “不重要!!!”


    一個人如果遇見了此生摯愛,那就應該放肆一次。保守的男人向來不討女人喜歡。


    “好,我嫁!”


    於是她也放肆了,不管出身,不管地位,不管錢財。她嫁的是麵前的男子,又不是嫁給他的出身,不是他的地位,更不是他的錢財。


    桃樹為媒,明月為證,天地為尊,夫妻對拜。


    她成了他的妻子,他要護她一生。


    這是誓言,哪怕海枯石爛,哪怕滄海桑田,他不忘。


    牽著她的手漫步在夏夜中,會稽山下有一座石橋。一雙璧人走到橋頂,楊星脫下外套鋪在地上,扶著她坐下。靠著石橋,看著向東緩緩流淌的河水。


    她說,“夫君,我想喝酒。”


    “喝酒?你會嗎?”


    少年有些嘲弄,哪有少女會喝酒的?可是這樣大喜的夜裏是應該有喜酒的。


    “怎麽不會,就怕你沒有。”


    楊星站起身往橋下跑去,隻聽身後她喚道:“別走遠,我怕。”


    浪跡天涯九個月,住破廟風餐露宿她都不曾怕過,卻發現如今他隻離開一步心中就忐忑不已。


    因為無論一個女人多麽勇敢都需要一個愛她的男人依靠。


    楊星回來的時候手中提著一壇酒,劍眉一挑,“敢喝?”


    “當然”


    這是甘梔花第一次喝酒,雖然不知道酒量如何,但有他在,別說喝酒,什麽事都敢做。


    “娘子若是喝醉,不怕我幹壞事?”


    少女羞得底下頭去,聲音細如蚊,“不怕”


    他拍開酒封遞了過去,“娘子先喝。”


    甘梔花拿過酒壇仰頭便喝,咕咚咕咚,隻一會兒就喝光大半壇酒。


    楊星奪下酒壇,眉頭一皺,“酒可不是這麽喝的。”擔心的看著她,喝醉的滋味可不好受。


    “小氣鬼。”


    假裝生氣的轉過頭去,卻又好奇的問道:“從哪裏弄的酒?”


    會稽山是大禹陵所在,這酒是祭祀用的。楊星偷來便喝,笑道:“這酒名叫白頭,隻要喝了它的人都會和愛人白頭到老。”


    “真的?”


    甘梔花盯著剩下小半壇酒,一下搶了過去,在楊星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喝光了。隻覺頭暈目眩,腮紅如血,“夫君可、可不要,不要騙我。”


    楊星坐下把她摟在懷裏,在耳畔柔聲道:“不騙你,我們一定會白頭到老的。”從兜裏拿出一朵蓮花,那是他在河邊采的。


    “送你。”


    “好美。”


    她把蓮花插在發間,依偎著他的胸膛,漸漸睡去。


    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屋裏桌上已經做好了早飯。


    楊星推門而入,“娘子,吃飯了。”


    她坐起身,仍覺頭腦昏沉,看著他忙碌的樣子心中一暖。


    從那一天開始他們成為了夫妻,楊星告訴她自己屢試不中,本已心灰意冷,但是還想再試最後一次。


    甘梔花溫柔的說:“你隻管讀書備考,家務都交給我。”


    也是從那天開始,她再也不會任性,洗衣做菜,種地除草,一個女人撐起了整個家。


    生活過的無憂無慮,楊星在幸福之中讀遍四書五經。一年過後終於等來了鄉試,可就在鄉試的前一天晚上。


    甘梔花的父親帶著家丁找到了這裏,破門而入,打碎家裏一切能打碎的東西。


    楊星被打得遍體鱗傷,躺在地上。甘梔花被下人綁了起來,甘老爺說楊星太窮,已經給她找了人家,今夜就要帶她走。


    楊星苦求這個嶽父,希望他能給自己一次機會,他有信心明天鄉試一定能中,再等中了進士就有能力照顧她了。


    甘老爺嘲笑道:“你這混賬,自祖上就是貧農,家裏窮的連魚肉都買不起。就算中了鄉試,有錢進京趕考嗎?就算中了進士每年的俸祿還不如生意人一天賺的多,憑什麽照顧我的女兒?”


    楊星涕淚齊流,美好總是短暫的,人生或許就應該痛苦。因為他窮,因為他沒有本事。


    可是甘梔花卻說話了,“我懷了他的骨肉,不可能嫁給別人。你若逼我,那就一屍兩命!”


    她護著丈夫,就算沒有錢又怎麽了?我們活的幸福,無需別人多嘴。


    甘老爺氣急敗壞狠狠打了女兒一巴掌,轉身就走,“從今往後我沒有你這個女兒!”他回頭怒吼道


    “我也沒有你這個爹!”她沒有回頭,心疼的把丈夫扶了起來。


    “疼嗎?”女子替丈夫擦去嘴角的血跡。


    他咬著牙搖了搖頭,“苦了你。”心中內疚,為了自己,妻子竟然和父親斷絕了關係。


    “和你在一起,我不苦,我很開心。”她毫無怨言的收拾好屋子,做了晚飯,“吃飯早些睡,明天還要參加鄉試。”


    楊星沒有說話,因為他已不準備去了。


    要那功名又有何用?


    第二天楊星走了,走之前在枕頭下藏了一封信。


    信上隻寫了四個字:等我兩年。


    無論多久,她都會等,因為她是他的妻子。


    楊星離開紹興,遊曆江湖,拜師學藝,終於以文悟道,創建流星趕月閣。


    兩年後回到故鄉時,兒子已經出生了。妻子的臉上已經有了皺紋,白嫩的手也變得粗糙。這兩年她一定吃了許多苦。


    楊星把妻兒接走,終於讓她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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