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再不說話,心中無悲無喜,無傷無痛,因為早已習慣這樣的絕望。但他不會放棄,因為愛一人已癲狂。他轉身離去,不做道別,不留遺憾,隻有相思。


    徐錦魚也想離開,可是她已經迷路。這裏四下無人,她隻能等齊楚來找自己。可是齊楚能找到嗎?就算他能找到,他又會來嗎?


    西嶺客棧中眾人靜靜的吃飯,齊楚吃的最專注,因為隻有專注一件事才能讓他忘記心底的痛苦。


    徐錦魚一句話不說的離開讓他措手不及,木牌上的那個名字到底和她有什麽關係?


    沒有人安慰齊楚,因為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或許這一刻應該讓他自己待一會吧。


    可是嵐汀看不下去了,“公子,你不去找魚兒姐姐嗎?”


    齊楚手裏拿著筷子正想夾菜,此時停在半空,“去哪裏找?”


    如果她的心已不在了,人回來又有何用呢?


    “可是不能坐在這裏等啊!”嵐汀從桌子下麵踢了楊憶簫一腳,楊憶簫急忙道:“對啊,現在外麵天這麽黑,萬一出事呢?”


    “她又不是小孩子。”嘴上雖然這麽說,但心裏還是掛念。


    施紫雨也坐不住了,她心裏不是太想齊楚和徐錦魚在一起,但自己和徐錦魚的關係實在太好,“你不是說京城中有倭寇嗎?他們可什麽事都幹的出來!”


    齊楚眼角一跳,他的手一直懸在半空,因為心裏早已經堵滿了情緒,早就忘了自己在幹嘛。


    舒靈雪道:“你心裏哪怕還喜歡她一點,都應該立刻把她找回來。至少當麵問清楚。”


    “問什麽?問她何時嫁的人?又為何騙我?”齊楚冷笑,流光公子不應該這樣的,他可以保持理智和冷靜。但是為何偏偏做不到?


    通天神龍能體會這種痛苦,情之一物怎能說的清呢?


    假如有一天一個男子突然跑到你麵前支吾半天也說不出話來,他多半是喜歡你。因為說不清、道不明的才是愛。


    “喝酒!”通天神龍給齊楚倒滿一碗。


    喝酒是男人排解憂愁的方式,而默默流淚是女人的辦法。


    徐錦魚在流淚,她蹲在地上,靠著墓碑。她的眼和她的心都在流淚,因為天地之大卻隻有她一人。


    如果你也嚐過孤獨的滋味,那就會明白為什麽孤獨的人都不愛說話。因為他們的心裏隻有孤獨,所以無言。


    徐錦魚把那件衣服披在身上,寒風刺骨,她本可以運功抵禦。可若是感覺不到冷了,就會心痛。此時她隻能用寒冷來代替心痛。


    朱翊鈞愛自己至癲狂,自己愛齊楚又何嚐不是呢?可齊楚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呢?


    她開始懷疑,女人在受傷時都開始懷疑。


    齊楚是為了查小師妹的生死才來的揚州,得知暗處有三邪兩正的威脅才與自己緩和,若不是昨天自己在他麵前哭訴,他會說出成婚的話嗎?


    所以呢?齊楚都是被迫的,被迫的來揚州,被迫和自己緩和,被迫的娶自己為妻。


    徐錦魚停止了流淚,因為她已確定了內心的想法,所以她要當麵問清楚。她站了起來,無論身在何處,她都要選一個方向離去。


    她瘋狂的走著,道路崎嶇坎坷,撞到樹,碰到牆,直至灰頭土臉。可她不停,因為她心中不滿。


    她心裏有個方向,齊楚就在那裏。所以她拚命的走去,這一刻黑夜也走向黎明。


    當她看見齊楚時,齊楚在吃飯,吃的是雪白的饅頭,喝的是粘稠的米粥,穿的卻不是她連夜為他做的衣服。


    齊楚看見她時,她披著別的男人的衣服,長發淩亂,滿身是土。


    “回去睡吧。”齊楚咬著牙,聲音嘶啞。因為他坐在這裏等了她一夜,一夜未眠。


    “你怎麽不問我去哪了?”徐錦魚早已不在乎自己的樣子,但卻最在乎他怎樣看自己。


    “不用問,我也看出來了。”齊楚走過去扶住她。


    看出什麽了?你看出什麽了?徐錦魚心裏異常委屈,“我餓了。”


    齊楚抱起她向樓上走去,“我喂你吃飯,然後哄你睡覺。”


    徐錦魚靠著他的臂彎,或許自己想多了吧,於是她沒有問,這樣就不會傷害到他吧。


    走進屋子,把她放在床上,這時候她已經沉沉的睡去。齊楚拿過披在她身上的那間外套。


    我猜對了嗎?那人沒死,他們見麵了,然後她一夜未歸,然後這一夜又發生了什麽?


    這一夜折磨的齊楚痛不欲生,兩鬢已長出幾根白發。


    愁滿心頭生白頭。


    齊楚的手顫抖著,但還是拿過那件外套披在了徐錦魚的身上。


    “等你醒來,一切都好了。”他看著她,頭腦昏沉,一顆心搖搖欲墜。


    但是他沒有睡,因為睡不著。


    嵐汀又做了粥,這可能是他這些年做的最難得一頓粥了。


    同樣的米,同樣的步驟,為何這麽難?


    因為心裏有事,一個人心裏有事的時候就無法做好另一件事。


    但嵐汀還是逼著自己淘米燒水,添火煮飯。


    “不是做粥嗎?怎麽改煮飯了?”舍靈在一旁擔心的看著嵐汀。


    看著熱氣騰騰的米飯,嵐汀長歎一聲,“我做錯了。”


    他毫無精神的蹲在灶台前,公子和魚兒姐姐到底怎麽了?


    舍靈見他心神不寧,也覺自己心頭一亂,蹲下來道:“你別想太多了,他們過兩天就好了。”


    “可是還要過兩天啊,這兩天公子怎麽熬?”嵐汀太了解齊楚了,他不說並不代表不難過。


    “他是流光公子,沒事的。”舍靈把手放在嵐汀的肩上。


    “就是因為他是流光公子他才不說的,要是他也能抱頭痛哭就好了。”嵐汀抓著頭發,感覺自己要瘋了。


    這一刻他忽覺做一個普通人真好,但齊楚早已不是普通人了。自己呢?


    嵐汀摸著懷裏的潯江匕,默念《大道無名》,他也不是了。


    一個普通人麵對痛苦時會害怕、會哭喊、會逃避。


    但當江湖人心有痛苦時,卻隻能掙紮,因為江湖漂泊,風浪無數,每一天都活在搖擺之中。


    “你這樣我難受!”舍靈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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