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個冷戰,低呼出聲。


    “你們要去哪!”冰涼的手掌收了回來,隨之傳來一聲帶著些許怒意的嬌嗔。


    我隨即放鬆下來,“卿兒,你怎麽跟過來了。”


    “哼,我就知道你們兩個拖在最後,肯定沒有什麽好的居心。幹嘛來了?”


    “嘿嘿,吳卿我倆去那邊方便一下,你先跟著隊伍下山,我們施點肥就追你們去。”一邊說著,字母一邊向我擠著眼睛。


    我明白字母的意思,他並不想讓吳卿與我們同往,如果吳卿在那輛鐵皮巴士上,起碼可以和我們相互照應,並且觀察“八字胡”的舉止,以免這出現什麽意外。


    “對啊,我們就是方便一下,我這不是早上太著急了嘛!”我尷尬地笑笑。


    “方便一下你們能跑這麽遠啊?”


    我和字母都知道吳卿小公主似的倔強性格,無奈對視,我看到了他眼中的詢問。


    “好吧,你聽我們解釋。”


    我攤了攤手,把我們兩個的懷疑向吳卿一五一十地說完。


    “真有意思,我也要去!”突然打斷我的敘述,高聲說道。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字母臉上出現少有的嚴肅表情,“拗不過你,但這個地方咱們人生地不熟,一切行動,都得聽我們倆的,可以嗎?”


    “好!”


    方言中的“生瓜蛋子”,大抵就是說我們三個了,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在三分疑惑七分探險精神的驅使下,踏入了這不知名的一座山中。


    字母站在隊伍的最前麵,吳卿在中間,我走在最後麵。


    字母把步子壓得很慢,不是因為前路全是荊棘草叢,而是我們前麵的地有一個狹長的甬道,像是被人踩出的路,也正因為如此,我們走的才更加小心。


    晌午的驕陽,像是朱砂色錦緞,卻被如刀的樹葉剪碎。碎片飄飄搖搖落到了地上,斑斑駁駁的,像是樹林隱秘的私語。


    不知道“八字胡”有沒有發現。


    我掏出手機,彈出一條十幾分鍾前推送的天氣通知。


    “今天天氣應該挺好的,另外八字胡沒有打電話過來問。”我向走在前麵的字母吆喝著。


    “不應該啊,他不可能還沒發現,難道是縱容我們離隊?”字母佝僂的身軀猛然挺直,也止住了腳步。


    差點撞到他的吳卿,不滿地說:“幹什麽啊?”旋即回過頭,“你再仔細看看是不是沒信號啊?”


    “嗯,現在沒信號了,可是收到了通知,說明至少十幾分鍾前還有信號!”我的心裏也開始打起鼓來。


    “那怎麽辦?”字母回過頭來。我在他的眼中分明看到了恐懼。


    是啊,無人問津過的森林卻更像是一個設置好的圈套,而身邊的筆直而通天的樹,就好像牢籠的鐵欄。


    “困獸猶鬥……”我淡淡的說了一句,眼中堅定了幾分。


    字母眼中的驚慌似是還未褪去,麵頰卻抽動了一下,勉強道:“好吧”。


    隻有中間的吳卿,像是沒事人似的,看看前看看後好像絲毫不在意。


    “吳大膽兒,你讓字母走在前麵,毛毛躁躁的,這裏不定有什麽危險呢!”我和字母氣喘籲籲地在後麵招呼著。


    這不知名深山老林,被吳卿當作了郊遊的場地,我和字母隻能無奈的給她取了這個昵稱。


    這一程十分安寧,除了鳥鳴蟬噪,再沒遇見什麽人和動物。


    慢慢的,三個半大的孩子好像忘記了不久前的緊張和害怕,卻把這次的離隊當作了一次別樣的探險。


    也是啊,沐浴在簌簌風吟中,偶爾芬芳溜過鼻尖,低矮的灌木叢在小腿上搔癢——這一切都太像郊遊了。


    沒有了移動網絡的輔助定位,我們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搜索半天衛星才能連上gps的時代。隻是沒人在意到,時間和電量都在飛逝著。


    黃昏的樹林真的美,黯淡的太陽西斜,雲彩擋住了大半光華,遠處參差的峰頂又稀釋了一部分。僅存的光帶來了我們身邊的影影綽綽。


    暗,但是暖。


    可不知道怎麽了,突然我的脖梗上傳來了一點冰涼刺痛,像是一根寒鐵點了一下。


    我還沒反應過來,身後立刻起了風。


    夏天的風卻顯得有點刺骨。


    風突然大了,有點邪乎,有點莫名其妙。樹葉的輕語變成了咆哮。好像在對入侵者怒吼。


    我打了一個激靈,字母拉住我:“不好!要下雨!”


    這天真是反複無常,天氣預報也摸不準他的脾氣,我暗想著。


    三個人加緊步伐,風也如此。


    不久,那搖曳著的最後的燭光也熄滅了。


    天色突然陰沉得可怕,遠方隱隱約約傳來了隆隆的滾雷聲。


    “看來馬上就下雨了,你趕緊把電子設備放進塑料袋裏。”我們一邊走,字母一邊說著。


    我如是做了,心裏安了一些。但沒了手機和定位,隻能直著沿著這條窄道疾行了。


    雨終於下起來了,而且沒有漸變的過程,直接就猶如傾覆了裝水的木盆。


    踏著泥濘,開始跑起來,突然我拉住了字母和吳卿。


    “你們看那裏是不是有一扇門?”我問著兩個小夥伴。


    “是扇鐵門,好像有年代了,誒,好像是防空洞的門。”吳卿答話道。


    “進去避避雨吧。”字母說罷便向前挪去。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抓住吳卿緊跟了過去,現在的雨真是太大了,靠近地的地方已經生起了一層水霧。


    門傾斜著,上麵布滿了苔蘚和鏽跡。我拉了拉,門紋絲不動,好像已經鏽死了。


    “從這裏留出來的這個空當進去”字母說著,“有點窄,咱們把包都拿在手裏。”


    三個人先後進入了門才鬆了一口氣。此時誰不是淋得像落湯雞一樣。


    防空洞內十分的陰暗,向裏看去,隻看見五米外有向下的台階,之後便是無盡的黑暗,再也看不清了。


    我們三個絲毫沒有想探尋一下更深處的興趣,隻是疲憊的把背包箱子放在地上,也癱坐了下去。


    “砰!”剛才我用力也沒移動分毫的鐵門卻突兀地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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