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闔上,魔相殿之內燈火搖曳。


    天魔像的影子在燭光之下更是詭異,莫名有了些陰森恐怖。


    行一真人端坐主殿之上,昏暗之下,麵目不清。他右手食指在膝上輕點,律動緩慢,在這大殿之中,行一真人的膚色也染上了一層霜白一般。


    “除魔衛道,有何不可?”行一含笑出口。


    “教主重出時候,已然已經四道融於一爐,功玄造化。隻是,那時天下之中尚且無人得知。之後,教主前往玄元道,和明宿大師不期而遇。這之後,才有了明宿大師和教主定下天魔山之會,而這段時間之中,我可無法得知其中的曲折是非。”


    行一眼光掃過來,繼續說到:“若是早一日知道教主已經勘破道魔之別,我又何必出此下策?恰恰是因為我遠在天魔山,才對教主之事難以目睹真相。如此一來,才有了委托玄元道代行之事;如此一來,才有了之後出動‘三才雷火金’殺陣之事。如今,我既然已經親眼目睹教主之變化,自然不會再有那般下作手段。”


    白洛姬背後截天戟微微震動,發出嗡嗡之音,讓人耳暈。從一開始,洛姬就對這行一保持著戒備。她是天生的神靈,獨照峰的鍾秀,六感之外,另有一套識人之能。


    於洛姬而言,周玄是聽道的天魔,縱使行事多有離經叛道,卻有一股嬉笑怒罵的瀟灑,已然皈依返歸正道。可在洛姬心感之中,眼前行一真人就是披著道袍的鬼魔,有著讓人心悸的可怕深沉。這一項本領是白洛姬與生俱來的,乃是‘望心念’之類的神通,已然在幾百年歲月中應驗了無數次數。


    行一又看向了白洛姬,頗為平靜。“況且,如今白大尊也來到天魔山,何不換杯清茶,我等三人恩仇共泯,為天魔山之事做些準備?”


    周玄眼光深沉看著眼前的行一真人。


    凡人講究秉性,修士也有心性。尤其對於後者,一旦踏入道門的金丹境界,又或者成就了大賢比丘,平時行事務必要秉持心中的準繩。若是做出一些大違本性的事情,積少成多,在突破時候就會有難以逾越之心障。


    從金丹境界開始,每一次突破都要拷問自己內心,如同把自己當做一塊不純之鋼材,反複錘煉。


    修行之世界,正邪雖然並非絕對,也有理念之爭。但在一個相對封閉的世界之中,往往正邪之別,就是天地之差。魔道修為要求散發自己的後天之欲妄,所以才有各種生人祭煉,魔功索命。而正道之中,行事雖然可以收發由心,卻也有一套不得逾越之準則。


    若是行一真人果真如同他所言,是為除魔衛道而行事,那麽是否有失道門大修士的品性?扣人子女,讓魔狐夫人透露出韓刑修行之地。驅狼吞虎,讓玄元道為他掩飾。派出殺陣,企圖在韓刑去往太素門之前了結事態。授權邪上人,讓這魔教前任魔人出謀劃策,以魔攻魔。


    這些事情放在任何凡人王朝鬥爭之中都算不得什麽事情,隻是周玄所處乃是修行道,行一如此行事就不怕日後招來隱患?


    不對勁,非常之不對勁!


    周玄若有所思地看向行一背後那詭異的‘天外尊魔像’,若是行一受到這極天聖教十二代之魔像影響……


    況且,那件天魔至寶或許現在就在行一身上也說不定……周玄內心已經有了腹案,今夜目的已然達到。


    撤!周玄傳念給洛姬。


    二人共同行走多日,已經有了默契。周玄把念頭深埋,冷冷開口:“如此一來甚好,行一真人,那我們就在之後天魔山之會上再見麵。”


    轉身大步向前,周玄的法力洞開殿門,讓外麵守衛的弟子一陣警覺。


    白洛姬則站在原地右手持住截天戟後段,法力凝結,飽含戒備地看向行一。周玄到了門口之後,轉過身來,白洛姬這才麵對行一,步步後撤。


    “行一真人,不知道天魔尊者和聖法使二人可還好?此二人俱是我聖教之中的重要人物,老夫希望在會談之日能夠見到此二人。”


    周玄說完,再不停留,和白洛姬二人一路闖下天魔山去,那些弟子不敢阻攔,隻能遠遠看著這二人。


    兩者一路飛馳,一前一後,形影相隨。


    “行一或許已經入魔。”洛姬平靜開口,看向周玄。


    洛姬的神異,周玄一路上多有領教,對於她的直覺,很是信賴。而周玄自從入了絕天道之後,對於魔道中人的敏感程度就大大提升,簡直有一些火眼金睛的意思。


    沒錯,我就喜歡以‘小人之心’度這些君子之腹!周玄內心一陣胡思亂想,把思緒一一整理清楚。


    “洛姬,五年之前的行一也是這幅形貌嗎?”周玄開口詢問。


    “行一早已隱居,當時,是他派出手下弟子傳遞意思。可以肯定的事情隻有一件,當時確實是行一定下的四大宗師圍攻教主。讓教主施展極魔四噬反噬衝突,也是行一真人的估測。”


    好神秘。。。。。周玄內心腹誹,對於這種做派他一向是不吝以最大的惡意以揣度。他就是這麽一個性子,來自於穿越之前的性子,讓他在謹慎之餘,有多了一分對於權威的平等之念。


    誰說高人就不會叛變革命?!我就知道幾位高人就喜歡玩反轉,比如一位姓嶽的先生。。。。。


    “天魔大會,有意思了。”周玄心中一笑,對於天魔山之會,也越來越期待。


    …………


    之後的日子,八部魔人按照周玄的意思,嚴格堅守在天魔山底,無有絲毫異動。


    周玄每日都在梳理這些日子所學,準備在天魔山之會上了結極天聖教和五道三宗之間的恩怨。有洛姬在一旁互相印證所學,讓周玄有一種觸類旁通的感覺。


    眼看離約定的日子隻有五天,那日清早,周玄聽見從東方傳來陣陣梵唱。


    外出而去,周玄看見自那日出之地緩緩行來一行隊伍,俱是佛門沙彌打扮。為首者慈悲麵目,袈裟金紅,手持錫杖,正是和周玄有過切磋之誼的賢比丘明宿大師!


    五道三宗之中,五道多是道家門派,而那三宗全是佛門之傳承。如今佛門之中,雖然明宿不是任何一脈的方丈,但他本身是當時四大宗師之一,地位尊崇。如今明宿領隊佛門三宗,是眾望所歸。


    “阿彌陀佛,韓教主,老衲有禮了。”看見周玄已經迎來,身材高大魁梧,如同一尊神人。明宿含笑,左手禮佛。


    “明宿大師,老夫等你多時!”周玄開懷大笑,拍掌向前。他的氣勢讓那些佛門三宗之人略有遲疑,回想起‘韓刑’過往,這些人不禁有些遲疑。隻有明宿大師毫不在意,往前快走,和周玄匯合一處。


    “白大尊,我們又見麵了。”白洛姬之事傳揚開來,明宿大師已然知曉。


    洛姬輕輕頷首,回禮明宿。素底黑紋的白衣罩身,背後是湛藍長戟,洛姬氣度讓人眼前一亮。


    果然不愧是前大尊,縱橫天下三百年的大人物!


    “明宿大師,你且讓佛門三宗的弟子們去天魔山底的黑雲澗去安劄。我們二人就去迎接迎接那太權道的宋殺神!”周玄低沉一笑,右手伸出,拉住明宿手腕向南而去。


    明宿背後佛門三宗之人麵麵相覷,眼前這揮灑自如,如同仙門高達的黑衣老者,真是那魔教十三代教主韓刑?


    …………


    “宋師叔,前麵就到了天魔山底,據說那就是現在魔教八部之駐地。”


    五道三宗,其中‘三道’在這緊急事態之前,直接聽命於宋斯廉。宋斯廉和太權道中的精銳弟子走在最前,眼看前方就是天魔山底,其中一位弟子恭敬稟報。


    宋斯廉一襲青衣,右手背負,左手深藏袖中,低垂不見。他沒有說話,隻是停下腳步,看向北方。


    視野之中有三人並肩而來,黑衣老者,慈眉比丘,還有一位素衣女子。


    宋斯廉灑然向前,隨意吩咐:“太權,太素,還有封靈三道,你們自行去找尋一處地方,我要去會會友人。”他隨意走開,不再理會身後三派。


    三派人馬早已習慣宋斯廉這作風,隻是看見遠方走來之三人心中難免有些見證傳奇的想法。


    明宿,白洛姬,還有韓刑,當時三大宗師級數的大高手!


    宋斯廉踏前,輕鬆寫意,和那三人交匯在一起。宋斯廉和周玄,明宿,還有白洛姬見禮之後,四個人齊齊向北,去往極天聖教之駐地。


    “如今五道三宗方麵的四大宗師已到其三,隻有那薑麟真還不知去向。此人之倦怠真讓我歎為觀止。”宋斯廉這人對薑麟真依然保有一定的‘偏見’,諷刺出言。


    周玄等人都是笑而不語,其他人自然不用說,對於這位薑麟真大宗師的性子早就了如指掌。而周玄僅僅在江洲之側,就目睹了這薑麟真連水妖作亂時候都晃晃悠悠的‘醜態’,自然也是沒有心思為之辯白。


    “宋殺神,背後議論人可不是高人所為。”而在此時,薑麟真的聲響從上方傳來,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形貌頗為狼狽。明眼人一眼就能明白,這薑麟真恐怕也是倉促之間施展遁法而來,否則萬萬不至於如此不堪!


    果然,這廝就是宗師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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