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姯每月都會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和沈紹禮對酒當歌,兩個寂寞空虛冷的人極易擦出火花來。


    “那個人的名字對於現在的我而言也就隻是個過往而已,過往雲煙,風吹即散,珍惜當下才是我做人的宗旨。”這世上的少女都奢求著蘇玉珩的青睞,但或者從未有過少女會奢望那個謫仙般的人會屬於她們自己,唯二兩人,顧琉璃和千語依,都因蘇玉珩而死,誰還敢得到他的哪怕一絲眷念。


    “小喬姑娘看得很開,這天下多少人為他瘋狂,反而是你,看淡了。”


    “沈公子誤會了,我並未像傳說中那樣,同魔尊有過青梅竹馬,隻不過年少不懂事心生過情愫罷了。”


    “這、可是魔尊肯定也聽說了你們的流言蜚語,卻從未對你下手,倒是不像他的作風。平常有人誇他貌美,輕則斷臂,重則不留全屍。”


    因為他欠我一條命啊。搖姯很想這麽說,但是她忍住了,搖了搖手中的酒杯,輕抿一口:“要變天了。”


    沈紹禮將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地麵許多蜻蜓繞著低空環形。


    “靈水最近天氣確實是變化莫測,我今日未帶雨具,現在就送姑娘回府可好?”


    “好,我們改日再聚。”


    他們倆起身,暴雨將至總讓人氣壓很低。兩個人並排走著都未說話,像是老友,又像是陌生人。


    送別沈紹禮,搖姯在中庭和雯兒一說一笑收著晾在外的衣物。


    雯兒突然臉色一變,瑟縮地躲在搖姯背後小聲說道:“小姐,二夫人來了,你先躲一躲,我去叫老爺回來。”


    搖姯不明就以,她手裏捧著一堆還半幹的衣服,天欲黑,再過半時辰白櫟喬也到回來吃飯的時間了。中庭門口有一群人走過來,為首的女人一身桃紅色流蘇絲綢衣鍛,黑絲挽了個漂亮的發髻盤在腦後,金色步搖在耳邊晃蕩。


    桃衣女人臉上戾氣很重,她身後將近數十人都是魁梧壯士,搖姯見過太多想要殺她之人,但殺氣這麽重的卻很少。


    她直覺不好,抱起衣服轉身就想進屋,手被一股大力抓住,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搖姯都未回過神來,就被女人拉扯過去,她扯住搖姯的頭發使勁往下拉,搖姯疼得咬牙切齒。


    “我看也不怎麽樣嘛,老爺怎麽會喜歡你這種貨色。”奸細的嗓音聽在搖姯耳中刺耳得很,她感覺自己左側臉頰火辣辣得疼,這個女人下手很狠還是個練家子。“像你這麽淫蕩的妖精,今天給你帶了這麽多人來伺候你,應該可以讓你不再纏著老爺了吧。”


    這種戲碼搖姯在電視劇中看的太多,但是她莫名其妙充當了小三的角色還是有些恍惚。她手中的衣物都被拉扯到地上,還被女人踩上了幾腳。


    漫天飛下數十名黑衣人圍繞在他們中間,他們是白櫟喬放在她身邊的死士,直接聽命於她,其中很多人搖姯都可以叫出名字了,但多多少少也有傷亡,所以新麵孔也不少。


    桃衣女人見她被保護得滴水不漏,臉色更加蒼白,搖姯趁機掙脫她,但她眼裏溢滿的恨意讓搖姯不禁退後一步,妒忌的女人比那些殺手可怕得多,但她在這種時候更加不能示弱:“我這人小肚雞腸得很,你打我這一巴掌肯定是要還回來的,不然我今後肯定連覺睡不著。”


    數十個死士和搖姯朝夕共處也三年有餘,自然知道她是甚意思,轉眼就和身後的壯漢扭打在一起。


    壯漢也不是隻有蠻力的大塊頭,和死士打起來也過了好幾招。桃衣女人明顯是精挑細選了些好功夫來,這讓搖姯更加氣惱,這個女人今日來擺明是想弄死她。


    其中一個壯漢趁著空隙過來抓住搖姯就想往地上按,剛碰到她的手,搖姯就見一把劍從他脖子輕輕劃過,腦袋就順勢掉了下去,但抓她的手還是孔武有力。


    搖姯從那隻手裏掙脫出來,她閉上眼睛不去想剛才的場麵,這三年來殺人也見不少,但每次都會讓她做上好長一段時間的噩夢。


    寄人籬下她也不想惹是生非,白櫟喬的幾分麵子還是要給上幾分,這畢竟是他的家務事,她擺擺手“都停手,讓白公子自己去處理。”


    “那就都殺了吧。”白櫟喬一襲蓑衣從馬背上跳下來,風塵仆仆的他褲腳都沾上了泥濘,隻要碰上搖姯的事情,他總是會狼狽不堪的出現。他一聽說香竺往府上方向走,就往這邊趕,甚至將馬直接從府邸門口一路衝到中庭,還是沒能阻止這場鬧劇。“我倒是不知道香竺你這麽有本事,都能騎到我頭上來。”


    被喚作香竺的桃衣女人望著白櫟喬,臉上最後一分血色都褪下,她一屁股癱軟坐在地上抽泣:“你就這麽無情無義,再怎麽說我也是你兒子的娘親。你平日裏常不回府,現在更是一回靈河就往她這裏跑,這個府邸修葺得比白府還壯觀。你金屋藏嬌我忍了,如今我聽聞你要帶這個女人去璿璣,但是你兒子才是最需要去璿璣治病的那個!”


    要說搖姯不知道白櫟喬有妻有子那是不可能,畢竟這個時代像白櫟喬家大業大的公子沒滿二十就該娶妻,他年近而立有孩子也是自然。但搖姯從不問起他的家室,搖姯是不在意,他是太在意,他知道,搖姯介意這些,所以他也樂得不說。


    “剛剛那一巴掌你先還她,其他事回去再說。”白櫟喬似乎極不耐煩,他撇開臉不看香竺,有些抱歉地望著搖姯。


    搖姯知道,她和白櫟喬的關係也算是到此為止了,有些東西不戳破還尚可維係,一旦破了卻是再也修複不了,他們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隨意打鬧,任意嬉戲了。


    “我進屋了,你們聊。”搖姯拖著乏倦的身體進了屋,身後跟著目瞪口呆的雯兒,還有一地衣物徒留在那兒,瞬間,淅淅瀝瀝的大雨傾盆而下,搖姯進屋後轉身就關上了房門,靠在門後留下滿室孤獨。


    不知外麵是如何解決的,沒多久門外女人的抽泣聲沒有了,馬蹄聲也沒有了,但是搖姯知道,僅僅一門之隔,有個公子站在雨裏望著靠門而站的她。


    公子站了一刻鍾有多,身子就不自覺佝僂起來,雨依舊不見小,搖姯隻得打開門讓他進來,白櫟喬全身濕漉漉,臉上不隻是雨水還是汗水,刷白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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