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搖姯沒跟上他的節奏,一時沒轉過神來,“娶我?”


    他好看的眉頭蹙在一起,有些不開心:“是誰剛剛說一世一雙人的。”


    搖姯戚戚然:“好像是我。”


    他小大人般嚴肅地點點頭:“事成後娶你。”完了後就加上一句,“無二心恐保證不了,但一世一雙人,會盡量辦到。”


    搖姯有心事,迷迷糊糊地點點頭答了個好字就不再說話。


    蘇玉珩見她似乎被嚇的不清,暗笑就算真是山上的野妖精,其實也不過是個小孩罷了。他也不想在深夜裏和人多做糾纏,便下了逐客令。


    “今年已逝,隻能盼來年。明年此時,我來找你。”說完他也覺得好笑,竟然和一個牙沒長齊的小娃娃談什麽娶不娶的。連父親那樣的人都無能為力的事情,她又能如何。況且自己什麽都沒和她提起,她連雙生草在什麽地方都不知。


    搖姯從自己的小心思裏走出來,晶晶亮地望著眼前這個土財主,呲開嘴露出自認為最燦爛的笑容:“蘇公子,嫁給你是不是一輩子錦衣玉食,金玉滿盤啊?”


    “啊?”他也開始跟不上她談話的思維,“榮華富貴不敢說,可許你一生衣食無憂。”


    反正都是四大門派,魔教中人明顯好說話多了,她何必要百般迎合討好清風派呢,做了這一筆大生意她也不在意成親之事,狠狠敲詐一筆就好。


    她小手攤開,白嫩嫩俏麗麗地在蘇玉珩眼前晃蕩,“預付現金先。”


    蘇玉珩一臉黑線,這孩子又在說什麽他聽不懂的話。


    “銀子銀子!有銀子才好辦事。”


    他恍然大悟,隨即一絲尷尬閃過。“沒得。”


    “哦”,她點點頭,“沒誠意就算了。”說完轉身就走。


    後頸衣領被拖住,一小塊紅玉從蘇玉珩手中掛到了搖姯的脖子上,紅線還殘留著剛剛某人沐浴沾染上的濕氣,但紅玉卻是暖暖的散發著玉蘭幽香。


    “我不帶銀票在身,這個給你做信物。”


    咦咦,搖姯內心有些小激動,這該不會是蘇玉珩某件不離身的傳家之寶吧,這塊玉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蘇玉珩,你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他好似吃了蒼蠅一般臉色十分不好。


    “這什麽來的?不要想用劣質品打發我。”


    “南陵暖玉,蘇府的令牌。”他不屑道。


    “以後拿著它可以去蘇府免費吃喝嗎?”


    “不可以。”他臉色又黑上幾分。


    搖姯適可而止地閉上嘴,拍了拍胸脯,示意自己定會好好保存。


    朝著他莞爾一笑後搖姯轉身大步往前走,小手朝後揮了揮“小屁孩,後會有期!”


    搖姯作為清風派最沒權沒勢沒銀子的弟子,平時也沒少被人欺負。


    像搖姯這樣不出眾不入流的弟子平時就在外殿跟著三師兄段浮生紮紮馬步練練拳。


    段是國姓,這裏武林和朝廷並行不分仲伯,三師兄是當今皇上第五子,自小就被送到清風派習武。段浮生長著對桃花眼,身邊花彩粉蝶不斷,養的風流成性,前段時間又招惹上了四大門派之一夜穀的千金,直逼著穀主莫子離找上門來要人。掌門千南天一氣之下罰他在外殿傳授基本功給剛入門的小弟子們,徹底反省之前不得進內殿授課。


    搖姯最喜歡跟著段浮生旁邊看他勾搭少女,見他一調戲一個準的,比那些假正經的武林正道有趣多了。


    商道的地位低下,許多大富商花重金將孩子送入四大門派習武以光宗耀祖,但大多數商賈之子就同搖姯一樣隻能在外殿練些花拳繡腿,學不到清風派的精髓。


    “十二師兄,今晚我再教你一招段浮生的泡妞必殺技,你要給我加銀子啊。”搖姯紮著馬步對旁邊馬步紮地滿臉通紅的白樺喬說道。


    “好。”白樺喬半天才憋出一個字來,紮了一小會兒馬步已是大汗淋漓氣喘籲籲。他本是首富白家長子,從小體弱才被送到清風派習武,再過幾年就需回去繼承家業。他平時沉默寡言不喜與他人交流,搖姯一聽說他是首富之子,和他迅速在短短數十天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小搖姯又在打什麽歪主意?”一柄桃花扇就往她頭上敲去。


    搖姯一閃躲,段浮生一挑眉。


    “蚊子都沒出來,扇子就用上了,什麽德行。”搖姯知道段浮生性子散漫愛與人開玩笑,從來不怕他。


    細長的桃花眼眯了眯,段浮生在搖姯肩膀上用力往下壓,她一個重心不穩就往後倒。


    段浮生穩穩拖住她的腰,順道在她腰上一掐,溫柔的聲音如細流潺潺:“師妹累了就去休息吧,師兄我最心疼你,你也不要這樣難為自己。”


    搖姯氣得牙癢癢,隻得啞巴吃黃連,默默在心裏罵他妖孽。


    那晚別說吃飯了,廚娘恨不得在她碗裏下毒藥,師姐們也生了她好幾天的悶氣。


    雙生草對於清風崖來說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竟然就讓它在崖頭自顧自生長,守花的是個年輕小廝,她第一次上山時被抓住正準備毒打,紅玉從衣領口吊在脖子上,小廝眼睛眯了眯便放了她。於是搖姯每隔一段時間就去崖頭仔細研究,周圍確實貧瘠連雜草都不見一根。


    排泄物就是最好的化肥,她偶爾會偷偷帶著瓶瓶罐罐去澆灌,哪怕自己在雙生草旁隨地大小便竟然也從未有人管過她。


    雙生草周圍慢慢也會有雜草長出來,搖姯都會拔掉不讓它吸收養分。


    冬天又要來臨,小屁孩今天提前了十多天來清風崖,同他一塊的還有他的魔尊父親和第一美人母親。


    不過這些都是道聽途說而已,她這樣的三流弟子連內殿都進不去,落蕊也不知是第幾手消息,將那第一美人傳的神乎其神,搖姯也感興趣的很。


    “三師兄,人妻係列你有想法嗎?”搖姯在大樹上找到了正在冬眠的段浮生,她爬上去在他耳邊吹風。


    段浮生一身耀眼的紅衣在綠葉中分外打眼,想不發現都難。他的睫毛又長又密,服帖在眼瞼,桃花眼微微睜開一條縫,唇角微微上翹:“小搖姯你又想幹什麽壞事。”


    這句話是肯定句。


    “那些情竇初開清純的小女生難道你還沒膩?”搖姯循循善誘。


    黑眸幡然睜開,撲閃撲閃的好似夜晚的星空般明亮:“我好像明白了人妻是什麽意思,搖姯你又在打誰的主意?”


    “聽說第一美人來清風崖了。”一陣北風吹來,搖姯拉緊了些衣襟,再看那隻妖孽,扇子還沒離手。


    “已經走了。”段浮生閉上眼睛接著假寐。


    搖姯一聽就覺得有故事,推了推他:“你怎麽這麽關心?”


    他翻了個身,雙腿架在樹枝上,修長的身線展露無遺。


    “那是我二姐。”


    “啊?”搖姯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片刻不留一溜煙就下樹跑的不見蹤影,這一大家子的妖孽,俗話說得好,遠離妖孽珍愛生命,這一家人還是少見為妙。


    冬天的深夜格外靜,夜黑風高殺人夜,窗外人影攢動,她披了件小夾襖出門。


    “我帶你去個地方。”搖姯還未看清來人是誰,就被他拖著往前走。


    依舊是一襲白衣滿落黑絲,小屁孩又長高了些,搖姯隻到他肩膀以下了。


    搖姯仔細打量著他,在心裏揣摩著她母親的模樣,劍眉斜飛入鬢,鼻骨挺直,一雙薄唇宛若刀削。


    “看我作甚。”蘇玉珩臉有些發熱,自從去年發生了那件事後,當時的情景曆曆在目,甚至還會屢屢在夢裏重現,再次見她就覺得自己可笑的很,對方不過是比自己矮上一個頭的女娃娃罷了。


    “珩珩,你娘和你一樣是冰山美人的那種嗎?”


    “不許那樣叫我。”蘇玉珩覺得那個稱呼特別刺耳,渾身不舒服極了。


    心裏小小切了一聲,搖姯也不想理他。


    畢竟是有事求人,蘇玉珩態度緩和了幾分:“我今日去崖頭看了下,雙生草似乎有動靜了。”


    搖姯不言語。


    “你是如何辦到的?”


    “我是妖精來的。”


    蘇玉珩明顯不信,但也未再多說什麽。


    他倆往樹林深處走去,搖姯抓住他的衣袖有些不情願:“你要帶我去作甚?”


    “你不是妖精嗎,也會害怕?”他覺得甚是好笑,語氣裏也是滿滿的嘲諷。


    荒無人煙夜深人靜的,指不定誰怕呢。搖姯抱住他的手臂緩緩說道:“我在這裏做妖精有段時間了,這林子裏陰氣很重…”然後就從井口出來的貞子講到複仇的伽椰子,初冬的深夜露水很重,也沒甚動物出沒,著實有些滲人。


    “搖姯。”小公子有些顫抖。


    “作甚。”


    “你不會自己跑了吧。”


    搖姯捂住袖子偷笑,她最看不慣蘇玉珩那副高高在上一副舍我其誰的模樣,總會想盡辦法逗逗他。


    “鬼婆婆就喜歡你這種可愛的小男生,但是我跟她熟,不用害怕。”


    蘇玉珩聽了以後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抓住她的手加緊步伐往裏走。


    冬日裏的樹林很是蕭條,滿滿的落葉踩上去吱嘎吱嘎響,蘇玉珩突然蹲在地上小心摸索起來,翻開樹葉後打開了一塊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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