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杭州城內一處豪門大院的書房之中,有四五人圍桌而坐,正在商議要事。居中上位那人正是午時與杭州趙知府之子趙子傑起了衝突的華服青年,黑袍青年居於左側,杭州同知王懷明居於右手,下位還坐著兩位中年男子。


    華服青年飲了口茶,慢悠悠的說道:“今次欲行之事非同小可,如今那狐媚子得寵,令聖上荒於政事,偏偏那狐媚子家族勢力頗盛,比皇後還先產下皇子,一時氣焰將皇後也壓了過去,實在罪大惡極。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因此我們須謀定而後動,力求畢其功於一役,從其家族著手,必須找到突破之處。”


    王懷明點了點頭,接道:“妖邪不靖國必亡,當今聖上本勤於政事,奈何受狐媚子蠱惑,致使民不聊生。小王爺雄才大略,此次親自出馬,想來必定能夠鏟除妖孽,還我大唐朗朗晴空。”


    華服青年聞言自負的一笑,略作謙虛說道:“還需仰仗各位多多相助。”


    下首一中年男子接道:“武氏一族乃本地望族,已有百年底蘊,在當地的勢力盤根錯節,這挖起蘿卜帶出泥,若將其家族連根拔起,對江浙一帶影響不會小。”


    “為我朝計,必須剜除毒瘤,哪管得了那麽許多。”王懷明哼聲道。


    華服青年笑道:“王同知所言極是,江浙一帶哪能與我朝相比。”


    書房外十丈遠處,正有一位少年一位少女兩人在院中隨意坐著,路過的婢女下人卻對其視而不見。


    隻見那少年忽然怔了一下,狐媚子?媚惑當今聖上?武氏一族?難道書房中眾人提及的狐媚子是當年有過一段短暫交集的武慧娘?


    要說那武慧娘的相貌身段,稱之為狐媚子倒是綽綽有餘的,少年的興趣突然高漲了許多。


    旁邊的少女見狀,輕聲問道:“舊識?”


    少年淡笑道:“如若我猜測不錯的話,他們口中所說的狐媚子曾與我有一段塵緣。”


    少女嘻嘻笑道:“年紀那般小都能結下塵緣,沒想到歸塵真人豔福不淺啊,那狐媚子相貌如何?”


    少年仔細回憶了片刻,答道:“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少女淡然問道:“比之小女子如何?”


    少年心中一突,似在心中比較了一番,沉吟片刻才答道:“清麗有所不及,溫婉差上少許,嫵媚更是不足,總之比不過月窈的傾國傾城。”


    少女宛然一笑:“反應速度不錯。”


    少年眉間隱隱有冷汗:“過獎。”


    此二人正是閑極無聊找事打發的冷醉塵和月窈。


    書房之中又一中年男子說道:“聽聞武氏一族擁有萬頃良田,宅院繁多,若不是仰仗那狐媚子的勢力魚肉百姓,又哪能掙下如此之多的家產,從此處著手,必能有所斬獲。”


    王懷明也接道:“武氏與地方官員勾結,賣官鬻爵,對於官員品級明碼標價,尤其是趙柏鬆,借武氏之力將官員升遷操之於手,實在讓人痛恨。”


    華服青年聞言冷冷的看了王懷明一眼,自是明白他的企圖,淡淡說道:“王同知且安心,事畢之後,必能保你錦繡前程。”


    王懷明尷尬的一笑,臉色有些微紅,那華服青年又道:“魚肉百姓,賣官鬻爵,這些均是小節,聖上如此寵幸狐媚子,想必不會太在意,此理由不足以扳倒武氏,還有可能引起瘋狂反撲,還須更加有力的理由。”


    中年男子接道:“若要其永世不得翻身,及至抄家滅族,自古以來,也隻有通敵叛國,謀朝篡位了。”


    王懷明眼前一亮,說道:“既然那狐媚子甚得寵幸,隻須讓聖上厭惡痛恨她即可,由此想來,須從聖上身上想辦法。”


    下首那位一直未說話的中年男子突然開口道:“王大人英明,如若武氏一族有意於皇位,那聖上必定不能容忍。”


    華服青年興趣頗濃,說道:“一人計短,我們合計合計。”


    王懷明道:“我們或可栽贓嫁禍,將兵器甲胄暗中放入武氏的地盤,再行檢查,罪名便是意圖謀反。”


    中年男子道:“在下負責收集武氏欺壓百姓,強占良田宅院的證據。”


    另一中年男子道:“若是聖上身體欠佳,又從狐媚子處尋出詛咒厭勝之物,上書聖上的生辰八字,想來……”


    華服青年有些激動:“如此一來,狐媚子必失寵幸,隻是,這個方法的難度很大……”說完轉頭看了看左手邊的黑袍青年,道:“此事或許要借重陸仙長的神仙法術了。”


    黑袍青年淡然道:“小王爺吩咐,在下必然竭盡全力。”


    華服青年想了想又道:“不過當今國師袁淳風道長道行高深,法力通玄,有他保護當今聖上,倒是不好下手。”


    黑袍青年傲然笑道:“小王爺放心,袁道士雖是修為高過在下,也不過一羽士爾,介時請我師尊出手,必不會出岔子。”


    華服青年一喜:“令師能夠出手,那就萬無一失了,待鏟除了奸邪,我必奏請父王,力保令師登上國師之位,掌天下道統。”


    黑袍青年淡然道:“能替王爺分憂,也是分內之事,我師尊行事低調,不戀權位,國師一位倒是不看重,隻不過今後有事相求之時,望小王爺鼎力支持即可。”


    華服青年哈哈大笑道:“一定,一定。”


    小院之中,月窈淡笑道:“勢力傾軋,毒計連綿,看來世俗之間的權力之欲,果然是毒藥。”


    冷醉塵冷笑道:“不是毒藥,是春藥。”


    月窈又是一笑,道:“你準備如何做?可要出手相助你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小情人?”


    冷醉塵望了望明月,淡淡道:“何來的小情人,一麵之緣而已,更何況她生於世俗之間,已然生兒育女,如今應是婦人了。”


    月窈嬉笑道:“對啊,我還忘了歸塵真人如今青春不老了呢。”


    冷醉塵自嘲的一笑:“大道艱難,若不能得道,又有何人能真正青春不老。”


    月窈莞爾:“比之凡塵世人,歸塵能見的風景可要多得多了,別不知足。”


    冷醉塵接道:“你教訓得是,若不能修行,又如何能遇見你。”


    月窈甜甜笑道:“那這件事你到底管不管?”


    冷醉塵想了想,道:“入世修行,這宮闈之鬥應是入世足夠深了吧,況且當年師父也說過我與她有一段塵緣,如今做個了結也好。”


    月窈接道:“剛才聽那個修士所言,他的師父應是高過羽士境界的修行之人,可不好對付。”


    冷醉塵淡笑道:“我自是不能對付,不是還有你麽?”


    會在人間界流連的,修為又能高深到哪裏去,就算月窈不敵,至少還有天成子,因此冷醉塵的底氣倒是十足。這句話中也有些試探月窈修為的意思,但月窈沒有正麵回答,而是笑道:“那小女子就試試吧,為救主人的塵世情人,我這做侍女的也隻能豁出性命了。”


    冷醉塵麵色淡定,沒有理會她的話語,不過心中揣摩之下,也認定了月窈的修為至少也應是道尊的境界,想到這裏,冷醉塵越發的疑惑,她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書房之中華服青年笑完之後麵色一整,道:“事關我朝的國運,望各位分頭行事,全力為之,事後我李子騰保大家共富貴。”


    眾人齊聲道:“必不負小王爺所托。”


    李子騰又道:“兩日之後,仍在此處,各人將了解的情況再合計一遍,力保不失。”


    眾人答應了,飲掉桌上熱茶後紛紛告辭,各自安排去了。


    李子騰忽然開口道:“王大人稍留片刻。”


    王懷明又轉身回來道:“小王爺還有什麽吩咐?”


    “那個……”李子騰思索片刻道:“今日與那趙紈絝同行的美貌女子,王大人是否認識?”


    王懷明愣了一下:“那女子容貌絕美,令人過目難忘,若是生於杭州,屬下必定聽說過,不過屬下卻是不識,想來不是杭州人氏。”


    李子騰沉吟道:“要事之餘,王大人若有閑暇,煩勞幫我打聽一下那女子的底細。”


    王懷明心領神會,口中道:“小王爺放心,五日之內我定將那女子送至府上。”


    李子騰對王懷明的態度很是滿意,點頭道:“王大人乃我朝肱骨之臣,素來能力卓著,將來必能官居一品。”


    王懷明大喜道:“還須小王爺美言,屬下感激不盡。”


    小院中冷醉塵臉上似笑非笑的道:“容貌絕美,令人間貴為小王爺見之一麵便念念不忘,月窈的絕世風姿真是讓人羨慕。”


    月窈輕笑:“再是絕色,不也還是任歸塵真人予取予求的侍女麽,如果看來,人間帝王也不及歸塵真人呢。”


    一時風情流露,冷醉塵心中微醺。


    月窈又是麵露擔憂之色,害怕道:“方才那同知大人立了軍令狀,說五日之內必將我抓住送至那小王爺府上呢,今後要是再見不到你,還不如死了,這可如何是好?”


    冷醉塵聞言翻了個白眼:“那我也隻能默守青燈,孤獨終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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