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即將過去,河水悠哉悠哉的從山澗流出,不緩不急,水中隨意的擺著幾塊青石,從東邊到西邊,儼然是條渡河的小路。許是青石還未睡醒,水流偶爾經過,咚咚作響。沿著青石向西邊望去,一排古老的禪房掩映在竹林中。隻聽吱呀一聲,打破了夜色的寧靜,最西邊的一間禪房漏出一雙肥胖的小手,門半開,出來個睡眼惺忪的小和尚,約莫五六歲,生的頗為可愛,圓嘟嘟的臉,鼻梁微翹,大眼睛一閃一閃,如月色裏的星辰,倒是穿在身上的僧衣略大,把那雙小手遮蓋了去,僧衣有點舊,卻洗的頗為幹淨。小和尚走出禪房,抬頭看了看東邊的山峰,日出早已溢滿,山頭苦苦支撐之下未果,一抹陽光衝出束縛,穿過竹林,肆意的灑到臉上,小和尚眼睛刺了一下,撅起嘴,嘴裏嘟囔著:“是時候修習一門掌法了,那斧子笨得很,每每害我早起,好困......”。


    小和尚卷起袖口,向竹林走去,竹葉上的露水打濕了僧衣,倒也不太在意,徑直走向一塊青石板,石板上平放著一把大斧,斧柄是塊通體順滑的古木,古木上雕著一頭蠻牛,斧頭銀白色,材質通透,讓人奇怪的是,斧刃較厚,和鈍的一端倒也相差無幾,斧子旁邊立著一個木筐,筐裏放著昨日剩下的柴火。小家夥習慣性的倒下柴火,背到身後,又俯下身子拾起斧子,許是木筐太高,從後側看,更像是小家夥整個身子扛著,很是滑稽。小一會兒便穿過竹林,來到河邊,洗了把臉,用衣袖擦幹,蹦蹦跳跳踏著青石到了對岸。


    東邊共有三個山峰,從低到高依次佇立著,小和尚此行便是去那最低的峰落。從溪邊沿著山路一直走,經過一個竹屋,屋外閑散的躺著幾個酒瓶,小和尚眉頭微微皺起,咕噥著:“師傅常說酒是穿腸毒藥,酒爺爺這般喝法,想必早已毒入膏肓,此番回去得求師傅幫忙醫治了”。門如以往開著,鼾聲如雷,小和尚放下斧子走了進去,一個不修邊幅,灑脫不羈的老頭沉沉的睡著,一隻手搭在胸口,另一隻手還抓著酒瓶,酒還未幹,滴答滴答從床邊滴落。小和尚隻覺酒氣洶天,拿過酒瓶,收拾了一下屋子趕快跑了出來,提著斧子進山了。山中草木茂盛,古樹參天,約莫小半個時辰,砍夠一籮筐便匆忙下山了,原因無他,太陽漏出大半,早飯還未著落......一路小跑終於看到了竹林,小和尚喃喃道:“什麽時候才能像幾位師兄一樣,可以砍下此地的竹子當柴火啊......


    隨意丟掉了斧子,咣當一聲砸到石板上,動靜頗大,此時早無暇顧及。提著竹筐,火急火燎的朝著西邊的一間禪房跑去。推開門,放下竹筐,憋了一口氣,小臉通紅,扛起一口大水缸朝著河邊跑去,灌滿後扛起,水隻晃出了少許,要是旁人看到,定會吃驚不已,小小年紀力氣著實驚人,水順著臉頰流到胸口,倒是分不清汗在哪,回到禪房平穩的放下水缸。拿出些許柴火,取出火石,開始生火。見火勢不夠大,跪到地上朝著灶台吹去,煙一股腦的撲了過來,眼睛頓時泛淚,臉上畫出了江河湖海。添了半鍋水,水開後撒了少許靈米。挽起衣袖,和麵,蒸饅頭,形狀各異,總歸是接近圓的。長呼了口氣,總算是做完了,小家夥倚在門口,竟有些困了,睡了過去......


    半個時辰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從西邊第五間禪房走出,看著打盹的小和尚,滿臉憐愛,走了過去,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整了整稍顯淩亂的僧衣。小和尚晃了下腦袋,醒了過來,看著眼前的老僧,高興的喊了聲:“師傅”,老僧笑著說:“南山,苦了你了”,南山小和尚搖頭道:“不苦不苦”。老僧將南山扶起,順手拍了拍身後的土道:“南山,去叫你幾位師兄吃早飯,而後該做早課了。”南山對著西邊緊靠他的三間禪房大聲喊:“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吃早飯了.....”。


    南山,便是小和尚的法號,也是寺名,此地為南山寺,寺中一共5個和尚一個酒鬼。南山寺雖然寺眾少,卻是這方圓百裏百姓的支柱。百姓對這幾個僧人倒是熟悉得很,老僧法號苦行僧,佛法高深,可看破凡人氣運,預知未來,待人寬厚,每每有小孩出生,總要向大師尋個名字,圖個吉利,或是問問天氣,圖個好收成。大師有四個徒弟,大徒弟法號蠻牛,人如其名,長得尤為彪悍,眼睛如銅鈴,鼻梁勾出一道彎月,聲大如雷,力大如牛,膚色古銅,似要扯碎這世界的一切黑暗。據說本體是遠古神獸,性子倒是極好的,三天兩頭幫十裏八鄉的村民或是蓋房,或是犁地。起初總會被誤認為凶神惡煞,久而久之,大家便喚他“阿牛”。二徒弟法號五戒,是個胖和尚,神似彌勒佛,寶象莊嚴,儼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其實不然,好吃酒肉,隔三差五去溪邊竹屋“禮佛”,心地善良,善言辭,頗為討喜。三徒弟法號普空,是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中年僧人,忠厚老實。每日誦經禮佛,參禪悟道,天寒地凍刮風下雨皆如此,隻要有人上香拜佛,總會見到普空清掃寺院,是個樸實的掃地僧。南山是苦行僧的小徒弟,出生時天地異象,佛蓮浮於日出之上,佛光普照,是千年難遇的佛體。幾位師兄看著南山長大,對這個小師弟極為疼愛,哪怕是木訥的三師兄,每次下山前一天,都要整天陪著這個小師弟,劈柴生火煮飯修煉直到暮色來臨,南山睡意朦朧方才離去。


    南山喊了兩次,普空便從禪房裏走了出來,雙手合十,對著苦行僧微微躬身,道了聲師傅,苦行僧含笑合十。普空拿起門口的掃把,笑著走到南山旁邊,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南山又長高了”。南山踮起腳尖,夠著那雙粗糙的大手說了聲三師兄早,然後跑去敲二師兄大師兄的門,普空掃著院中掉落的竹葉,葉子掃了一大半,一個胖和尚打開了房門,順手抱起了南山,隨意的道了聲師傅師弟早,然後便去了廚房。看到粥和蒸好的饅頭,頓時就鷰了,偷偷對南山說:“南山啊,師兄待你不錯吧”不待南山回答便繼續說:“下次你砍柴回來,經過竹屋幫我拿瓶酒回來如何”。南山頭搖的就像撥浪鼓一般,五戒大笑一聲,咬了個饅頭,單手抱著南山,另一隻手舀了碗粥便出來了,放下南山又去盛了幾碗,拿了幾個饅頭遞給了師傅和兩個師弟。草草喝了碗粥,拿著兩個饅頭直奔竹屋而去,想是“禮佛”去了,苦行僧搖頭苦笑,普空倒是習以為常,南山詢問酒爺爺酒入膏肓的事,苦行僧目向竹屋,說了聲:“不打緊不打緊”,又對南山道:“你二師兄身在佛法中,他是近佛之體,悟了便悟了,隻是這口腹之欲,哎,隨他去吧....”。


    “二師弟又去喝酒了?我待會兒”請”他回來!師傅早,三師弟早,小師弟辛苦了。”這粗聲粗氣的果然是蠻牛,粗壯的大腿,古銅色皮膚,高大威猛,哪怕是腿都比兩個南山高。俯下身子大腦袋在南山懷裏蹭了蹭,直到南山笑出了聲方才罷休,走近廚房拿起鍋,兩口喝掉了小半鍋粥,剩下的饅頭一股腦的扔進了嘴裏,而後向竹屋走去。“五戒,聽說你好幾天不做早課了,不如比試一番,我這小胳膊小腿,師弟擔待些”“大師兄佛法高深,力大無窮,威風八麵,師弟隻能望其項背,我來竹屋是給酒老頭送些齋飯,僅此而已,僅此而已.....”“咦,你喝酒了?!”“啊,死蠻牛,別逼我,佛爺我生氣了自己都害怕!”“呦呦呦,長本事了,轟隆......”“大師兄大人不記小人過,蠻牛大哥威武,小弟開個玩笑...”“啊....”


    不一會兒蠻牛一隻手托著五戒回來了,鼻青臉腫,僧袍早已淩亂,漏出一個大肚子,腹中的酒被揍了出來,軟趴趴的躺在了地上,眾人視而不見。南山去了竹林,拿起斧子繼續砍竹子,竹子上留下淺淺的痕跡,一會兒又恢複原狀,“嘣嘣”響著。普空如老僧入定,蠻牛貌似在悟心法,南山繼續砍著竹子,五戒擦了擦嘴角的酒,爬了起來,找了一塊離蠻牛較遠的石板,開始打坐,嘴裏嘟囔著:“別讓佛爺悟了法則,要是我和小師弟一般,佛蓮加身,佛爺我揍不死你”惡狠狠的朝蠻牛瞪了一眼,開始運轉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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