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高了,張興明揉著悶疼的太陽穴從被窩裏坐起來,窗簾沒擋,窗戶上的冰花非常立體的展示著一個個奇幻世界:熱帶雨林的寬大葉子,奇山峻嶺的雲霧升騰,盛開的不知道名字的鮮花,還有各種小動物,惟妙惟肖,像一張張透明的或半透明的照片。


    南方人一輩子也體會不到那種美,那種奇妙的,不可思議的,難以想象的,令人震驚的美。


    當你在每一個冬天的早晨的晨曦中醒來,打開厚重的窗簾,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就是這樣的一種美。


    它們依附在玻璃窗上,沉默的向你展示著,那出乎你意料之外的美麗,一種不真實的真實,驚心動魄,令人沉迷。


    然後你會情不自禁的陷入其中,就那樣靜靜的坐著或站在哪裏,一幅一幅的看著,眼睛在這個時候會不夠用,因為你會迫不及待的想把所有的都放入眼簾。


    但你做不到,人越是聚精會神視界就會越窄,就像我們越想得到更多,卻總是隻有更少,或者,什麽也得不到。


    於是你隻有貪婪的,每一幅都想多看一眼,你的目光在每一幅上留連,看著它由抽象的白色沙畫變成半透明的立體照片,透明的水晶畫,然後慢慢的模糊,融化,消失。


    越是美麗的,就越是短暫,就像我們的青春。


    最終,你隻是知道自己經曆過了,見到了,卻又一片空白,什麽也沒留下。


    不,不是這樣。


    還是有東西留下來的,它叫做遺憾,將陪伴你終生,時間越久它就越加清晰,不斷的往你的心裏灌入他苦澀的口水。


    “哇哇哇,好冷。”張興明突然從莫名其妙的情境中醒了過來,隻穿著褲頭的他隻覺得屋裏的冷空氣全集中在自己身上了,連滾帶爬的鑽進還有餘溫的被窩把自己裹緊。


    北方冬天的早晨,離開被窩窩需要的不僅僅是習慣,還有勇氣。


    和被窩一直戰鬥到臨近中午,張立國推門走了進來,手裏端著個餐盤,上麵有牛奶和麵包,還有兩個煎蛋。


    張興明從被窩裏跳出來,快速的套上衣服,他突然發現離開被窩不需要這個那個,隻要餓就行了,饑餓可以打敗一切,尤其在麵對一杯牛奶和兩個煎蛋的時候。


    套好衣服,喝一大口牛奶,扔一個煎蛋在嘴裏,覺得這一刻滿滿的幸福。


    “二明,外麵來了兩個人找你,說是中科院的什麽新科技什麽公司,帶頭的姓柳。”


    張興明楞了一下,嘴裏頭半個煎蛋差點掉出來,急忙咬住,幾口吞下去,說:“什麽時候?人呢?”


    張立國把牛奶遞給他說:“在外麵啊,我這不進來喊你麽?”


    張興明拿起床頭上的手表看了看說:“留下吃飯,你去安排一下,要陝西風味,我馬上出來。哦,和老潘說一聲,讓他把他那心肝茅台拿一瓶出來。”


    張立國哦了一聲,馬上反應過來,說:“20年茅台?這人誰呀?這麽重視?”


    張興明把牛奶喝幹淨,邊往衛生間走邊說:“趕緊去,說了你就知道啊?一會你和老李上桌陪著。”


    張立國嘿嘿笑了幾聲說:“這個行,我去喊老李。是陝西口味哈?”


    張興明在衛生間裏答應了一聲。


    張立國興衝衝的往外走:“老李老李。”


    李淳坐在外麵沙發上發呆,聽見張立國喊抬頭看了張立國一眼,沒理他,扭過頭繼續看著窗外。


    張立國說:“老李你還能行不了?就那點事二明估計都忘了,你還得念叨多前啊?”


    李淳說:“二明能忘,我不能忘。你別煩我,我自己呆著。”


    張立國走到李淳身邊壓低聲音說:“老李,咱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和你說,你不了解二明,真要是吃虧了他就不能幹,懂不?玩腦袋咱們一起都不是他個,他心眼好,願意幫人,可是辦事從來都不吃虧,更不會因為誰麵子莫不開,在他那自己人和外人分的一清二楚的,你是自己人,他看你麵子噶哈?你這樣何必呢,要不你去問問不就明白了嘛。”


    李淳看了看張立國,問:“真的?”


    張立國點點頭,“啊!”


    李淳皺著眉頭說:“你說,這三個破院子,買下來也就幾十萬頂天了,蓋一千來套房子,咋也得幾百萬吧?這還不吃虧?”


    張立國撓撓頭說:“咱兩說這個有用麽?”


    李淳瞪了他一眼,說:“如果不是我回去聯係,哪能有這事,結果,我也沒想到局裏能幹這事啊,你說這事最後弄的,是不是我幫著局裏坑了二明一次?”


    張立國想了想說:“事吧,確實是因為你聯係整出來的,不過我覺著吧,如果說你幫著你們局就能坑著二明,這事我覺得有點懸,不是我瞧不起你們一群兵痞子,我也是當兵出來的,現在算半個兵。咱們一群加一起也忽悠不了二明的,把心收收吧,這事啊,咱就是看不明白而已。”


    “啥事看不明白?”張興明從裏屋走出來說:“安排好沒?人呢?”


    張立國蹦起來往外跑,說:“馬上馬上,讓老李給弄忘了,哈哈,二明,他覺得是他幫局裏坑你了,在這難受呢,你說說吧。”


    張興明說:“趕緊的,辦點事這麽麻煩,人呢?”


    張立國已經跑出去了,張興明在李淳身邊坐下來說:“咋了?覺得換院子這事我吃虧了?你這立場有問題啊,哈哈。”


    李淳撓了撓頭說:“心裏有點拐不過來。”


    張興明說:“咱先不說錢啊,咱先說事,買下來了得量吧?得國土資源啊啥啥的局都得來吧?得辦過戶手續吧?然後還得遷人,得去找軍區找公安部還有這部那部,你也知道,能擠到那一片的全是和你們局有點關係的單位,全是大部委強力部門,對吧?你想想,咱自己弄得弄哪年去?能不能弄明白?這得值多少錢?”


    “然後咱再說錢,看著蓋個小區花的是比直接買院子要多花點,可是時間省了,事省了,還落個人情,再把話說回來,李哥,你信我不?十年之後,你們局就會覺得是他們吃虧了,讓我占了大便宜。”


    李淳張大嘴巴問:“為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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