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太陽落下山頭,天還亮敞著大地已經朦朧。


    大葡萄園裏,康納他們還在挖葡萄樹,不僅是種植園的工人,麥克斯帶了釀酒師、品酒間服務員都過來幫忙。


    “屎漲了挖茅坑……”葉默把車子停在路邊,走過去,看了一眼:“還需要多少顆?”


    “兩百多顆……本來已經幹完了的……酒莊又加入了六名白金會員。”康納放下手上的鋤頭,道。


    “六名白金會員是在快要下班的時候才來詢問,加入的白金會員。”麥克斯掏出煙,遞給葉默和康納一支。


    “有沒有終身會員?”


    “沒有。”麥克斯聳了聳肩膀:“你去了戴維斯?”


    “你怎麽知道?”


    “康納猜測的,說你一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就去戴維斯圖書館查找資料,這是個好習慣,收獲如此?”


    “不錯。”葉默點燃煙,抬起頭,看到兩個家夥一臉戲謔的笑容:“我是為了工作……”


    “知道。泡妞是順便。”


    “老子……靠。”


    康納嘿嘿笑了兩聲,說起了正事,道:“有解決的辦法了?如果能解決土壤保水性的問題,咱們酒莊入駐納帕葡萄酒博物館指日可待。”


    “沒。”葉默搖了頭,讓他們過來,將煙蒂丟到路邊的垃圾桶,再回到葡萄園:“跟我在園子裏走走……我今天在戴維斯圖書館看到一篇阿特拉斯峰葡萄園的論文提案……”


    葡萄園幹燥,火山遺留的土壤混雜著大量的紅色玄武岩,土壤呈現暗紅,滄桑古老的氣息。


    如果鎖住土壤水分的問題一直是阿特拉斯峰種植園研究的重要課題。


    最好也是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修建水庫、蓄水池。阿特拉斯峰有幾個大種植區,都修建了水庫,最大的一個人工水庫比葉默的月亮湖大了接近三倍……葉默的這個水庫已經很大了,水平麵有四五公頃。水庫能覆蓋的範圍也就隻有月亮湖山穀,除開水庫麵積,大概十英畝左右……


    土壤鎖不住水分,經常澆灌,先不說長出來的葡萄品質如何,就這個土壤表麵也好多地方龜裂開來,表層土壤變硬。


    “今天看到的論文提案應該出自學生之手,說是在多年生長的葡萄園裏鋪設鵝卵石,采用噴灑灌溉。我覺得不太可行,你們呢?”葉默問道。


    “這個……可能不錯。”葡萄園裏鋪設鵝卵石,可以在天光照強時遮擋陽光減少土壤水分蒸。在氣候幹燥地區鋪鵝卵石也起到減少土壤水分蒸騰,保墒的作用。


    但是阿特拉斯峰的晝夜溫差並不大,鵝卵石在夜間無法快速的冷卻下來。從而有一係列的連鎖反應,鵝卵石沒法快速冷卻,將空氣中的水蒸氣冷凝下來,反而讓葡萄園保持持續的溫度……


    “種植霞多麗的話……”康納搓著他下巴的胡渣,看向了麥克斯。


    麥克斯專精白葡萄酒、黑皮諾,不喜歡赤霞珠。葉默隻鍾愛酒體重的赤霞珠……


    “阿特拉斯峰的氣溫比穀內產區稍高,鋪上鵝卵石……其實,晝夜溫差這個問題,夏季晚上十二點以後還是非常涼爽。有鵝卵石,在白天可以讓氣溫迅速上升,也能起到一定的保水作用。阿特拉斯峰雖然被評定為良好的赤霞珠山坡種植區,但這裏的赤霞珠可沒有明顯特色……反而是赤霞珠。這裏的霞多麗具有特度的梨子礦物味道,如果配合熱帶水果味,會不會形成特殊的風土?”麥克斯看了看葉默。


    “靠!說的簡單,有沒有想過土壤的情況?我們可是有機葡萄園,土壤肥力下降了怎麽辦?能鋪設鵝卵石的葡萄園多是河穀產區……”


    “這是你和康納的問題,我不會照看葡萄樹。”麥克斯搖頭,幹脆站在山坡看起了風景。


    “那個……你是專家,你比較厲害。”康納又拿出了香煙,遞給葉默一支,然後跟麥克斯勾肩搭背起來。


    “我覺得波爾多實驗的那個生物動力種植法不錯……”葉默看向兩人,詢問道。


    生物動力種植法把葡萄的栽培和整個葡萄莊園視為一個整體,形成一個緊密結合、相互交錯影響的生態係統,提倡生態、有機、自然、自給自足的哲學觀,物質、能量和人與自然的聯係在一遍遍循環往複的過程中,不斷沉澱,最後產出複雜多變、濃香醇厚的葡萄酒。很玄的一套東西,它不僅是一個神秘的農業係統,更是一種世界觀。


    是1924年奧地利哲學家兼教育家魯道夫·斯坦納首先提出來的。


    勃艮第、阿爾薩斯、德國和新世界的一些著名酒莊都在利用生物動力法釀酒。依舊隻處於試驗階段,真正形成一個有效完善係統的也就人們最熟悉的羅曼尼-康帝、樂樺等幾個世界知名酒莊。


    “太過時了。要不然,咱弄一個時髦的,代表先進和科學的——豪放派。葡萄園裏可以利用的土地還有很多嘛,種點瓜果蔬菜,特別是西瓜,夏天的時候來咱們酒莊的遊客,一杯葡萄酒一口西瓜,爽快嘛……”康納笑道。


    “行啊。豪放派項目就交個你負責了,虧本了直接扣你工資。”


    康斯笑的胡子飛揚:“生物動力種植法難度太大,搞得不好就是不倫不類。你懂?”


    葉默嘴角輕輕抽搐,道:“廢話。”懂個屁……


    也不是不懂,而是似懂非懂。這個東西三兩句說不清楚……


    要根據氣候、土壤、降雨等等,製定一套專屬於葡萄園的管理和運作體係。其宗旨是不施用殺蟲劑、除草劑、化肥和任何對人體有害的化學產品。選擇農時令,運用月球和宇宙的節奏周期,來積極影響葡萄植株,提高植株的天然抗病、抗蟲能力,改善土壤健康,維持葡萄園長壽。


    這東西說神秘很神秘,說簡單非常簡單。中國古代農民采用的基本就是這個模式,農時令,在中國很久很久以前便有了,還有各種農家時令諺語……


    康納就這麽看著葉默,臉上一個大寫的‘服’字。


    一款評分相同的葡萄酒,為何有的價格會相差幾倍。因為多出的價格裏麵還包含他們的文化和給你裝逼的資本……


    所以,葉默想要自己的酒莊成為世界名莊,也得弄出一套自己的東西,即便偽科學忽悠大眾的也行。


    天黑了,明天需要的葡萄樹藤還沒有挖完。


    “酒莊有多少白金會員?”


    “38名。入會門檻降低一半的話,加入酒莊的白金會員應該是現在的三倍。”麥克斯道。


    “已經不錯了。不能貪心……”


    葉默覺得很好了,麥克斯並不滿足,道:“納帕珍藏宣布運作就有50名會員加入,2003年的10萬美元和現在比起來……之後就上漲到15萬美元……”


    “你開玩笑了不是?人家是衝著哈蘭酒莊……”葉默也羨慕得很,但沒有辦法的事情。


    橡木酒莊現在的經營情況已經讓很多人側目了,如果再有幾個自己的‘年份’,成為納帕頂級酒莊也就是遲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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