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眨了兩下眼睛,看著蘇子誠,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蘇子誠站起來,背著手在帳篷來回走了幾趟,頓住腳步,轉頭看著長青和長遠吩咐道:“筆架山上的那些人必定還藏在山上某處,明天天亮之前,把他們藏身之處給爺找出來!千萬不能驚動他們!”


    “是!”長青和長遠重重答應,正要垂手退出,蘇子誠抬手止住兩人,鄭重的交待道:“不可輕敵!安排最好的暗哨暗諜過去。”長青和長遠連忙答應,見蘇子誠揮了揮手,才垂手告退出去。


    蘇子誠長長的呼了口氣,轉頭看著梁先生,聲音裏帶著絲向往:“這吳地真是藏龍臥虎,令人心生向往,就連這樣的窮鄉僻壤,也能生出如此人才!”


    “爺是想把這些山??????人收歸麾下?”梁先生放鬆的往椅背處靠了靠,笑著問道,蘇子誠點了點頭,坐回椅子,端起杯子看了一眼,忙皺著眉頭轉過頭,抬手緊捂著嘴,喉嚨裏發出幾聲幹嘔聲,西安急忙上前取過蘇子誠手裏的杯子,無奈的掃了眼杯子裏微黃的茶水,悄悄收下去,用綠胎細瓷杯倒了杯白水奉上來。梁先生莫名其妙的看著蘇子誠,爺這是怎麽了?想問,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算了,還是等會兒出去偷偷問南寧他們吧,爺今天一天都有點不大對勁。


    蘇子誠看著清清爽爽的綠胎杯子,眉頭總算稍稍舒展了些,端起來連喝幾口,放下杯子,轉頭看著梁先生,帶著絲笑意說道:“這群山匪越想越不簡單,從這一招後手想,他必是押我現在不會和吳國翻臉,鬧出這麽大動靜,這是要逼我離境!”蘇子誠往後靠到椅背上,輕輕歎了口氣:“若是碰巧猜到的也就罷了,若是據大勢而斷,不過一個山匪,所得所知皆極有限,這份見識,令人佩服!”


    梁先生皺著眉頭點了點頭:“爺說的極是,唐縣鬧出這樣大事,從知縣到滿城百姓棄城而逃,這事瞞不住,說不定已經飛鴿傳書報了太平府,咱們的章程,與吳國交好為上,爺看,若是老方和文將軍尋過來,非要爺離境不可,這要怎麽個章程才最好?”梁先生想著唐縣這事,隻覺得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頭痛不已,這一頭痛,又想起另一件曾經也讓他頭痛不已的事來,梁先生小心的打量著蘇子誠臉色,擰著眉頭問道:“爺那帕子??????那帕子的事,會不會也跟這筆架山有關?”


    蘇子誠的麵色瞬間難堪無比,深吸了兩口氣,又慢慢呼出來,麵色稍稍平靜下來,才垂著眼皮說道:“嗯,一樣的刁鑽惡毒,如出一轍!”話剛落音,忍不住又嘔了幾聲,蘇子誠嘔完直起身子,閉著眼睛調了一會兒氣息,連呼了幾口氣,才平穩了心緒,轉頭看著梁先生說道:“他若肯跟著我,這些事,都能??????掀過不提!”


    梁先生凝神思量著點了點頭:“這是爺大度,不過一幫山匪,竟能使出如此手段,幾乎要挑出大事來,若能跟了爺,得了爺的指點,日後必能成就大事。”蘇子誠背著手看著帳篷外,沒有接話,梁先生抖開手裏折扇,輕輕搖著,把話又拉回到那件讓他頭痛的事上:“爺,唐縣出了這事,若是老方來催爺離境,咱們怎麽個章程好?”


    “不用他催,我明天就回去。”蘇子誠冷聲答道:“至於這借道駐軍,既說借到年底,那就年底再說,半分不讓!”


    “好!就照爺說的,還有那半年的糧食,”梁先生用折扇輕輕拍著另一隻手掌,看著蘇子誠商量道:“有件事,得請爺的示下,老方前天找過我,說今年吳國收成不好,希望能將那些糧食折成銀兩,我隻說這事得爺做主,含糊著沒答應他,這折銀倒是個極好的法子。”


    蘇子誠凝神聽著梁先生的話,點了點頭:“這事你做主就行,你一會兒就趕回去,跟方鴻慶說,戰事已畢,這鄭城往後就是北平與吳交通要道,往後北平商隊往來,難免要受筆架山那群山匪驚擾,讓他給爺徹底剿清筆架山,寸草不留!還有,要絕了後患,就是逃下山,也要一個不剩的捉拿歸案!”梁先生明了的笑著,點頭答應了,兩人又商量了幾件事,梁先生就告退回去了。


    李小幺一來牽掛著山上,二來唐縣城裏一片混亂後,文將軍帶著官兵駐進接管了唐縣,四人再呆在城裏也不安全,不等城裏安穩下來,四人忙趁亂出了城,繞了個極大的圈子往筆架山回去了。


    魏水生帶著薑順才等幾個隱在寨子前後,看到李小幺等人回來,忙開了寨門,接了四人進去,李小幺和呂豐、張狗子等人一路先往萬花穀回去,李宗貴和魏水生留在後頭,仔細查看布置好各處暗哨,才跟在後麵回了萬花穀。


    第二天天剛亮,大隊吳軍就衝上筆架東西山,將空無一人的兩處山寨推倒拉平,又放了把火,燒了個幹幹淨淨!


    李小幺聽了薑順才的稟報,長長的舒了口氣,這事應該是過了頭一關了,吳軍來剿山,必是北平那個皇子的要求,也就是說,至少,那個皇子是不能再親自帶兵過來了,北平軍也不能再那麽明目張膽的直衝到筆架山下了,燒了就燒了吧,反正鬧成這樣,這筆架山也不能再呆了,得想想去哪裏,太平府?還是開平府?可是別的什麽地方?李小幺想了一會兒,站起來,去尋範先生了,這事,得聽聽範先生的意思,大勢的判斷上,範先生比她強,就算當米倉裏的老鼠,也得找個能吃得長遠些的大米倉才行!


    李小幺剛和範先生說了幾句話,張狗子一頭衝進來叫道:“五爺,不好了!快!大爺讓您過去!快!”


    李小幺急忙站起來,和範先生拱了拱手,一邊急步往外走,一邊問道:“什麽不好了?別急,慢慢說!”


    “五爺,北平那個,那個什麽皇子的,找上門來了!找到這裏來了!”張狗子聲音裏透著驚恐,李小幺愕然的頓了下腳步,拎起長衫,往李宗梁屋裏狂奔而去。


    小小的屋子裏擠的滿滿的,呂豐抱拳靠門而立,見李小幺狂奔過來,忙往旁邊閃過,讓出門,李小幺一頭撲進了屋裏,魏水生跳起來接住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別急,急也沒用。”


    李宗貴看著李小幺,簡單的說道:“那個二皇子,現在就在大門外,說是來拜會咱們。”


    “帶了多少人?”李小幺喘著氣,急急的問道,


    “七八個小廝,錦衣長衫,搖著扇子,悠悠哉哉,真象是來訪友賞景的。”呂豐搶著說道,李小幺皺著眉頭,呆了片刻,轉頭看著李宗梁說道:“大哥,看這樣子,象是來招攬咱們的,他既然找到這裏,躲是躲不過的,讓他進來聽聽他說什麽,再打算下一步。”


    “我去叫他!”呂豐自告奮勇,


    “等等!”李小幺拉了拉呂豐,慢吞吞的說道:“咱們都到這一步了,也不用顧忌太多,他既然來拜會,你去要拜帖!有了拜帖大哥才肯見他呢!”


    呂豐一下子興奮的眼睛都瞪大了,衝著李小幺蹺起大拇指:“好!我就喜歡你這派頭!什麽皇子!到咱們地頭,想見咱們大哥,那也得先遞帖子!好!我去要!哈哈!”呂豐話沒說完,人已經一躍而出,奔往前麵簡陋的大門樓子。


    魏水生緊皺著眉頭,麵容凝重,看著李宗梁,李宗梁麵色卻極是平靜,環顧著眾人,聲音平和的說道:“是福是禍,都到門口了,盡人力,聽天命吧。”


    李二槐渾不在意的點了點頭:“我聽大哥的。”話音沒落,仿佛想起什麽,呆怔的出了片刻神,抬手抹了把臉,傷感的嘟嚷道:“就是張大姐,往後劈柴挑水的,怕她累著。”李宗貴轉頭看著他,伸手拍了拍李二槐的肩膀安慰道:“咱們福大命大,沒事!”


    李小幺顧不得別的,心思轉的飛快,看著李宗梁說道:“他若來了,大哥和水生哥和他說話,先看看他是個什麽來意,我先躲在裏間聽聽!”李宗梁點頭答應,李小幺忙閃進旁邊裏間,放下簾子,找了隻小杌子坐著,靜等客人進來。


    呂豐興奮的躍上大門角樓,衝著大門外的蘇子誠,撇著嘴傲然叫道:“外麵的!我們大爺說了,既來拜會,拜帖呢?我們大爺見了拜帖,若心情好了,自然見你!”


    長青和長明無語的對視了一眼,蘇子誠簡直有些哭笑不得,‘啪’的收了折扇,揮了揮扇子:“給他!”東平從懷裏取出張精致非常的嶄新的包銀邊拜帖,托在手上,往前走了兩步,呂豐嘿嘿笑了兩聲,從門樓上翻身躍下,腳尖點到地麵的同時,用兩根手指從東平手裏飛快的夾起拜帖,腳尖輕點,縱身又躍回到門樓上,轉身不見了,這一連串的動作,讓呂豐顯擺得瀟灑利落無比。


    蘇子誠看著衝自己得意顯擺的呂豐,輕輕錯著牙,恨不得一腳踢斷他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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