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可要過去瞧瞧?這個佟釗,實在是欺人太甚了些。”我拉了拉卜定,覺得不能就這般走了。


    卜定卻搖搖頭:“你怎麽知道,便就是佟釗的錯了?”


    這還不明顯麽?有哪個好人這般做派?似是猜到我的心思,他嗬嗬一笑,倒是直接坐了下去:“我問你,若是你先招惹了別人,別人要來尋你,合不合理?”


    這個問題……自然是合理的。


    “我再問你,若是有人無緣無故對你好,三番五次地救你,照顧你,你可會對那個人上心?”


    “怎麽會有人無緣無故對我好?定然是有原因的。”我想了想,“就好像,蟲召幺火對我好,因為我一直帶著他們,是主子。皿柒對我好,因為他是我的血養成。你對我好,因是先悔婚欠了我的……”


    卜定嘴角抽了抽,我頓了頓想起來這是他不願提的,便趕緊往後說道:“所以說,對一個人好,定是為了什麽,報恩,愛戀,或是逼不得已,總得占著一樣。”


    他點點頭:“若是一個人,一直一直對你好,有一天,突然就嫌惡了你,想你從他麵前消失,你會什麽感覺?”


    這個感覺……我未有過……我看了看麵前的男子,想著,若是有一天,他厭棄了我,恨不得我不存在,那……實在是有些悲涼,甚至是叫人有些憤怒,無論如何,都是難以接受的吧?


    “想明白了?”卜定抬手替我挽了發絲,“佟釗現今,便是那個感覺。”


    “你是說,玉書始亂終棄?”


    “你……哪裏學的詞。”卜定睨了我一眼,“我至今從你嘴裏,都沒聽著什麽好詞。”


    “我會的詞還多得很,什麽叫好詞?什麽叫壞詞?總歸也就那個意思罷了。”我點了點那邊的兩個人,“你不覺得,他們現在,就跟鬧別扭的一對兒似的?”


    “這你又知道了?”


    好歹我經營韶光居這些年,什麽樣子的愛戀沒見著?便是這斷袖之誼麽,便也是看過的,當年著實是驚了一驚,鬧得我那段日子瞧著蟲召與桃止說話都能想歪了去,以至於蟲召好幾日都不願理我,嗯,若是玉書那模樣未變,這兩位,還是有些看頭的。


    怕是我想得多了些,嘴角便有些控製不住,被卜定猛然拍醒了去,他有些生氣地瞧我:“你方才想到什麽了?笑得那般滲人,可是動了歪念頭?!”


    “別拿你來比本君!”


    “韶光心虛的時候就自稱本君,說,到底方才想了什麽。”他湊近我,這招現在可是不好使了,我也不會再退,隻伸手抵上他的前襟,倒是叫我碰到了一個硬硬的邊角。


    我著手抽了出來,竟是那於火裏撿回的書,卜定陡然要搶,我自是不依,背過身去打開,入目一幅小畫,那畫中兩個赤身裸體的……男人?隻是這姿勢……


    因是太過震驚,我都忘了卜定還在搶書,隻聞“啪”的一聲,書被拍到了地上,風一過,頁麵翻飛,那畫中的人兒似是動了起來,還換了個姿勢。


    我便是再皮厚,也有些熬不住了,訕訕咳了幾聲扭過臉去:“你……你喜歡……便拿去好了,咳咳……本君……本君不要也罷!”


    卜定這會子倒是不搶了,隻任那書躺在地上,挑起我一束發絲用發尾撓了我的臉幾下,好整以暇地說:“呦,不看啦?你方才,莫不是就在想這些?”


    “拿走拿走拿走!本君不想看,不想看!”我拽回自己的頭發,隻往他麵上一甩,撚了個訣往那竹屋掠去,身後還有卜定那陰魂不散的笑聲,實在是丟臉丟大了。


    隻我這邊才緩了緩心神,那邊的場景便是又叫我有些欲哭無淚起來,可是如今我闖都闖進了,卜定已經跟了上來,要退也是不可能的,隻能硬著頭皮瞧著那兩人。


    佟釗已經把玉書逼到了牆角,玉書的兩隻手被他攥著壓在牆上,麵上仍是銀色的麵具,隻低著頭不語,佟釗用另一隻手挑起他下巴,有些惡狠狠道:“怎麽?不滿意?這麽多書,還不夠你燒的?”


    玉書不答,他便繼續自言自語:“誰與我說過,這輩子都會陪著我?嗯?後悔?你第一次抱上我的時候,可後悔過?第一次吻上我的時候,可後悔過?第一次……“


    “夠了!”玉書壓抑著聲音低吼了一聲。


    “怎麽?害羞了?”佟釗不叫他再低下頭去,接著說,“是不是你說過?生生世世?現在我還沒死,你的誓言呢?”


    原來他也是會正經說話的,我還以為,他隻會自稱老子呢。卜定從後邊趕上來,與我擠到了一處,隻是如今我正摒著氣,無法與他計較。


    “佟釗,算是我錯了。你不是喜歡我這臉麽,我便毀了,你為何還要來!”


    “你是不是真的傻?你覺得,我喜歡的,就是你這張臉?”他突然抬手掀了那銀麵,叫那張鬼臉露了出來,我已經第三次見著了,終於是可以不倒吸一口氣去,更是佩服起那佟釗,此時,他竟是用指尖一寸寸滑過那猙獰的臉,淡淡笑了,“鬼麵又如何,便是你血肉模糊,我也是記得你的。”


    玉書已經說不出話來,隻瞪著他,佟釗說完似是覺得不夠,竟直接衝著玉書吻了過去,我不自覺捂上鼻子,生怕會流出兩道鼻血來,後邊卜定將我打橫抱了起來,直接衝上了雲端才放下。


    我尷尬地理了理衣袖,也不看他:“那個……要不,你繼續留著,我這便……這便回去了……那個……玉書的記憶應是快回來了……我回去煉化煉化……”


    “你打下的印記似是還有幾日。”卜定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我,應是看我出糗看得差不多了,才正聲道,“玉書於我殿中時,曾神識下界化形曆練,遇見過一隻離族獨行的三尾銀狐,這本無可厚非,你情我願,隻是這三尾銀狐看似簡單實則是青丘之狐,青丘規矩甚嚴,不允人狐相戀。”


    “可玉書……不是凡人啊。”


    “彼時玉書不過是一介神識下界,相比較青丘之狐,便隻是一介凡人罷了。青丘自上一個九尾靈狐下界遭了難之後,便下了死令,不得與外界相戀,若有違背者,斷尾自墮輪回。玉書便勸那銀狐回去。”


    “銀狐不願?”


    “不僅不願,還自行斷了三尾。”


    “什麽?三尾?!那不是沒了命!”


    “何止是沒了命呢,每一輪回都會死得淒苦,生生世世為愛搓磨。”卜定歎了口氣,“玉書傷極,誓要陪那銀狐生生世世,隻是這麽多年,即便是努力護他周全,卻每一世皆是看著銀狐為愛而死,孤苦一生。”


    “那銀狐……是佟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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