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撇嘴:“皿柒,你這般看本君,總要給我一個交待。”我不想繼續與他兜圈子。


    他也沒有推辭,認真道:“仙君的法術,與我那故人的確相似,隻是……故人已去……”


    “他若是入了輪回,你也可去人界尋尋。”我好心建議。


    “不會的……”


    話未說完,連姒便走了出來,焦灼的神情難得出現在她麵上:“主子說的急事,可是木善……”


    大概是剛發現店裏站了這一眾的人,她頓時收了聲音,隻靠將過來,盯著皿柒,我知道現下不是解釋的時候,況且我自己都不清楚皿柒是個什麽來路,便拍拍她:“嗯,方才我們在東海瞧見那蛇妖去了木府的方向。得快些動身了。”


    瑩白乍現,卜定聲音沉著:“蛇妖狡猾,又受了傷,我們見機行事。”


    倏然一轉,便已經站在了木府的門前,比之那日我來,已是變了模樣。看來木善是個有能力的,隻這幾日功夫,便是將這府邸起死回生。


    府門大開,幾個小廝立在門外看著,連姒腳步已是跨出,卻被卜定拉了一道:“如今他們見不到我們,你冒然出去,嚇到了他們,難免打草驚蛇。”


    他說得有些道理,我隨手給她施了隱身咒,如今她一介凡人之身,實在是有些行動不便。【零↑九△小↓說△網】


    連姒輕咬了下唇,轉而問我:“主子,木府看起來並未大亂,不然這些家丁也不會如此鎮定,那蛇妖還未行動。”


    “沒有行動,便是在暗處調養,畢竟玄昆鏡不是等閑法器,她必是躲在了哪裏。”皿柒忽然開口,“不知木府可有什麽隱蔽的地方。”


    “你!”連姒指著他,“你是青米的大哥哥?”


    他的聲音與卜定太過於想象,然則比對的對象卻毫不關心,卜定隻瞟了皿柒一眼:“你我一路,她們去尋木善,我們去後院的水塘看看。”


    去尋木善?尋他有何用?要找一起去找好了。卻聽卜定不容辯駁道:“韶光,聽我的,帶連姒去尋木善,而今木府不是你看見的樣子,一定要找到木善!帶上連姒!”


    直到我點頭,他才放心地帶了皿柒先行離去。我也隱去身形,領了連姒進去,人界分明已近深秋,這木府裏,卻是溫暖如春,難怪,那蛇妖徑直往這兒逃。


    頭上有花瓣飄落,撒了一地的芳菲,踩上去溫軟,頭頂有鳥雀的叫聲,好一幅愜意的春居圖,可這太過奇怪了些。


    “主子,這木府,不對。”連姒立在樹下,聲音隱隱帶著憂慮,手裏還捏著一枚飛落的花瓣。


    “你莫不是聽它們說了什麽?”我望了望那嘰嘰喳喳的鳥兒。


    她點點頭:“主子可知道,它們來來去去說的,不過是兩個字,回來。”


    回來?


    連姒又搓了搓手裏的花瓣兒,湊在鼻翼嗅了嗅,若有所思:“主子,我們現今,怕是在一段回憶裏。”


    “回憶?誰的回憶?”我也撿起一枚花瓣,粉色桃花,卻分明有著丹桂之氣,這……


    “不好,我們恐怕要趕緊找到木善了!”連姒慌張起來,為等我答話便往內院跑去。


    庭院深深深幾許,我忽而想起這人界戲詞,倒是真真寫出了這宅子的樣子,我從不知曉連姒能跑得如此之快,非要我撚了個隨風訣才能跟上,內室的石凳上,坐著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此時正嘻嘻笑著,輕輕錘了下立於他身旁的男子的手,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木善。


    女子背對著我們,連姒卻生生刹住了腳,有些不穩,竟是帶著些顫栗,我忽然明白,這回憶,是木善的!那坐著的女子,正是曾經的連姒!


    隻聽那女子說道:“夫君又打趣人家!我這日日在屋裏待著,實在是閑得很,夫君不陪我就罷了,而今連個陪伴都不依人家。”


    “有為夫陪你,你怎麽會無趣?”木善執著她手坐下,“你而今有了身孕,可莫要再頑皮。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要自己去那池塘邊?”


    “不過是看見條受傷的小蛇,在草地裏掙紮,向我求救,甚是可憐。我左右也無事,去給她送些藥,又有何幹係?”


    木善卻聲音有些冷下來:“蛇?你又亂聽那些物什說話了?”


    “哎呀!夫君……”女子拉了拉身前的男子的衣袖,有些嬌憨。


    木善終是軟了語氣:“你勿要忙活了,我去替你看護下就好。來,起風了,我扶你回去,你在裏邊待著,哪裏都不要去,懂了沒?”


    “好的。”女子很聽話,低聲應了,由著他扶起自己,進了內室。


    周身的紗衣清揚,木善說得沒錯,起風了……或者說……這裏本身就是木善的意念,一切不過一句他願意罷了。


    連姒站在我身側,捏緊了拳頭,直直盯著那內室的門:“那是我……他想做什麽?想做什麽?”


    我按住她:“那個真的是你?那她口中的小蛇……”


    “對,就是那蛇妖!”連姒憤憤道,“木善他瘋了!”


    說話間,那木善走了出來,輕輕帶上了門,嘴角仍是噙著笑意,轉過身來。他稍稍拎起一側的衣袍,下了台階,準備往後邊去。


    我拉上連姒預備跟上,他卻突然停了下來,站住了,風漸漸止息,隻餘滿院的桂花香氣,他仰頭閉眼聞了聞,須臾,緩緩轉過身來。


    “韶光仙君,你來了?”


    我自認自己的隱身術施得不錯,他竟能這般將我揪出,甚是叫人不愉,思索了片刻,才不情不願地解了術法,現出身來。


    他本是一身輕鬆地看過來,卻在見到連姒時,頓住了嘴角:“姒兒……”


    連姒一步步上前去,聲聲質問:“你我本已是緣盡一世,你又何必做到這般田地?!”


    “姒兒……我……我沒想過,你……你會來……”


    “我不來?哼!我不來……你欲如何處置那蛇妖?!”


    “我……”


    “以命相抵?!”連姒聲音淒厲,聽來尖銳。


    木善麵上有些不忍,有些掙紮,終是看定她:“姒兒,我不會……我……我並沒有想過同歸於盡……”


    “那你如何解釋這個木府?!木善!你瘋了?!你做了什麽!你明白嗎?!”


    男人抬起手,想要安撫住已經怒火中燒的連姒,卻在她一個揮手下被撥開,維持著一個尷尬的姿勢,他望著自己被揮開的手,竟慢慢牽起了嘴角:“姒兒,我隻是想你回來!想你回來!我何錯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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