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知縣!”趙世宇喃喃,“在你眼裏,他真的僅是個新知縣?”


    李畫敏以兩聲微哼作為回答,對這個愛拈酸吃醋的家夥氣得牙癢癢。在他的想像中,方鴻遠在自己心中是什麽人?即便是自己就是那貨真價實的李畫敏小姐,然而自己跟他在一起已長達六年之久,又養育了三個小孩子,難道還會掂記舊情人?可笑之極!


    “你!你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李畫敏不住地磨牙,很想狠狠揪住他的耳朵,讓他清醒。


    有人朝這個方向走來,觀看池中遊魚。李畫敏和趙世宇停止說話,裝作觀賞池中遊魚。走來的幾個人饒有興趣地指點池中遊魚,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李畫敏和趙世宇對視一下,很有默契地返回西大院。


    回到西大院進入房間時,李畫敏已經平靜下來。李畫敏親手給趙世宇泡上一杯香茶,給自己也來一杯,然後坐在他身邊。嬌妻一副甜笑殷勤樣,趙世宇心中的陰雲慢慢散去,他捧杯輕輕呷一小口香茶,醇香滿口,心情也隨之變得輕鬆。


    “宇,看到我跟方知縣說話,你心中不痛快?”李畫敏挑明了問。夫妻之間,用不著拐彎抹角的,有了陰影及時解開,若是藏著掖著反而會成為隱患。趙世宇凝視坦然的妻子,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一根潔淨白皙的手指頭輕輕戳在寬闊的額頭上。


    李畫敏嗔怪地看複悶悶不樂的趙世宇,認真地說:“他要怎樣做,他心裏怎麽想,我管不著。在我的心裏,他就是一個新上任的父母官,一個光臨無憂大院的顧客。我不會刻意回避他而躲在這個庭院裏,更不會有意接近他,閑暇時我照常到外麵漫步,帶孩子們去玩耍——我的生活不會因為他的出現,而有任何的改變。”


    趙世宇定定地看妻子,半晌放下杯子,一把她摟在胸前,輕歎說:“敏兒,你能夠這樣,最好不過了。”


    偎依在寬闊、溫暖的胸脯裏,李畫敏懶洋洋地閉上眼睛,嬌慵地:“傻瓜,我的心你難道不明白麽?我的心裏隻有你。同樣,你的心裏也隻能有我。你以後要是敢欺負我,跟別的女人有瓜葛的話,看我不收拾你。”嬌滴滴的話說了一半,陡地夾帶上警告、威脅,同時在多肉的腰間狠狠地擰一下。


    嬌妻霸道的舉動,讓趙世宇眼中浮上笑意,他輕吻著她的額頭,一再表白自己非常非常愛嬌妻根本看不上別的女人,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做出背叛嬌妻的事來。


    兩人相擁無言。許久,房間內才重新響起低語。


    “敏兒,說起來,我對這個姓方的始終不放心。你不在的時候,他從來沒有踏足無憂大院,你方回縣城幾天,他就來了。他分明是衝著你來的。”


    “胡說!我一個有夫之婦,三個孩子的娘親,他一個年輕有為的父母官,有啥好糾纏的?我想是碰巧。”


    “剛才在荷花池邊,他老是看你,恨得我直想收拾他。興許哪一天,我會忍不住把他扔到荷花池裏。”


    “別,你別惹禍。既然如此,我以後出西大院前先看他是否在無憂大院,盡量避然跟他碰麵。”


    “啊,敏兒,這最好不過了。”


    高興過頭的趙世宇摟緊李畫敏朝額頭、臉頰、耳根、脖子一陣狂吻。鋼針一樣的胡碴紮得李畫敏吱哇亂叫,扭動著腰肢掙紮半晌都沒有避開。趙世宇放開李畫敏,看她白嫩的皮膚被自己折騰得紅紅的,促狹地笑。作為報複,李畫敏在他的臉龐上咬上一口,留下淺淺的牙印。


    趙世宇領李畫敏去看剛剛從省城捎回來的好東西。滿滿兩大箱子的東西,都是寒冬時節室內保暖、裝飾用品,質地上乘,華而不俗,有厚實柔軟的氈簾,有銀紅撒花狐皮椅搭,有鬆軟密實的猩紅毯子......


    趙世宇到外麵照看。李畫敏指揮人將新買回的用品裝飾房間。一番忙碌之後,李畫敏和三個孩子的房間都煥然一新,舒適而醒目。


    李畫敏靠在鋪墊了狐皮的椅子上,看欣欣和燕兒在柔軟的地毯上翻滾取樂,舒暢地眯上眼睛,美滋滋地歎:日子,就該這般舒適、富裕!艱苦奮鬥、勤勞儉樸留給那沒本事的或者有本事暫時倒黴的人。


    傍晚,趙世宇由外麵回來,看到裏外一新的房間,很是滿意。飯後,一家人坐在暖烘烘的房屋裏,小浩浩在地毯上勤奮地練習翻身,欣欣和燕兒坐在地毯上擺弄玩具,趙世宇跟李畫敏正商量著,明年出孝後帶上孩子到省城逛。


    方鴻遠自跟李畫敏見麵後,傍晚從衙門裏出來時或休浴時候,常常出現在無憂大院,有時請客有時赴宴,甚至於來了隻是在荷花池邊漫步。像方鴻遠這樣,有事沒事時常往無憂大院跑的人,不隻他一個,因此新任知縣方大人頻頻光臨無憂大院,並沒有引起旁人的注目。趙世宇對新上任的父母官頻頻光臨很是惱火。李畫敏一改過去晚飯後散步的習慣,改在上午陽光燦爛時出去走走,晚飯後隻在西大院內踱步消食。


    趙世宇對善解人意的嬌妻更加關懷體貼,空閑時間都用在陪伴嬌妻、照料孩子上。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趙世宇親自駕車,載著李畫敏、欣欣和燕兒到城外逛。南方的冬天,綠色依然隨處可見,路旁的大樹下草叢中不時看到美麗的小花。時常看到挑柴的人不緊不慢地往村子裏走去,騎在牛背的牧童卷起樹葉吹出輕快的小調。融入這純樸的鄉村中,人也隨之變得悠然自得。


    方鴻遠來無憂大院的次數漸漸少了。悄悄向小鬼什刹打聽,李畫敏知道方鴻遠曾有幾次喝醉酒的時候,呼喊自己的名字,也不敢讓趙世宇知道,唯有更加小心避開方鴻遠。


    李畫敏本就不是土生土長的深閨小姐,寒冬時節她勉強可以縮在西大院裏取暖,當春暖花開的時候再讓李畫敏老是居身在西大院裏就是一種折磨了。再有,因為方鴻遠的種種表現,趙世宇已經是忍無可忍。


    “老是躲著他不是長久之計,我得再跟他談一次,讓他徹底地放開。如果說,當初在長樂村的時候他沒法放開,是因為無法接受這種現實,如今他總應該麵對現實了。”


    李畫敏將自己的打算跟趙世宇說。一聽李畫敏要跟方鴻遠見麵,沉穩的趙世宇爆怒起來。


    “不行!絕對不行!這個書呆子,他正盼著跟你見麵呢。你自動送上門去,正好讓他稱心如意。聽說曾有人上門提親,春節前嬸娘也出麵給他保媒,他都一口回絕了。聽說元宵那晚姓方的喝醉時念叨‘曾經滄海難為水’,他還在惦記著你呢。”


    因為提防方鴻遠對自己不利,趙世宇買通了方鴻遠身邊的兩個衙役,對方鴻遠的言行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元宵節晚上方鴻遠酒後失態,雖然在場的人沒把方鴻遠喃喃呼喚的“敏敏”跟趙世宇的夫人相聯係,可是傳到趙世宇耳邊時他要滅方鴻遠的心都有了。李畫敏輕柔撫慰丈夫。趙世宇恨意難消,他惡狠狠地說:“這姓方的太可惡!再不識趣,哼,就別怪我趙某人不客氣了。”


    在趙世宇看來,方鴻遠總是惦記自己心愛的妻子,簡直就是對自己的藐視,對嬌妻的褻瀆。看到趙世宇氣得胸脯不斷地起伏,李畫敏更感到跟方鴻遠見麵的必要,她一麵安撫趙世宇,一麵擺出跟方鴻遠見麵的理由。最終,趙世宇勉強同意李畫敏跟方鴻遠見麵,但是必須在無憂大院內相見,並且見麵的時間不得超過一刻鍾。


    無須跟方鴻遠相約。在一個衙門休沐的日子,聽說方鴻遠來到無憂大院,李畫敏在周媽媽的陪伴下到荷花池漫步,不過一刻鍾便看到方鴻遠慢慢地踱過來。趙世宇不放心,在荷花池對麵的樹林下遠遠地望過來。


    方鴻遠在李畫敏跟前站立,默然地打量。李畫敏也端詳這位年輕的父母官,他比幾個月前瘦削了,一副消沉、落寞樣。年輕有為的父母官,本應是意氣風發、躊躇滿誌的!


    “敏敏,見到你,我真高興。”


    “方大人,你應該稱我為‘李夫人’。”


    “‘方大人’,好個‘方大人’。可是,在我的心裏,你仍然是敏敏。敏敏,悔不當初啊。”


    方鴻遠固執地凝視李畫敏,好像要把他內心的全部柔情、悔意全部瀉入她的心底。李畫敏握緊的拳頭微微顫抖,竭力讓自己保持鎮定。身旁,周媽媽擔憂地拉李畫敏的衣袖;耳邊,小鬼什刹悄悄提醒李畫敏,趙世宇在對麵看得怒罵,已經準備來跟方鴻遠算帳。


    “方大人,人生是不能回頭的。希望你能夠往前看。”


    “敏敏,可我就是放不下。我忘不了!”


    幾番委婉勸說無效,李畫敏的耐性被磨盡了,她煩躁得有些失控:“你忘不了!那你期待什麽?你如果理智地麵對現實,或許趙、方兩家可以互相往來、互相扶持。你的做法,讓我難堪,讓我丈夫痛恨。那麽多人上門提親,其中不乏知書達理、容貌出眾的女子,你為什麽不在其中挑選稱心如意的女子?”


    話衝口而出,李畫敏便後悔了。自己有什麽權利幹涉別人的婚姻大事!


    方鴻遠聞言僵住,臉色蒼白,盯著李畫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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