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趙世宇又拉上幾籮筐的白藥子幹片,往縣城去了。


    李畫敏和月娘去采桑葉。來到桑園,這裏比過去更顯翠綠,再難以看到那些做伸縮運動、蕩秋千的小蟲子,家中養的四隻小山雞喜愛吃蟲子,小鬼什刹每天清早都送上半瓢的小蟲子到趙家,讓這裏的蟲子幾乎要絕跡了。


    習慣於勞動作弊的李畫敏,摘一會兒桑葉,就嫌手工采桑葉工作效率太低,看看太陽剛剛露出半邊臉,有心叫小鬼幫采桑葉,礙於月娘就在身旁嘮叨,沒法作弊。唉,用手采桑葉太慢了,采滿一籮筐不用猴年馬月,也要等到晌午的。


    財嬸突然出現在曬場上,她一出現就宣布月娘、李畫敏所處的桑園歸羅家所有,這囂張氣焰讓月娘頭頂冒煙,與之爭吵。李畫敏看到機會難得,避開了月娘、羅嬸的視線,讓小鬼采了滿滿一籮筐的桑葉,然後在旁邊觀看熱鬧。


    有預謀一樣,羅家的其他人紛紛來到。落在最後的羅振榮,瞧見李畫敏的身影兩腿發顫,越走越慢,趁沒人注意溜之大吉了。


    財叔、財嬸欺趙世宇不在家,氣勢洶洶地叫罵,逼月娘將兩畝桑園歸還羅家。李畫敏在旁邊看得火冒,瞧太陽才升起不算猛烈,跟小鬼嘀咕幾句,站在曬場邊沿的財叔、財嬸就突然撲下桑園來,叫罵聲馬上變成了慘叫。


    “哎呀,財叔財嬸,你們要幹什麽?來幫我們采桑葉麽,不好意麻煩你們了。”李畫敏嘴裏說著風涼話,看到財叔、財嬸在桑樹叢中掙紮,樂開了花。


    羅振富、羅振貴等兄妹幾個,七手八腳地將父母親拉上曬場。財叔、財嬸被桑枝刮成大花臉,財嬸還扭傷了腰,由羅水秀攙扶才能站立,“哎喲哎喲”地呻吟。李畫敏看到自己的傑作,笑彎了腰。月娘拍手大笑:“報應!這就是欺人太甚的報應!”


    因這一摔,爭執就結束了,羅家人攙扶財嬸,狼狽離開。月娘的頭腦都讓羅家人占據了,竟沒有意識到李畫敏已經采滿一籮筐桑葉過於神速,兩人談笑著采滿另一籮筐桑葉,回到家中仍在解恨地談論剛才財叔、財嬸那一摔。


    晌午後,鎮上三家藥鋪的掌櫃先後來到趙家,得知趙世宇又拉白藥子幹片去縣城,都急了。李畫敏讓他們明天再來,她有意無意地向三位掌櫃透露,趙世宇已經在縣城聯係好這些藥材的買主,除非三位掌櫃給出的價格高於縣城方麵給的,否則這些藥材都會拉到縣城去。三位掌櫃急得打轉,無奈地返回鎮上。


    天將黑時,趙世宇回到家中。李畫敏將三家藥鋪急於買進白藥子幹片的事,詳細告訴了趙世宇,並將小鬼打探來的消息,向趙世宇透露。為了更好地出手這批白藥子幹片,李畫敏和趙世宇商量,決定明天合作上演一場好戲。


    這演戲的事,本是李畫敏自己提出的,商量好後,她自己嘟囔著埋怨趙世宇:“阿宇,我來扮惡人,你來做好人,我這是往自己臉上抹黑呢。”趙世宇衝李畫敏作揖賠禮,笑嘻嘻地說:“敏敏,就委屈你一回。我要是當了惡人,以後難跟他們交涉了。賺到銀子後,我好好的謝你。”趙世宇連連作揖的討好模樣,讓李畫敏失笑,隻要能讓這批收購來的白藥子幹片賺到銀子,她才不在意當一回惡人呢。


    天亮不久,鎮上三家藥鋪的掌櫃——容掌櫃、梁掌櫃和李掌櫃就急急帶人來了,誌在必得的他們將拉藥材的馬車都帶來了。


    趙家的廳堂本就不寬敞,堆放了兩堆白藥子後更是狹窄,擺放茶碗的小圓桌子都擺放到門邊了。三位掌櫃都沒在意招待的簡陋,他們兩眼賊亮地掃視這小山一樣的藥材,都想把它全部占為已有。容掌櫃、梁掌櫃和李掌櫃爭購買白藥子幹片,將價格一抬再抬,可是趙世宇隻是笑著搖頭,讓他們的眉頭皺了又皺,每一次提價都意味著,他們即將到手的利潤在減少,這令他們肉痛。


    最大藥鋪的掌櫃——容掌櫃首先拉下臉,氣呼呼地說:“趙兄弟,你根本就沒有心跟我們談這批買賣。我們所給的價格,是收購白藥子幹片的最高價格了,你都不答應,這筆生意還怎樣談?!我們走!”容掌櫃衝另外兩個掌櫃便眼色,三人站起作勢要離開。


    “哎呀,三位掌櫃,請你們等等,有事好商量。”正在把白藥子幹片打包的月娘心急,叫住三位掌櫃。


    李畫敏在旁邊拉了拉月娘,阻止她繼續往下說。有小鬼什刹提供的信息,李畫敏是吃定這三位掌櫃了。李畫敏丟開手上的麻袋,笑盈盈地望三位已經轉身的掌櫃:“三位要是有急事,我們也不強留。不過,你們要是已經決定不要這批藥材,我們即刻打包送到縣城。其實,省城方麵的情況,我們是知道的,像白藥子這類醫治外傷的藥材都在漲價。你們給出的價格,跟省城方麵的價格相差太遠了。”


    剛才,李畫敏不聲不響地裝白藥子幹片入麻袋,三位掌櫃都沒有留意她。現在,容掌櫃不悅地掃幾眼這個年輕的小媳婦:“小嫂子,依你看,要價多少?”


    李畫敏說出一個價位。三個掌櫃同時牙痛,“噝噝噝”地吸冷氣,李畫敏要的價格,正是省城方麵給他們的價。容掌櫃生氣了:“小嫂子,你是獅子大開口呢。從來沒有人用這樣高價收購白藥子的。”李畫敏冷笑,寸步不讓:“你們不肯給,可是有人給我們這個價格。你們要不要隨便。不過,若是什麽都收不到,你們就得賠兩成的違約金。你們自己想清楚了。”


    “你們,連這個都知道?”容掌櫃像被人當頭打一棒子,頹然跌坐竹椅上。其他兩位掌櫃也沮喪地坐回竹椅上。當初見到有大量的白藥子幹片,方向省城方麵的人打包票收定金,誰知半路殺出個趙世宇將白藥子幹片收個一幹二淨。要是收不到白藥子幹片,就得向省城方麵的人賠兩成的違約金了。


    李畫敏嫌三位掌櫃的臉不夠苦楚,冷若冰霜地逼一句:“這些藥材,你們到底要不要?若是不要,別在這裏妨礙我們幹活。”


    “要的。”容掌櫃有氣無力地回答。用省城方麵給的價格收購這批藥材,就當是白忙一場,強過賠違約金。


    “敏敏,你瞎說什麽?談生意是男人的事,你婦人家少插嘴。”沉默不語的趙世宇看到時機成熟,喝斥李畫敏住嘴,然後笑眯眯地擺出一副老好人樣:“三位掌櫃,婦人家的話不算數的。省城方麵的情況我們是知道,不過在本地做生意,價格跟省城方麵的自然不一樣的。”趙世宇主動降低價格,他要的這個價格,低於剛才李畫敏的要價,不過又高過之前三位掌櫃給的價格。


    三位掌櫃一聽還有賺頭,是喜出望外,紛紛爭著購買這批白藥子幹片。薄利已成定局,到手的藥材數量多所獲得的利潤就大。


    李畫敏背對著趙世宇和三位掌櫃,把白藥子幹片裝入麻袋中,她聽到身後容掌櫃、梁掌櫃和李掌櫃為爭搶到這批白藥子幹片,將價格一點點的提高,悄悄地抿嘴兒笑:趙世宇這位憨哥,又可以做一次老好人了。


    趙世宇擺手,製止三位掌櫃爭執:“三位掌櫃,你們三家都是收了別人的定金,若是有一家收不到白藥子幹片,就得賠違約金了。有銀子大家賺,這批白藥子幹片你們三家分了。這批藥材的價格,仍是我剛才所說的價。”趙世宇作主,將四成的藥材給了最大的藥鋪,其他兩家各得三成。


    三位掌櫃是皆大歡喜,感激的話說了幾籮筐。


    三位掌櫃都不肯遲延提貨時間,唯恐夜長夢多,趙世宇於是酌情減少斤兩,把半濕的白藥子也一並過稱,讓三位掌櫃拉走。因為忙不過來,趙世宇又叫來阿森、阿豪等人幫忙。


    阿悅聞訊,把家中的兩籮筐白藥子幹片拿來賣,得了三兩多的銀子。阿悅驚異地收起銀子,加入扛藥材的行列中。財叔拾起柴堆旁燒剩下的白藥子幹片,賣得了一兩銀子零十幾個銅子,後悔得捶胸頓足:“早知道瓜蔞根這樣值銀子,我就不拿它當柴火燒了。”


    所有白藥子幹片都過稱,三位掌櫃都照數給了銀子,歡喜地指揮人拉藥材回鎮上。


    趙世宇買回兩斤肉、兩條大鯉魚和一壇子的酒。李畫敏和月娘到廚房忙碌半晌,就端來幾盤子香噴噴的菜肴,擺在廳堂的小圓桌子上,請阿森、阿豪等五六位來幫忙的年輕男子用餐。與趙世宇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子聚集到一起,猜拳劃枚、吆三喝四豪飲到黃昏。


    將要散時,趙世宇在每人跟前放了五百文銅子,在阿森、阿豪跟前多放了一份,豪爽地說:“我今次收購藥材,賺了些銀子。多虧了各位兄弟相助,有好處大家都有份,這是你們該得的。要是以後還肯幫忙,就收下這些銅子,要是不肯再幫忙就算了。”趙世宇喝得滿臉通紅,說話時舌頭打結,他瞪大眼望在座請來幫忙、自動來幫忙的男子。


    話說到這份上,在座的各位謙讓幾句,都收起了銅子。


    李畫敏和月娘坐在大門外,將仍掛在根上的花生成顆摘下來,她們將廳堂裏的情況聽得一清二楚。


    “阿宇是瘋了。請人大吃大喝不算,還要給人派銅子,他是嫌家裏銀子太多呢。”月娘臉色難看,低低地埋怨。


    李畫敏隻是笑,她在腹誹趙世宇:“自己賺得盆滿缽滿,拿出這區區的幾吊銅子,大言不慚地‘有好處大家都有份’。狡猾的狐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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