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漸正在處理一起異常報警時,三十三區總部展開了一項秘密調查。


    “都說一下,關於周詳事件的看法。”


    布置得不像這個時代的辦公室裏,齊修寧看著眼前的三個隊員說道。


    每個加入特殊防衛部的人,都會被仔細地調查,周詳同樣也是。


    但即便如此,周詳還是繞開了那些檢查,成功地混入了特別防衛部。


    現在,三十三區的特別執行官滿打滿算隻有六個,除了一個住院的,還有一個正在出任務的林雲漸,其餘四人都在辦公室裏了。


    “他是什麽時候進入特別防衛部的?”席安問道。


    “三年前。”提到這個時間點,甘意微遲疑了片刻,“不過,周詳以前就是防衛部的執行官,被緋紅因子侵入後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特別執行官。”


    席安低頭思索,丁童則一言不發。


    他們兩人成為特別執行官的時間比周詳還短,席安是兩年半以前,丁童則是兩年前。


    “他本來是一位普通執行官,但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從車禍中脫身的他剛想回去救自己的妻女,車輛就發生了爆炸。強烈的悔意與對命運的怨恨讓他被緋紅因子侵入,最終成為了特別執行官。”齊修寧簡單地說道。


    其餘三人沉默地聽著,關於被緋紅因子侵入的經曆,其實每位特別執行官都大同小異,大抵是遭遇了難以接受的現實,產生了某種極端的負麵情緒波動。


    席安是,丁童是,甘意微也是。


    “不過,他沒有徹底腐化,王回臨死前拍到的短暫畫麵裏,可以捕捉到他的神情,他在思索,他是特意去林雲漸家的。”齊修寧繼續說道。


    席安靠在沙發上,仰頭看著天花板,說:“那這麽說,周詳要麽一開始就是某個腐化組織的成員,為了某個目的潛入了三十三區防衛部。要麽是在被緋紅因子侵入後,遇到了腐化組織的接觸,改變了他的某些想法。我個人傾向後者。”


    “隻要有接觸,就必然會留下痕跡,周詳的住處沒有找到什麽嗎?”席安看向齊修寧問道。


    “調查部正在處理,本來這是我們的工作,但我們和他是多年同事,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猜忌,這件事就委托給了管理局的調查部進行。”回答他的是甘意微。


    席安一聽,也能理解。


    畢竟周詳這兩三年一直是個熱情的老好人形象,和大家關係都不錯,有人被他滲透了也說不定。


    “不過,林雲漸家有什麽東西?讓他這樣一個已經在特殊防衛部站穩了腳跟的高級間諜主動暴露……”席安的嘀咕讓辦公室裏安靜了片刻。


    事實上,昨天晚上防衛部已經去了林家一趟,一是為了保護,二來也有搜查的意思。


    但林家除了那個患了“腐化病”的林風晚外,其他東西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唯一要說不正常的……也許是林雲漸?


    雖然他按照他的解釋,昨晚他追著周詳離開了,但就算跟丟了,以檔案中對林雲漸的記錄了解,他也不可能徹夜不歸。


    而已,以林雲漸的性格,一旦發現追不上,或者距離過遠,他肯定會優先選擇回家保護自己的弟弟妹妹。


    但他沒有。


    這是一個極大的疑點,戴在林雲漸右手上的戰術手表提供了他的移動數據,昨晚他一度以一種極為可怕的超高速度衝出了三十三區,差點就引起了鄰區的反應,但很快他又回來了,然後在一個森林公園裏停留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直到快天亮時才再次開始移動,那時,他的目的地變成了楓城大學。


    “隊長,三年前林家遭遇的那起腐化事件是怎麽回事?”席安忽然問道。


    齊修寧看了一眼甘意微,三年前,甘意微親自參與了那次事件的救援工作,這件事由她來說更加合適,但……無論是他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說。


    “席安,糾正你一件事,三年前的腐化事件不單單是林家遭受了重創,而是一整個片區被徹底封鎖,死難者數量驚人,最後來處理的特殊執行官我們甚至沒聽過他們的名字,他們都已經是類腐化階段……甘副隊長去的時候,人已經被救出外圍,我們知道的也極少。”


    齊修寧的娓娓道來,讓席安和仿佛在神遊天外的丁童都變了臉色。


    類腐化階段……


    身為特別執行官,他們很了解這個名稱。


    這是一個極度危險,也極度悲慘的階段。


    第一次接觸緋紅因子——侵入。


    第二次接觸緋紅因子——感染。


    第三次接觸緋紅因子——類腐化。


    如果可以,他們寧願選擇不要這份詭異的力量,緋紅因子隻會被極端的負麵情緒吸引,類腐化階段的特別執行官……說明他們已經至少引起了三次緋紅因子的共鳴。


    而每一次引起共鳴都意味著特別執行官的心靈和情緒正在遭受幾乎無法忍受的折磨。


    愛而不能,求而不得,舍而不忘,得而不惜。


    種種巧合或必然的事件引起的焦慮、緊張、憤怒、沮喪、悲傷、痛苦、恐懼、嫉妒……


    每一種負麵情緒,都會被放大到極限。


    這樣的他們,哪怕抗過了緋紅因子的徹底腐化,也會變得與“人類”不大相似了。


    這種不相似,不僅體現在心理上,也體現在外表上。


    而人類,恰恰又是一種視覺動物。


    人類擅長下意識地用善惡美醜來區分是非對錯。


    有人發現,善與美是合乎邏輯的,而惡,總與醜在一起。


    所以,類腐化階段的特別執行官出現了某些非人類的特點,成為人類審美中的“醜”時,他們遭到排斥和疏離,幾乎成為了一件順理成章的事。


    “為什麽……我們不知道。”席安還是第一次知道三年前的腐化事件這麽嚴重。


    可是,這種程度的腐化事件為什麽沒有任何報導?社會中也沒有任何反響?


    他不解地看著齊修寧:“隊長,這不正常,為什麽身為特別執行官的我們都不知道?”


    齊修寧起身走向窗邊,看向緋紅的天空,說道:“不僅你們不知道,就連當年參與了外圍救援的甘副隊長也幾乎沒有了那次事件的記憶。”


    他回過頭,看向席安和丁童:“那次事件,被某種不可知的力量掩蓋了,就連事情的親曆者都無法清楚地回憶起來。林雲漸的入職檔案中,清楚地寫明了他是三年前腐化事件的幸存者,但當我們看到關於三年前事件的相關文字時,身體和大腦會自動忽略它,這是一種……超越邏輯的詭異力量。”


    “就像此時此刻,哪怕我跟你們提到了這件事,但不會過太久,你們就會忽略它,無視它,就像……它從沒發生過一樣。”


    齊修寧的描述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這時,一直低著頭的丁童忽然開口問道:“有事件代號嗎?”


    齊修寧目光一動,幾乎沒有猶豫地看向了丁童,說道:“有……目前也隻是個代號,關於它的調查,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三年前的腐化事件,代號為——天塌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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