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基地。


    這是還沒從火電廠出發的時候,李傑接到伊謝爾倫發來的信息後作出的決定。


    就在他們出來這幾天,療養院外麵開始出現喪屍,而且越來越多。


    任務是死的,人是活的,必須要根據形勢,隨機應變。


    也還好李傑選擇了返回基地,幾乎是他們剛一回到基地,新的戰鬥來了。


    其實也是意料之中的問題,當他們一路浩浩蕩蕩的找到紅豆山療養院的時候,早已驚動了沿途的喪屍。理論上,喪屍的嗅覺極限不超過10公裏,但是災難爆發了這麽幾年,幸存下來的人來也早就了解了喪屍的習性,那就是不管有多遠,隻要是在有人類聚集的地方,喪屍就會漸漸的圍攏過來。而李傑和他的部隊一路走過造成的動靜,留下的各種氣味,喪屍自然是甩也甩不掉的。


    隻是,喪屍的數量比他們預計的要多,而聚集這麽多喪屍的時間比他們預料的要短。從他們來到李傑的伊謝爾倫,也隻過了一個星期。


    來得最多最快的,是出自附近的幾個小鎮。而且幾乎就是傾巢而出,密密麻麻的少說也有5萬隻。


    “現在什麽情況?”


    李傑走到司令部裏,李斯特帶著兩個參謀,正盯著兩台還能運作的電腦,顯示器上有很多畫麵,李傑也不想去管那些東西,他隻需要問李斯特就行了。


    “附近幾個鎮子的喪屍都來了,最近的離療養院已經隻有12公裏左右。”


    “你的計劃呢?”


    “我們能對付得了它們。”李斯特說:“已經在10公裏處埋設地雷,地雷陣一直延續到8公裏位置,這是我們的全部庫存。”


    “全部?”


    “對,如果這一波我們頂不住,留下再多也沒有意義。如果頂住了,我們還有機會想辦法應對更遠處來的喪屍。”


    “然後呢?”


    “所有人都要參加戰鬥,即使是孩子和老人,也要負責運送彈藥。地雷陣過後,會讓包括100毫米突擊炮和63式107毫米火箭炮在內的火炮全部投入戰鬥,炮擊的目標區域在正麵的公路6到8公裏路段,那一帶的地形相對比較狹窄,喪屍會比較集中。我們沒有真正專業的炮兵,不過彈著點基本都已經計算好了。光是地雷加上炮火打擊,我們就能消滅一半以上的喪屍。但火炮和地雷不一樣,火炮可以主動攻擊,所以炮彈我要求保留一半左右的基數。


    在喪屍進入5公裏以內區域的時候,全部的步戰車投入戰鬥,用30毫米炮集中射擊,采取邊打邊撤的戰術消耗喪屍的數量。


    2公裏是我們的第一道防線,已經在那裏設置障礙,但是那附近是一片平地,喪屍可以從公路下麵沿著平地過來,防禦麵積太寬,第一道防線讓戰鬥力較弱的戰士去防守,也是磨練他們的戰鬥技能和戰鬥意誌。”


    李傑看了李斯特一眼,說實話,這個安排一點也不讓他感到意外,僅僅是磨練技能和戰鬥意誌嗎?李傑知道,李斯特會有意把戰鬥力弱的人擺在前麵,因為如果一定要有損失的話,就損失這部分人好了。


    這個想法很殘酷,但誰都沒有義務去保護不能自我保護的人。當然,在這裏麵有個前提,就是那些戰鬥力較弱的人裏麵,凡是有特殊才能的,也會被留下來。蘇墨的戰鬥力就很差,但他要負責司令部的遠程監控,趙靈韻的戰鬥力也不怎麽樣,但她處理數據的能力和後勤管理已經得到了李傑和李斯特的一致認可,以此類推,其實隻要有能力,即使不是戰鬥的能力,當炮灰的可能性還是很小的。


    李斯特冷冷的說:“犧牲是在所難免的,如果他們守不住,會讓他們退到第二道防線來。第二道防線在1公裏距離上,那裏有一些房屋,過去是附近居民的民居,有小賣部,小餐館,已經在那裏埋設了汽油,在喪屍經過那裏時引燃,用火對其最大麵積的消滅。


    第三道防線在基地外500米,地形已經收攏,我們在那裏布置了一道50米寬的防禦壕,沒有太多可利用的東西,就是死守。


    第四道防線就是療養院的圍牆,如果到這裏我們還守不住,那意味著我們的傷亡已經超過60%,隻能退縮到現在的核心區域,這最後一道防線,我們還沒有建設好,時間來不及。撤退的路線也已經製定好,但如果需要撤退的話,能撤退的人將會極少極少。


    這一仗我們能打下來,最大的問題是消耗,如果要最大限度的保證人員,那我們的彈藥、燃油的消耗會達到上限,如果要盡量的節省彈藥,那麽人員就會麵臨大量減員。”


    “當然是保證人員在前。”麵對這個矛盾,李傑毫不猶豫的做出了決定,彈藥打完了,再想別的辦法,但是,沒有人了,其他也就沒有意義了。


    李斯特點點頭,李傑的決定,他是不意外的。或者說,李傑做什麽決定他不管,他隻提供方案,並在李傑的決定下修改和完善方案。


    戰鬥前的準備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幸存者們都有和喪屍殊死一戰的覺悟,以他們不到400人的兵力要對付5萬以上的喪屍,說起來很可怕,但是層層設防,又有現代化的火炮和武器,隻要戰術安排合理,這些喪屍並非不可戰勝。也有幾個臨陣脫逃的人,已經被李斯特綁在療養院外麵專門豎起來的木樁上了,他們將被綁在那裏旁觀這場戰鬥,如果喪屍沒有撲到這一層防線來,他們將會在戰鬥結束後受到鞭刑,如果喪屍撲倒這一層防線了,也不會有人給他們解開繩子。


    喪屍圍城嗎?


    要來就來。


    李傑站在司令部三樓的陽台上,看著遠方。那個地方的視線很好,本來就是依山而建,位置非常高,又是在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就像站在了一個古老的烽火台上。那個陽台上確實也有很大的風,呼啦啦的吹著,無端的增加了一份肅殺之氣。而站在這裏,李傑那鷹眼一般的視力,可以直接看到5公裏外的公路和公路旁邊空空蕩蕩的原野。那是一片平坦而開闊的荒野,公路和河流交叉而過,除了零零落落的古老的石屋外,就隻有不管土地如何貧瘠,都能欣欣向榮的生長的野草了。


    在過去幾公裏,可以看到一片被鏟掉了一半的石山,那就是自古以來都不斷開采的采石場了。如果這一波攻擊頂住了,根據魯斯的設計,他們就要從采石場運回大量的石料,以療養院為原點,背靠紅豆山,修建一個半徑一公裏的半圓的城牆。以他們這點人來說,這個目標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宏偉的目標。


    會有那一天嗎?作為整個隊伍的主帥,李傑看起來比李斯特還要有信心。


    那一天,天氣很好。盛夏的陽光從清早就明晃晃的照耀著大地,天空沒有雲,那種純淨的藍讓人讓人恨不得自己也融化進去,流向無邊無際的天涯。沒有雲,但有風,風聲呼呼的,就像一個遠古的雅士在忘我的唱歌,那歌聲蒼涼而又遒勁。


    紅豆山這個地方,地名雖然溫婉多情,但不論是傲骨崢嶸的主峰、北麵神秘複雜的密林、南麵竣瘦蒼遒的側峰,還是東麵一馬平川的開闊疏野以及絞纏而過的兩條河流,都充滿了壯士拂劍的慷慨,真不知這地名是從何而來。


    李傑喜歡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就像他少年時野馬奔騰的夢。也許這依然不是他的歸宿之地,但至少在這一刻,這是一個激起了他的熱血,使他想要與之共存亡的地方。


    一個有著古戰場般荒古的地方,一群拿著現代化的武器準備戰鬥的現代人,一片咆哮著嘶吼著搖搖晃晃奔走著的喪屍,任何人看到這一幕,都會有一種時空錯亂的荒謬感。然而這就是他們眼前的現實。


    風中,不知何時已經充斥了那刺鼻的腐臭味。這不是一種錯覺,而是,它們來了。


    喪屍圍城,“城”還沒有,但喪屍來了。


    “我要是信了老鬼的話,才是怪事了。”


    李傑帶著祝風、穆薩等人抵達第一道防線之後,忍不住就在心裏對李斯特豎起了中指。說什麽磨練意誌,鍛煉能力,說得倒是冠冕堂皇的,但到了一看,李傑就知道李斯特是鐵了心拿這些人當炮灰了。


    被李斯特擺在第一線的,足足有50人,這50人包括他們在路上撿到的一些零散幸存者,也有當時鐵濤的基地裏解放出來的奴隸,他們共同的特征就是身體素質差、戰鬥能力弱。這裏麵有的人是災難前的政府官員,有的是小有名氣的藝術家,還有小有家產的老板,平均年齡都超過了40,最大的將近60歲了。而且,全部都是男人,女人和孩子雖然戰鬥力也不強,但那是以後的希望所在。


    “公報私仇,這是**裸的公報私仇!”一個看起來已經很瘦,皮膚都鬆弛了下來,卻很有一股在大會上作報告的氣勢和風範的前官員怒氣衝衝的對李傑說:“你那個什麽參謀長,完全是公報私仇,因為我說了他幾句壞話,他就把我派到第一線來送死!你既然自封為指揮官,怎麽可以允許這種公私不分的事情出現?”


    喪屍還沒到,雖然李傑隱約也從已經帶著夏季熱度的風中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可他還是漫不經心的問:“哦,那你說了他什麽壞話?”


    “其實根本就不是壞話!”前官員說:“我隻是在陳述事實,我告訴他,我比他更適合在指揮中心工作,我有足夠的經驗,而且比他更會為人。這難道不是嗎?”


    李傑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很有道理,其實我也沒什麽經驗,或許你比我更適合當指揮官。”


    “我倒沒有那個意思。”前官員嘴上這麽說,眼神表明,他卻很認為李傑說得有道理。


    “你認為一個好的領導者應該是什麽樣的?”李傑饒有興致的問了一句。


    “這個你們不懂,當官是很有學問的。最基本的一點,就是要讓上級喜歡你,下級怕你。恕我直言,像你這樣,作為指揮官,跑到第一線來,作作秀是可以的,但真槍實彈的打起來,交給下麵的人就可以了。因為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你說得很對。”李傑嗬嗬一笑,說:“我馬上就走,當然,你要留在這裏。”


    “……”


    “指揮官,我們就是炮灰?”


    一個很有藝氣息的幹瘦老頭問了一句。


    平心而論,李傑覺得李斯特忘記了尊老愛幼的優良傳統,他把全部的老人都派到第一線來了。但是,喪屍同樣也不會尊重老人,它們不挑食。如果這些老人現在跑不掉,以後也更跑不掉。


    而這個藝的老頭也許和李斯特還是同行,因為他長得很像教授。


    “呃,”對於這個藝老人的問題,李傑是這麽回答的:“也不是,我不也在這裏嗎?”


    不是才怪,李傑心想,李斯特這個冷酷的家夥,擺明了就是這個意思。雖然他和祝風、穆薩也來到了一線,但是撤退的時候,他們絕對還是有能力跑到第二道防線去的,而這些老人?想起來有點不忍,但那又有什麽辦法呢?


    李傑很想冷酷的說一句,你們不做炮灰,誰來做炮灰呢?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活到現在的,也許是運氣好,一開始就躲進了幸存者基地,或者跟在被人的隊伍裏,當那些奮力作戰的人被喪屍吃掉的時候,他們卻活了下來。但是,他們能活到現在,不代表他們就能一直活下去,也沒有誰對他們有這樣的義務。除非他們自己能活下去,並且能證明自己對別人也有所幫助。也許這個老人是個相當有造詣的藝術家,也許他在學術界很有名,發表了很多論,出版了很多專著,但是在談藝術以前,人們還是要先活下去。李傑心裏歎氣,李斯特這個家夥,對自己的同行也毫不手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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